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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鐵榔頭
在球迷和業內人士眼中,她是昔日那個叱吒賽場的鐵榔頭,她是在國際比賽中運籌帷幄的名教頭,她是女排五連冠時期的最佳代言人郎平,但是以上這些頭銜卻不僅僅是她的全部。
尋找郎平系列1:我時常當成CHINA的一員2006年排球界最火的事情,就是郎平和陳忠和的和平大戰系列。在此前陳忠和的文章中,我挖掘了郎平和陳忠和從陪打時代到教練時代的友誼。那是屬於中國特有年月的情感,屬於中國舉國體制的犧牲精神等的激勵下,他們完成了一個女排符號的書寫,也接成了深厚的情意。
兩人的第一次比賽我沒有挖掘,比起媒體瘋狂的追逐,我覺得兩個人隔網而立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梳理和沈淀。在澳門站大獎賽,我派特約記者去挖掘一些細節,結果還真的小有收獲:很顯然,雖然比起第一次的不自然,郎平已經熟悉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也僅僅是熟悉而已。她的工作方式和思維習慣已經西方化,但潛意識裡她還認為自己是中國人,那是給了她巨大榮譽巨大體驗的獨特體驗的母語體系。
我很喜歡這種矛盾,體育的溫情化,在她填寫隊名訓練計劃的一霎那,有了些許的停頓。是的,她是個美國隊教練,但她屬於中國的女人。
後來我們的美國記者妮可將書拿給郎平的時候,她仔細端詳了很久:這是最好的角度。私下和最好的朋友馬寅聊天的時候,她指出了個別的細節錯誤。還笑了半天。
也許,在以後,她會感受到這個雜志更多的不一樣。
尋找郎平系列2:上征友網站?為什麼不?嗨,珍妮,在美國中,來自中國的問候傳達自一個擁有蹩腳的英文名的妮可,相信郎平當時的激動程度。在科羅拉多,她和這個美國女人一起聊了一周,從訓練到音樂,從自己的女兒,到美國文化。請注意,她們還聊到了男朋友的話題。
在之前的話題設置上,我沒有想觸碰這個中國人最為忌諱的東西。這些剩女們,為中國體育奉獻了幾乎自己的一切。現在,她們想要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時候,發現青春鳥,已經殘酷地飛走了。
在和丈夫白帆離異後,郎平曾接觸過一個美國人。但1995年中國隊再次邀請她的時候,她和男友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在她看來,這是源自不同的理念和文化衝突。但當時國家有難,她只能犧牲。在迎接她的大巴的瘋狂的人群中,有誰注意過那一束代表著結束兩人情感的玫瑰?
當妮可問她,是否想過找一個美國男朋友,她的回答很乾脆,不。雖然在美國待了這麼多年,但她在骨子裡還是中國人。回國內找男朋友同樣不大現實,她太有名了,即使有人對她心生好感,也會被她的名氣嚇跑——更壞的可能性是,也許有人追求她,僅僅因為她是郎平。『也許我得在互聯網征友網站上注冊個名字,比如在match.com上,』她開玩笑說,『可是要是他們找我要照片,我該怎麼辦呢?』她又大笑了起來。
這是我眼中的女英雄形象,雜志寄給她之後,她曾抱怨妮可將這個私人問題捅了出來,因為這是她開的玩笑。我對這個很抱歉,這同樣是文化衝突吧。
郎平姐,通過這個細節,我感知到了你的真實,你的可愛。為什麼你不能大聲地喊出來,自己的吶喊呢?
你知道嗎,即使那樣,你的形象不會有任何的貶損。正像我們鄰家的姐姐。
你我的姐姐。
尋找郎平系列3:聯系馮坤趙蕊蕊療傷2007年那場張揚的中國球員趙蕊蕊馮坤治病療傷過程中,郎平再次以聯系人的身份出現。她所做的工作,和休斯頓的姚明聯系劉翔很相似。
有趣的是,兩人因為本刊記者聯絡上了:在科羅拉多,當我提到隨後要去采訪姚明時,郎平特意寫了個紙條,托付我帶給姚明,並且祝他在新賽季一切順利,隨後她又拿出一張附有自己郵箱地址的名片和紙條折在一起。在休斯敦,我第一次見到姚明時,是季前賽火箭對雄鹿的比賽結束後的那個晚上。我把郎平的紙條給了他。兩位中國體育傳奇人物就這樣搭上了線。
郎平在日本女排世錦賽上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時提到,她收到了姚明的郵件。於是我跟姚明聊起了這封郵件。姚明是這樣說的:『我祝願郎平好運,但我希望中國拿冠軍。郎平是個非常職業的教練,她會站在她的立場上,去全力以赴,包括擊敗中國隊。但我不在她的立場,所以我還是希望中國隊贏。』果然是個熱愛祖國的家伙。
在科羅拉多采訪郎平,讓我想起了在中國的經歷,和美國的朋友聯系非常不容易,頗有『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郎平也有同感。在洛杉磯的時候,她常常約王治郅一起聚聚,敘敘鄉情,當時王治郅在洛杉磯快船打球。不過她一直沒有機會和姚明取得聯系。她注意到這個大個子的時候,姚明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那時候,他們在一個體育中心訓練,她當時擔任中國女排主教練(1995-1996)。
還是回到療傷的事情,這次除了郎平,還有一個人為趙蕊蕊馮坤提供了方便:小孫。這個叫小孫的華裔一直拒絕在文章中出現,我在快清樣的時候還接到妮可的叮囑電話,看來洋雷鋒是想將好人進行到底。2009年趙蕊蕊接受施爾文醫生的手術,又是這個小孫忙前忙後。注意哦,他這次回國,沒有人管他的機票酒店,也沒有人給他報酬,他是利用自己一年難得的幾天年假,來幫助協調做好這次手術。
某些時候,你不能不佩服郎平的強大向心力,她的朋友都是這麼善良,富有犧牲精神。
尋找郎平系列4:我和女兒白浪的故事在郎平的報道中,女兒白浪總是以一種很溫情的方式出線。浪浪三歲了,浪浪青春期了,浪浪喜歡籃球,浪浪又該行排球了。浪浪有朋友了,浪浪要來中國了。解約和簽約,在這裡有很溫情的載體。
對於這種知音式的題材,我建議特約記者用一下知音體。其實,哪裡能說得清楚?她不過是我們了解這個神奇女人的一個側面。一個學冠中西的女人,和一個深受美國體育文化熏陶的女兒的故事,一個單親家庭的故事。但我不認為這種家庭出來的都是問題少女。比如郎平。
尋找郎平系列5:我想有個家郎平從不對沒有發生的事情作任何幻想。前半生,她奔波忙碌,為了事業,為了生活,為了女兒。現在,她終於要停下腳步。她48歲了,她該為自己而活了。
她的一生似乎都在抉擇。
傷退抑或球場輝煌,當官還是留學,妻子還是教練,祖國還是女兒,意大利還是美國⋯⋯她猶豫,她躊躇,最終勝利的總是那只白色的球。
一個被她的雙手玩弄得服服帖帖的球,她曾經熱切地愛它,有時候卻又瘋狂地恨它,或者無奈地厭倦。她不喜歡她被按上的標簽——『鐵榔頭』,她感覺自己一下子變得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