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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建集團國家體育場工程總承包部總工程師李久林 『那些扒著鳥巢工地的圍擋,在馬路上站著看鳥巢的路人,是最讓我感動的。作為建設者,我覺得要對得起這些人的關注。』 ——北京城建集團國家體育場工程總承包部總工程師李久林 約李久林采訪,他乾脆利落地答應了,只有一個要求,要麼一大早來,要麼很晚再來,因為他要把整塊的時間留給收尾階段的鳥巢。 2007年12月27日,北京來了寒流,蜷縮在大衣裡,初見這位39歲的總工,我尚鬧不明白億人矚目的『鳥巢』對他意味著什麼,不經意間瞥見他的手機,上面的待機畫面不是他可愛的女兒,不是那養眼的風景,竟是——鳥巢。 2007年12月27日近午,鳥巢工地旁的三層簡易鋼板房,『北京城建集團承建鳥巢工程』的大字下。李久林匆匆從工地趕回來,安全帽還沒來得及摘下。人是普普通通的,戴眼鏡,穿棕色夾克。 『每天,李久林都要繞著鳥巢工地走一圈,1000多天,就是1000多圈。』北京城建集團黨委副書記程佔華這樣評價他的下屬。實際上,從2003年捧起鳥巢設計圖紙起,三年多來,李久林的『家』就安在了鳥巢邊。 走進『鳥巢』總工的辦公室——簡易房二層的一個小房間。一張藍色小床藏在辦公桌後面,堆滿了各種建築書籍。『我現在睡這兒。』李久林指指旁邊一張黃色長沙發,上面疊著一床被子,沒有枕頭,只擺了一個小靠墊。 這張怎麼看都只能臨時打個盹的『床』,卻是李久林一年365日中一半夜晚的歸處。從2003年第一次拿起鳥巢圖紙,他就圍繞著鳥巢『安家』,『在工地裡倒來倒去好幾個地方了,鳥巢佔地緊湊,哪有空我們就在哪搭簡易房。』按規定,城建集團鳥巢項目的管理團隊每個月上30個白班和15個夜班,三年多來,李久林一半的夜晚都是挨著鳥巢度過的,『白天黑夜加起來,在鳥巢比在家的時間多多了。』 鳥巢已過了結構工程的難關階段,但收尾工作仍讓李久林卸不了擔子。現在,他成了鳥巢的『美容師』。 和別的建築不同,鳥巢80%的柱子都是『東倒西歪』的,線條間的交角、交線非常復雜。『歪』的柱子和梁穿插到一起,交線是穿過去,還是斷在交角位置,在施工中很難把握,需要後期調整。『我們現在做的是細部的美化。』 鳥巢的合龍、卸載已被寫入了很多版本的故事,李久林不太願意濃墨重彩地談這些鳥巢的『尖峰時刻』。 『我們搞建築已經獲得了很多獎勵,但站在專業的角度,鳥巢真正好不好,還得看觀眾看得舒不舒服,運動員能不能出好成績,音響效果好不好聽。所有的細節要靠大家來體驗。』在李久林眼裡,對鳥巢最好的檢驗就是把奧運會開好了,觀眾體驗完了覺得鳥巢很不錯。『比如,雖然是8月盛夏,但觀眾會豎大拇指說,鳥巢的自然通風很涼爽,不是蒸籠一樣。』 『開幕式的日子,我們既希望它早點兒來,同時,心裡也有點兒壓力有點兒緊張。』 如果你有機會近距離看,在鳥巢的每一條焊縫邊上,都能看到焊工的名字。 當時全國各地包括城建集團內部的優秀焊工,共集合了1000多名,經過培訓,優中選優,選出450多名,有了培訓合格證纔能進鳥巢工地。 鳥巢焊接的位置很復雜。以前我們可以調整構件位置,讓焊工舒服一點,比如該仰焊的,把構件翻過來,人呢就舒服點了。但鳥巢的構件特別大、特別復雜,只能靠工人調整姿勢,在狹窄空間內長時間焊接。 鳥巢焊接的大部分時間在夏天,鋼板要加熱到150度以上,為了保證焊接質量,大夏天,我們都穿短袖衫的時候,焊工得穿厚實服裝,忍受高溫的烘烤。而且你想,仰臉焊,還會有焊渣掉下來。 焊接過程是不允許間斷的,否則可能出現裂紋、夾渣等問題,最長的一個焊接工序達到17個小時,當然我們可以換人。但無論如何,這對焊工的技術、體力,還是責任心都是挑戰。 焊接高峰時,我們有上千名焊工在工地上。他們,再加上7000名混凝土工人。鳥巢真正是靠他們的雙手搭建起來的。 鳥巢的每條焊縫邊上,都鐫刻著一位焊工的名字,以這種方式,數百名普普通通的焊工在這項世人矚目的奧運工程中留下了自己的微小痕跡——也許公眾沒有機會看到,卻永不會磨滅。 從北京申奧成功的那天起,到2008年8月8日開幕式,這段充滿了激情與夢想、創造與建設、智慧與艱辛的日子,將鐫刻在無數建設者的生命中;同時,他們自己也在改變著歷史。 這裡記錄下的,僅僅只是兩個人的故事——2008年北京奧運會兩座最具代表性的建築,兩位殫精竭慮將圖紙變為現實的建設者。他們背後,是無數留下名字的、沒有名字的,貢獻出智慧、心血、勞動的人們。也許很多人只有模糊的身影,但請一樣,讓我們投以最尊敬的目光。王海亮 記者:隨著奧運臨近,鳥巢觀景臺上的參觀者可謂絡繹不絕,對於這樣的關注您有什麼想法? 李久林:作為建設者來講,我們私底下會說,我們要對得起鳥巢,對得起別人的關注。這種關注,除了你說的上觀景臺來看的人,我覺得更讓我感動的,是那些扒著工地圍擋,或者大馬路上一站,就翹著脖子看的人。那些人是最讓我們感動的。 記者:您經常看到這一幕? 李久林:天天都有!這些人這麼關注(鳥巢),你不把活兒乾好了,不把鳥巢建好了,沒有道理。 記者:我們想象,您每天工作,走進鳥巢內部,站在場地中間,然後周圍是很多工人在忙碌。 李久林:(笑)可能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們不只是往場地中間一站,看看大家都乾到什麼程度。我們每天都有重點關注的部分,比如今天關注石材地面,就重點看地面鋪裝;如果關注內部裝修,就要到三四層的餐廳和包廂層看裝修質量;如果看膜的情況,還得爬到鋼結構上去。 記者:您每天至少進一次鳥巢內部,每次的感受都一樣嗎? 李久林:每天都不一樣,因為鳥巢每天都有新變化。每天,成千上萬項內容在施工,這個弄出樣來了,那個亮出相來了。比如這塊原來是混凝土牆,現在裝修完了;原來地上是片土,現在綠化了;原來膜沒繃完,現在繃完了。尤其前一段時間的感受更明顯,正是大量工作收尾。鳥巢的腳手架一落,外立面就亮相了!膜一繃到位,鳥巢上面有蓋了!地面石材一鋪,景觀出來了!現在往後呢,都是細部的修改了,這種感受就不大了。 記者:鳥巢在您的工作和生活中佔什麼位置? 李久林:乾鳥巢這工作,時間長,工程也確實有挑戰性,個人投入心血大,無形中,自己也融入了。有時候回家,說著說著就說到鳥巢了,太太說我了,怎麼手機上的待機畫面都是鳥巢呢。偶爾逛回街,看見奧運特許商品店裡的鳥巢模型,也有親切感。 確實是有感情了,不是說只乾一個工作,乾完就和我無關了,現在就是帶上感情色彩了,如果聽到有人說鳥巢『怪』、『不好看』,心裡就會不是滋味兒。 記者:說說這三四年裡最讓您感動的事? 李久林:大概是有壓力的事情太多,經歷了這整個工程,就像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反倒不那麼容易被感動了。經常有人問,卸載後激動到什麼程度?哭了?我說,啊?沒有這感覺啊。有人又問了,說卸載是不是嘎巴嘎巴響?我說,得!那就壞了,平平靜靜的纔叫成功。 記者:鳥巢會是您的巔峰之作嗎? 李久林:到目前是這樣。但按中國的發展,我們還有希望,也許將來國家會有更好的工程需要我們來做。 (記者王海亮/文董一鳴/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