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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說出真心話
唯一亮點是女足和女足世界杯,最大不足當然是亞洲杯,表現不好。
TITAN:作為中國足協一把手,請你對2007年中國足球進行年度總結。你認為,2007年的中國足球有何亮點?又存在哪些不足?
謝亞龍:中國職業足球改革以來,從基礎面的構建上收到了成果,但五大『子系統』依然很需要改革。分別是聯賽體系、俱樂部體系、青少年訓練體系、國家隊建設和足協自身建設。青少年足球今年實質性地推出了一些改革方案;足球生態環境當中屬於草根的那部分,比如業餘聯賽、城市聯賽發展得比較好。其實,亞足聯給我們的最佳足球協會獎實際上是對亞洲展望計劃在中國積極推行的認可。
所謂『青少年是根、聯賽是本、國家隊是果』,但在國家隊這個果實上,2007年仍然還不如人意,變化不大。亞洲杯小組沒有出線被稱為是歷史最低谷,從根本上說明了一切沒有本質變化。從足球水平上來看,中國仍然沒有競爭力。
不過,今年足球業內的秩序正在改善,不和諧的現象正在減少,浮躁心態有所改觀,這一切都直接表現在聯賽的競爭力上。假、賭、黑等現象也已經大大得到改善。雖然有了積極的變化,但讓職業足球符合國情的工作還沒有到位。足球系統長期生產不合格產品是足球系統自身的問題,並非是某個人的問題。
如果非要讓我用亮點形容今年中國足球的某些工作表現,我覺得女足姑娘還是表現不錯的。從女足姑娘身上,我們大家看到了明顯的進步和氣勢。另外,中國成功舉辦了女足世界杯,從技術指標和參數來看,基本上都達到了男足世界杯的水平。成功的程度也被國際足聯給與了高度評價——『創造歷史』。
最大的不足,是男足國家隊在亞洲杯表現不好,小組沒有出線。在前兩場表現可圈可點、讓老百姓充滿了期待的情況下,第三場以這樣一種方式輸球無疑加劇了球迷的不滿。
關於雙線作戰兩分兩合,上半年我們會傾向於國家隊備戰,而下半年則將傾向國奧。
>>2008年中國男足面臨雙線作戰,你將如何協調國家隊和國奧隊的人員交叉問題?會更加偏向哪支隊伍?
<<我們的原則就是『以最強的陣容去打最重要的比賽』——不放棄任何一項比賽。具體而言就是用兼顧的方式,來解決人員交叉的矛盾。我們把國家隊和國奧隊備戰方針稱為『兩分兩合』,上半年我們會傾向於國家隊備戰,而下半年則會傾向國奧。
1月份,這些超齡球員和國奧小將中的國家隊球員將先跟國奧隊去法國拉練,但他們只踢兩場比賽就會提前回來與國家隊會合,以便在2、3月和國家隊一起備戰;4月中旬,這些球員將和國奧隊一起赴歐洲拉練,與強大的荷蘭隊、塞爾維亞隊和比利時隊進行對抗,10天3場球。然後再回來加入國家隊,和國家隊一起訓練,備6月份的4場比賽。國奧隊6月10日最後一次備戰,但超齡球員屆時將不參加,等到6月22日打完最後一場國家隊比賽後,立刻回到國奧,全力准備奧運會。
>>如果6月份的世界杯預選賽演砸了,影響到了奧運會,足協從政策上將有如何的考慮呢?
<<這兩個比賽如果表現不好,肯定會對足球市場造成巨大影響,傷害球迷的感情。但我相信足球自身的魅力,就算輸掉比賽也會有人關注!
我記得,我國歷史上只有兩次關於體育的勝利讓群眾自發去天安門廣場游行,一次是申奧成功,一次則是世界杯出線。這些事件說明了很深刻的社會問題:中華民族是自強不息的民族,會為了目標一代代地奮斗下去。我們都知道,足球是『歐洲中心主義』項目的代表,但我卻堅信,我們早晚會有一天衝出亞洲。
關於拉杜組合國家隊比賽,杜伊也將坐在替補席上,但是二號位,不許指揮。
>>對杜伊和福拉多的關系,你如何看待?一旦發生矛盾,你准備以何種方針作為解決原則?
<<福拉多全權負責國家隊,而且承擔國家隊的勝敗責任。比賽准備會、比賽指揮和新聞發布會都由福拉多參加。還有一個細節的改變,以前的『一組兩隊』杜伊不坐替補席,但從現在起,杜伊也將坐在替補席上,但要坐在第二號席位,而且不許他指揮。不過,杜伊在訓練場上是可以指揮的。
我對杜伊和福拉多的矛盾問題並不擔懮,因為兩人團結好,往後都有路可走——小組賽出線的情況下,福拉多可以接著乾;工作關系和利益上,兩人是一致的,擁有勞動成果的共同享有權。如果兩個人都強調個體的比賽更重要,誰都不放手中那些同時屬於國家隊和國奧隊的雙重身份球員,結果兩邊肯定誰都搞不好。據說杜伊在FIFA的名帥排名中位列第9,希望他能把智慧都發揮出來,取得雙贏。
>>總局領導在新年對各項目管理中心的視察中,有關08奧運會的足球任務有無調整?四強指標還是國奧必須完成的任務嗎?
<<肯定有任務,但沒有外界所流傳的那麼嚴峻——說什麼『打不進前四,謝亞龍就要下課』(笑)。總局的指標是實事求是的,從歷史看,1988年我們足球進過一次奧運會,結果一球未進、一分未得。總局有具體的要求,但我們不談指標。足球不要把老百姓的胃口吊得太高!像今年女足世界杯中國打挪威,全場我們的射門比為21比8,最終卻只是因為一次失誤,我們0比1輸給對手沒進四強——據我了解,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對足球指標定得很死。
關於女足換帥我認為杜伊上任後,總體來說有兩大亮點、兩大敗筆和一個經典。
>>你對杜伊如何評價?
<<我對中國足球的項目規律認識如下:保守是很難走出亞洲的,即便是防守反擊也必須要有進攻作為前提,像刀劍一樣捅向對方的心髒,讓大家看著過癮,這也符合老百姓的心理。杜伊從一開始就強調快節奏的攻勢足球,他所提倡的快速地面轉移、邊路進攻和底線突破,以及在中路兩三人之間的小配合,符合中國足球技戰術的發展趨勢,也是球迷們所希望看到的。我希望,杜伊可以在訓練中堅持將這些東西強化下去。
杜伊上任後有兩大亮點、兩大敗筆和一個經典。多哈亞運會和土倫杯是兩大亮點;兩大敗筆是指今年的南非邀請賽墊底和沈陽四國賽上沒能奪冠;一個經典則是國奧與烏拉圭國奧的友誼賽。那場比賽中,國奧在速度和戰術的變化上都強於對手。考慮到烏拉圭在南美的地位僅次於巴西和阿根廷,能夠壓制住這樣的對手的確不容易,也是杜伊帶隊所踢出的最經典的一場比賽。
>>你對杜伊有何擔心?
<<杜伊技戰術主張清晰,但貫徹得並不堅決,若有如無,時隱時現。從訓練學所闡述的『泛化階段、分化階段、自動化階段』的進程看,目前杜伊所率領的國奧還沒有完全達到分化階段,如果解決好,他們便可以進入到自動化階段。這其中主要原因有三,一是因為他過高估計了中國球員的應變力,直接表現在了『只要變陣就輸球』上。二是他認為技戰術練過了就會定形,但中國球員遠沒有達到這個標准。因為中國小孩從小就教育得比較死板,不能只給原則。像歐洲球員20歲就可以產生足球智慧,我們還沒有達到具備創造力的水平。第三,杜伊始終在找人,像大海撈針一樣,這時候不能再不定人員了!
關於改革如從現在起,我們將開始實施『國家隊球員出場獎勵制度』。
>>從馬良行病退到王海鳴過渡,從多曼斯基到伊麗莎白,2007年女足為何頻繁換帥?
<<(苦笑)女足換帥頻繁是事實,但並不是謝亞龍想要換!世界杯後,我格外挽留著多曼斯基,但最終卻很遺憾沒能成功。多曼在世界杯上給國人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而且,她也解決了中國女足在通過中場時的問題。但如何在高舉高打的情況下在前場進行有效組合,去演變成了新問題。中國女足在個人基本技術能力上普遍不過關,前鋒個人滲透沒有,混戰中後衛的不足也容易暴露,希望伊麗莎白的到來可以改善這些。而且我堅持認為,伊麗莎白帶法國隊時所強調的快速推進和地面配合,很適合中國女足的打法。
>>你如何看待『後08時代』中國女足的發展問題?
<<中國女子足球委員會有這方面的長遠規劃,我們需要努力把握08奧運會的機會,但具體的藍圖問題,需要與整個足球發展相結合。足球系統中很多方面都需要進行手術、進行改變。
關於死亡之組如果是個男人、是條漢子,該做怎樣的選擇?問題很簡單——有沒有信心出線?
>>通過2007年總結,未來對國字號隊伍的管理方面有何針對性改變?
<<亞洲杯失敗後,對國家隊的管理模式仍在延續舉國體制,與職業足球相去甚遠。『不談利益,就是出丑』——我們不付國腳出場費,國腳沒有自己的商業保險,甚至有的國腳受傷後回到俱樂部,居然要自己掏錢治病。據說歐文9個月不打比賽,收入的損失並不大,因為有保險體系。但我們的國腳們沒有這樣的保險,因為我們中國的保險業居然找不到這樣的險種。
盡管保險上做不到,但既然是職業,就要符合價值規律、市場規律,承認勞動交換。不尊重這些規律,而妄談為國爭光,根本不切合實際!所以,從現在起,我們將會開始實施『國家隊球員出場獎勵制度』。現在到明年年底,國家隊參加的所有國際A級比賽,國奧隊為備戰奧運的熱身賽,都將適用於這個制度。
>>請你說說對國字號隊伍具體的獎勵制度。
<<獎勵的前提是只獎勵贏球或者平球的比賽,輸球了不會再給獎金。具體的額度肯定不如中超俱樂部的比賽獎金,像國家隊A級賽事,我們會選擇定級——比如對手是世界排名前50名或50名到80名之間,那麼獲勝的獎金額度也將有所不同。國奧和進入北京奧運會的球隊比賽是一個出場費標准,和沒有晉級的球隊比賽則是另外一個標准。由於國奧不涉及A級賽事,所以國奧與俱樂部比賽也算其中一個檔次。女足也同樣適用於這一制度。
關於自己其他項目中心主任見到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花錢找人來罵我都沒人來!
>>即將開始的世界杯亞洲區20強賽,中國被抽進了『死亡之組』,你如何看待?
<<蔚少輝第一時間把抽簽結果用短信告訴了我,我給他回復的短信是:『好事,置之死地而後生』。沒錯,這次抽簽的確給中國足球一個前所未有的『死亡之組』,但這也是給國家隊小伙子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舞臺。現在要看的,就是他們將在這個舞臺上獻出怎樣的表演。
中國足球最大的弱點是沒有血性,這樣的分組恰好是衝著我們的軟肋來的。那麼,如果是個男人、是條漢子,該做怎樣的選擇?其實問題已經變得簡單了——有沒有信心出線?經過十幾年的考驗,轉折點其實就在這一刻。物極必反,但能不能反呢?我們並不排除殺出一條血路的可能!2005年,國家隊在東亞四強賽上與韓國交手,剛上場就被不斷被紅牌罰人,但最後在僅剩8人的情況下,我們卻逼平韓國並最終獲得了冠軍!這表明中國足球身上並非沒有意志力。
>>2007年你倡導了對青少年球員培養制度進行重大改革,請具體說明。
<<說簡單了只有一句話,把培養青少年的任務還給政府!就是依照中國國情和體制特點,將20歲以下青少年球員還給各地體育局,而不是靠市場或所謂社會的力量進行培養。
從前我們在業餘體校培養體制下,全國有4000多所培養足球運動員的學校,現在居然萎縮到只剩40多所。所以,要把從前成功的經驗利用起來,恢復足球人纔的培養纔能尋求往後的發展。
20歲以下,由代表政府的體育局系統進行培養,到了20歲以後,再通過轉會賣給俱樂部成為職業球員。而全運會成績也將成為各地政府下力氣培養年輕球員的刺激手段之一。趕到全運會年份,各省市20歲以下球員參加,個別超齡球員也必須是該省市培養出來的職業球員。
職業化這些年來,中國足球最大的危機在於後繼無人!此時,必須要借助政府之力,完成青少年足球體系重建。
>>當足協一把手這3年,你的苦衷與無奈、最大的幸福與煩惱是什麼?
<<其他項目管理中心主任見到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花錢找人來罵我都沒人來』——作為足協掌門人、當家的,正面和負面是不可分割的整體。贏了球有人喊萬歲,那麼輸了球被罵祖宗也得承受。說實話,組織上讓我乾我就乾,但我也絕不是沒有過思想斗爭。
我希望自己可以看到10年以後的情況,對於很多事我都有預判,知道會發生這樣和那樣的情況。所以,我不會為某些問題而感到特別苦惱,也不會有很激烈的情感體驗。組織把我放在這個位置上,我知道埋頭苦乾纔是最重要的。如果非要說最大的幸福,我只能說從來這裡後就沒有過幸福感。
>>對中國足協工作方法上最深的感悟是什麼?
<<足協長期用行政方式管理市場、管理社團,所以自身也長期處於混沌狀態。
>>你如何總結上任後這三年來的工作?
<<2005年,我剛進入足球界時,整個行業人心不穩,需要一個塵埃落定的過程,亂象要沈淀。所以2005年我是無為而治,看清楚了再動;2006年,我的工作屬於低位盤整;2007年,是積極變化的一年。從前中超老總們一開會就批評足協,今年已經更多地表揚足協了;2008年,則要趁著奧運良機力爭多線打好,力爭把幾項重要任務抓好,進入一個穩定和團結的階段,並把許多有利要素激發出來。
讓球市火暴的局面重新回來,爭取為中國足球迎來全面回暖的春天。這就是我們在2008年的最大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