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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母家的遭遇是中國足壇的悲劇。8月23日晚上,當母詩灝的父親母先強坐在本報記者面前的時候,除了低沈、懮郁、壓抑、迷茫外,他還將堅強帶給了我們,而正是因為這份堅強,我們纔有機會了解整個事件的前前後後。
多重考慮來到重慶
新報:天津泰達也曾想讓母詩灝過去,是吧?
母先強:對。他們跟學校聯系過,我沒讓他過去,因為太遠了嘛,況且生活會不太習慣。
新報:是什麼機緣,讓母詩灝走上足球之路的呢?
母先強:本來是鍛煉身體,從二年級開始每年都去外面打球。9歲時,上了三年級,我們去煙臺打球,獲得第一名,在昆明也拿了第一名。教練說他還可以,有這方面的潛力,從那時開始就讓他在這條路上繼續發展。
新報:怎麼來的重慶呢?
母先強:2007年在達州,他們(馬王小學)跟我們打球,打完球他們就要我這個小孩。2008年暑假,我們又在山東打球,又要我小孩。
新報:我聽說當時還有其他的選擇,為什麼最終選擇了這裡?
母先強:當時我就對比,這邊的條件和我們貴州差不多,還有這邊比較近,我可以隨時過來。青島中能、西安滻灞也要我小孩,我都沒讓過去。這邊可以讀書,進了俱樂部學習就基本放棄了,沒有文化是不行的,現在的球再好,年齡上去了,沒有文化也是不行的,所以我讓他在學習的基礎上打球,在有文化的基礎上打球。
新報:有報道說,您打算送孩子出國踢球,這事和孩子溝通過嗎?
母先強:溝通過,我打算讓他高中時就出去,去法國。
新報:您孩子在這的費用,是和學校怎樣商定的?
母先強:每月生活費是750塊,住宿費320塊,學費挺便宜的,一個學期一兩百塊錢。
培養孩子不怕體罰
新報:在和林教練的溝通中,您感覺他為人如何?
母先強:我們只是見面說說話,沒有特別去了解。我們貴州那邊,教練打小孩很普遍,都是用鞭子抽抽,口頭警告就可以了。沒想到他這裡的教育方式不一樣,拳打腳踢。他的人品我們不太了解,因為是老師嘛,體罰學生的手段應該沒問題,家長的想法是,體罰學生的程度他應該能把握得住。
新報:您知道在培養過程中,體罰是普遍的現象。您作為家長怎麼看待這個事情?您忍心嗎?
母先強:在貴州那邊,教練拿鞭子抽抽,那個沒事,我這個人從來不慣小孩,小孩要吃苦、要耐勞。
新報:母詩灝在貴州練球的時候也遇到過體罰?
母先強:有啊。
新報:他跟您說嗎?
母先強:沒說。但每天下班我都會去看他們訓練,就在場邊,去外省打球我們一家人都去。我看得很多,我看見打,用鞭子抽都沒事。
新報:他會哭嗎?
母先強:挺少,小時候哭過。
新報:很堅強的一個孩子?
母先強:很堅強。在醫院25天,醫生說,這個小孩體質挺好的,生命力很強。在他們醫院還沒見過這麼重的病熬過7天,過了10天已經是奇跡了。
新報:您到現在還認為,體罰是可以的嗎?
母先強:可以,但要有限度。
貴陽同鄉告知情況
新報:您是什麼時候知道他不是老師,只是學校外聘的教練員的?
母先強:出事以後。原來學校方面一直介紹他是他們學校的老師,出事以後,他們也沒跟我說,而是跟媒體說他是外聘的教練。我說我管不著,我人是交給你們學校的。
新報:在中國足球圈青少年培養中,有一個潛規則,就是請教練吃飯,給教練送禮,你們之間有過這些嗎?
母先強:我們和教練吃吃飯、說說話不是經常,他也忙,我們過來也忙著陪小孩嘛。
新報:給他送過禮嗎?
母先強:沒有。這個我實話實說。
新報:林教練跟你們說母詩灝是什麼樣的?
母先強:他說這個小孩訓練挺認真,挺不錯,挺有這方面天賦。我這個小孩在他們隊上球踢得比較好,可以說是最好的一個,訓練比較認真、積極。出事前二十幾天,他們教練(林林)還去我們貴陽,去招下一批學生,我們還一起吃飯、一起吹牛。
新報:事發前,你們之間的關系是非常不錯的?
母先強:非常不錯。
新報:林教練跟你們的兩次解釋不一樣,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母先強:我們來的時候,他說小孩是自己摔倒的,看到小孩病情很嚴重,我們沒有心思管那麼多,只是搶救小孩。我們貴州過來4個小孩,(事發後)一開始學校就把另外3個小孩關在寢室裡,不讓他們上街,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到這的第二天,我讓我的一個朋友去問小孩,我的朋友是其中一個小孩的乾媽,她以買衣服的名義把小孩帶出來,開始小孩說不知道,說教練把他接家裡面去了。然後,他乾媽就跟他說,灝灝現在住院了,很嚴重,然後他纔說出來是怎麼回事,我們纔知道是被教練打的。第三天,教練就要求和灝灝的媽媽見面,實話實說嘛,當時還跟我老婆下跪。學校也覺得瞞不住了,就把他們送回貴州去了。
新報:以什麼理由讓他們回去呢?
母先強:出了這個事情後,就打不了比賽了,就讓他們回去了。
住院期間祈求奇跡
新報:在孩子住院這段時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母先強:當時孩子在重癥監護室,我們都不能進去的,我就守在監護室大門口,每天都只能在下午4點通過視頻看看孩子。十二三天之後,醫生就讓我跟孩子的母親隔一天進到監護室看看孩子,對他喊喊話,最後幾天就不讓進去了。我孩子身體素質很好,正在長身體,我以為他能挺得過去。
新報:孩子在醫院的費用是不是學校支付的?
母先強:學校都支付了,是他們的責任嘛,搶救小孩這方面,學校的工作是應該肯定的。
新報:在與學校的溝通中,您打算下一步怎麼辦呢?
母先強:我們希望學校拿出一個方案,我們現在這個情況,讓我們說方案,我們真是不忍心考慮這個問題。孩子都沒了,我拿些錢乾什麼。我們現在還是一片茫然啊,在重慶這個地方舉目無親。
新報:林教練的家人來看望過孩子吧?
母先強:他的母親在孩子住院的時候來過一次。
新報:她來的時候,表達過什麼態度?
母先強:沒有,只是來看望看望,跟我們說對不起,給我們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說,現在說這個沒用。
新報:看到她,你們的心情怎樣?
母先強:當然不好了,但我們一直壓制我們的心情,跟她沒有語言什麼的衝突。
新報:她看到孩子流淚了嗎?畢竟她也是一位母親。
母先強:是啊,肯定的。
奶奶病倒妹妹害怕
新報:從事發到現在,很多親屬都過來了,是最多時一天有80人在這邊嗎?
母先強:有。孩子去世後,很多親戚我都不讓他們過來,挺麻煩的嘛。
新報:奶奶也要過來是吧?
母先強:奶奶和外婆都要過來,奶奶在遵義暈倒了,住了幾天院,我們就叫人送她回去,不要過來,年齡大了,快80歲了,身體受不了。開始我們不想讓她知道,想以後再找適當的機會,但是瞞不住,有親戚說給她聽的。
新報:你們還有個女兒,多大了?
母先強:馬上上一年級了。
新報:現在,她在這邊嗎?
母先強:出事以後,她知道哥哥死了,要見哥哥,我們讓人帶她過來了。
新報:妹妹現在情緒怎麼樣?
母先強:還小嘛,現在還沒有什麼太大反應,以後回到家裡,長時間見不到哥哥,可能就……前幾天有記者問灝灝的妹妹,你要來重慶讀書嗎?她說:我不來,我怕。
新報:這麼長時間,這麼多人在這,沒考慮費用嗎?
母先強:沒辦法考慮,都是家族裡面的人,我們不能拒絕。
新報:在這這麼長時間了,您的工作怎麼辦呢?
母先強:我是做土建的,都暫時放下了。
新報:就是說,您是自己經營?
母先強:對。江西的一個酒廠,佔地3000平方米,就是我們現在正在建的項目。
(《每日新報》記者:范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