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空曠而又冰冷的體育館裡,為了拍照,錢紅脫掉羽絨服,露出了裡面的紫紅色運動服。退役時不是曾經說過以後再也不穿運動服了嗎,難道是她食言了?沒有,她在堅守少年時代因一件運動服而產生的夢想,即使輝煌已去,但往事並不如煙。
『水蝴蝶』、『蝶泳皇後』……那些最美好的名字一直跟隨她多年至今,而自己卻總是忘記,也早已記不清曾撥開過多少水花和對手。腦海中一直都在的只有那個欲飛的美麗動作,只不過經過歷練後的雙眼更加動人有神。
運動員、商人、妻子、母親,如同畫出了一條平滑的直線,她說自己和這個直來直往、不需要技戰術的項目一樣真誠。
談起性格,她說很強,為了達到目標可以封鎖自己的欲望,放棄一切愛好。
提及浪漫,她答一點也不,遠比不上曾經送給自己2000朵玫瑰花的丈夫。
手握方向盤,她心裡想的只有超越,偶爾坐在習慣『謙讓』的汽車裡,不禁要抱怨司機對『速度』的理解。
這個喜歡直來直往的女人,在16年前的奧運會100米蝶泳決賽進行到中途時,決定減少換氣次數並最終奪冠。而正是這水下的靈機一動成就了16年後的她。
在錢紅看來,似乎每一年都值得回味,但2004年則顯得格外特殊。這一年,她生下二女兒賽雲娜;與丈夫共同創辦了一家體育營銷公司,並當上董事長;不久後又改變了自己以往的發型,於是這個標志性的齊劉海也一直保持到現在。而隨著2008年奧運會的臨近,錢紅又開始忙於參加各種社會活動,於是在退役10年後,那個幾乎被她遺忘將近十年的奧運冠軍光環又漸漸被自己想起,一幕幕往事也慢慢浮現於眼前。
一件隊服決定日後路
即使不掛在嘴邊,『苦』這個字也經常會被所有從事專業體育的人們時刻記在心中,但對於錢紅來說,自己在十多年前的訓練經歷現在可以一笑而過:『小時候吃的苦其實很容易就忘記了,不光是做運動員很辛苦,各行各業都不容易。』當她還是個剛開始練習游泳的小女孩時,每到冬天一路走回家時,頭發都會被凍得硬梆梆的。只要一進了屋,她就會趕緊貼著暖氣,頭發上的水也跟著滴答滴答地往下落。『媽媽看到當然很心疼,但我總在所有的小朋友裡游第一名,自然也就有了信心和興趣。』
從走進游泳館的第一刻開始,在錢紅的心裡就埋下一個願望:得到一件國家隊隊服。這讓她在泛著漂白粉味道的水池裡不停地擺臂、前進、折返。於是,在夢想中的隊服和極大的興趣牽引下,錢紅的那些與游泳有關的事似乎也都進行得很順利,從河北省體校到省隊再到國家隊,她的名字前面的頭銜也從全國冠軍變成亞運會冠軍。
但這對於錢紅來說還遠遠不夠。1988年17歲的她來到漢城,在自己最擅長的100米蝶泳比賽中獲得銅牌,這讓人們對當時還留著一頭短發的錢紅刮目相看,因為不到1米70的身高使她在外國選手面前顯得格外嬌小。1991年在澳大利亞珀斯舉行的第6屆世界游泳錦標賽上,錢紅以59秒68的成績奪得了女子100米蝶泳世界冠軍。
一年後,她又如願地站在了巴塞羅那奧運會的最高領獎臺上。16年後,錢紅向記者坦露了當時的心理狀態,這在今天看來有點不可思議。『決賽前一天晚上我緊張得不行,就希望時間往後推,西班牙地震纔好呢,反正就是最好別比了。』她雖笑著說這話,但記者能感到在那個還不知何為『心理輔導』的年代裡,大賽對於運動員心理產生的巨大壓力。但一入水,賽前的緊張便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兩只胳膊自如地在水中揮舞著向前,最終這枚金牌被她收入囊中。
錢紅說話時總帶著一種河北人特有的實在,『站在領獎臺上,我想我和教練的目標都達到了,而且覺得那次國旗昇得特值』。那是她心目中最大的舞臺,超過以往任何一次比賽,而她做到了最好。
『不懂經營』的董事長
最初和錢紅聯系時,記者很希望能夠將采訪地點安排在她的董事長辦公室裡。但她卻說:『我沒有辦公室。』後來當記者問她有關體育營銷的問題時,錢紅也很誠懇地說:『你還真把我給問住了,對於經營我是一點都沒參與,其實都是我老公在做。』這不免讓人們想到『掛名』這個詞,但丈夫捨滄海之前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錢紅是經營方向的制定者,自己只是執行者。對此她毫不掩飾地大笑著說:『他那是在吹捧我啊。』雖然沒有系統地學習過商業運作,但憑著對體育界的了解以及自己進入商界多年來取得的經驗教訓,錢紅會在丈夫對工作產生疑問和困惑時,給予他經營策略上的支持,而不僅僅扮演一個精神支持的賢內助。
『一個獲得過最高榮譽的成功運動員在做其他事時,是不是也照樣能夠成功呢?』面對這個問題,現在同過去一樣成功的錢紅說:『我只同意一半吧,我們的性格決定在做事時能夠排除萬難達到自己心中的目標,但是進入商場就要符合這個領域的規則。』
對規則,錢紅深有感觸。退役後不久一名臺商找她做出任『巴布豆』童裝的內地代理商,於是每天她都要往返於各大商場推銷自己的代理品牌,她回憶起來說:『那時不像現在競爭那麼激烈,而且大家一看是「錢紅」,也都挺信任我的,那時覺得錢真好賺啊。』但當『巴布豆』在內地的銷路完全打開後,臺商便認為錢紅已經完成了使命。得知此消息後,她也就離開了『巴布豆』。
1999年她覺得還是做與體育有關的事業比較適合自己,於是便在西單文化廣場地下開辦了『錢紅游泳俱樂部』。但隨著77街的入駐,她的俱樂部便隨之撤出。這兩次經歷使得錢紅與丈夫在2004年創立北京那函國際體育有限公司時,決定走上一條銷售專業水上項目體育用品與賽事策劃的道路。公司不僅承擔了『奧運舵手選拔計劃』的前期策劃,也為一些從事水上項目的中國國家隊提供了一部分用品贊助。目前,他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三件事上:經營包含多個運動場在內的通州奧林匹克公園、代理美國泳裝品牌Tyr以及籌備在2008年奧運會後即將舉行的國際泳聯北京大獎賽。
而丈夫似乎還希望更廣泛地拓寬經營范圍,但錢紅卻在心裡有一個想法:『我總是控制他不要只想著能多做些什麼,腳踏實地做好眼前的事纔是最重要的。』比起丈夫在經營上的野心,似乎錢紅的沈穩與計劃性更適合讓她坐在『董事長』這個位子上。
『辣媽』是個小女人
盡管她總是謙虛地說自己不怎麼插手公司事務,但在外人眼裡,她很容易就被定義為女強人。一頭卷發、黑色指甲以及背上那個包含丈夫和兩個女兒名字的刺青又不得不讓記者覺得眼前的這個女老板是個十足的前衛『辣媽』。對於記者的這個說法,她笑得合不攏嘴,似乎一提到女兒,她的真實身份纔顯露出來。丈夫是蒙古族人,於是兩個女兒便各自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傲樂涵、賽雲娜。『每次別人都會誇這兩個名字好,我也挺得意的。』談到女兒,在錢紅的臉上會呈現出一種矛盾,一方面你不會相信她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另一方面她那驕傲的神情又分明只屬於擁有母親身份的女人。
『大女兒3歲之前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所以挺怕我的。但小女兒簡直就是個「問題兒童」,說什麼都不聽。』說起兩個孩子,錢紅神采飛揚。她自認是專制性的家長,6歲的大女兒去年便被她送到了寄宿制學校,她說:『大人難受好幾天,但其實孩子適應得挺快。』而這個小女孩在還沒上學時就已經頻頻出現在媒體上,原因很簡單:她有著像媽媽一樣的游泳天賦,錢紅也有意培養她。就連她自己都經常會揚著小臉說:『將來我要當奧運會冠軍。』但錢紅卻說:『一開始只想將游泳作為她的一個技能,後來我在北京游泳隊的朋友教了她一陣,覺得她有天賦,如果我能把她培養成奧運冠軍,為什麼不呢?』
傲樂涵上學後,錢紅便開始感受到一個中國學生所承受的壓力。『一年級要學完2000個漢字,一點兒都不輕松。』因此她希望將來能夠帶女兒們到國外讀書,她說:『我也沒太想好,因為這樣一來國內的事業、朋友都要放下,但或許一個母親就得做出這樣的犧牲。』
在孩子面前的嚴厲,卻不影響她在丈夫面前的小鳥依人,『我在生活中還是挺依賴我老公的,他經常說他有「三個女兒」』。因此當問到錢紅在家庭和事業面前如何選擇時,她毫不猶豫地說:『家庭,我現在所做的工作也都是為了家庭生活能夠更完美。』或許也正因為家庭給予的力量能夠讓她挽著丈夫在事業上一帆風順,同時也從孩子成長的點點滴滴中體會生活的快樂。
對話:游泳冠軍如今『厭水』
《全奧運》:1996年你希望通過拍賣金牌在家鄉創辦游泳學校,2003年為可可西裡藏羚羊保護區捐贈健力寶金罐,2007年為華天籌集買馬資金拍賣自己奧運會奪冠時的泳衣,這些東西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錢紅:重要,但那時候我真沒什麼錢,就想著怎麼通過我自己的力量給需要的人換點什麼東西。
《全奧運》:怎麼看待奧運冠軍帶給你的光環?
錢紅:現在也有人說:『你們那時多虧啊,沒有現在的冠軍獎金高。』但其實那時國家給我們的榮譽非常高,現在我不會把自己當英雄,出席各種活動我的任務就是倡導人們從事游泳這項運動,如何使自己的身體更健康。
《全奧運》:現在通過什麼方式健身?
錢紅:跑步和瑜伽,不會選擇游泳,練的年頭太多,有點『厭水』。
《全奧運》:2008年奧運會時,除了游泳還會關注什麼項目?
錢紅:我會關注好朋友楊威的體操比賽。(王漪/文暴帆/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