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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前的某個早晨,一個年僅16歲的孩子剛剛從預備隊調入一線隊參加訓練,他的身旁都是像維亞利、馬克·休斯這樣的大牌。幾分鍾後,大家發現有些不對勁兒,場上喊得最凶的既不是維亞利或休斯,也不是主教練古力特,而是那個剪著平頭的16歲男孩!他不僅嗓門大,還每句話帶髒字,喝斥那些出工不出力的老家伙。大家都訝異地看著他,這孩子後來意識到大家的眼神,但毫無怯意:『如果非得有人告訴他們訓練不認真,那就讓我來吧。』
維亞利和休斯兩人一共代表各自的國家隊出賽131次,贏得過24項錦標,但這個孩子一點不買賬,訓練中毫不客氣地一腳放倒了維亞利,大家愣住了,維亞利會怎麼教訓這個乳臭未乾的家伙?維亞利爬起來,忍住疼,衝著這孩子鼓掌叫好:『叫什麼名字?』『特裡,約翰·特裡(John Terry)。』維亞利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衝所有人說:『每個人如果都像約翰,我們還有誰不能贏?』維亞利接著對特裡說:『乾得好,孩子,我們前鋒就是給人踢的。』遙想當時的情形,特裡還很得意:『到了場上,他們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
天生領袖氣質這一切,距離他當年第一次跟隨一隊訓練仿佛非常遙遠,又宛如昨日。8年過去了,今天的特裡扮演著他天生就應扮演的角色——切爾西隊長,而隨著剛到手的英超冠軍和英格蘭足球先生,特裡的領袖氣質越發明顯。要知道,在4月24日前,還無人敢說本賽季的英國最佳球員花落誰家,特裡和蘭帕德兩人的表現都如此優異,這是多年來罕見的情形。同一支球隊的兩名球員得票如此接近,英格蘭主教練埃裡克森也一再回避在兩人之間作出選擇。
當晚,在倫敦市中心的格羅夫納大酒店,英格蘭足壇名流濟濟一堂,歷時兩小時的頒獎典禮,與會嘉賓不僅重溫了往昔大獎得主的光輝時刻,獲提名球員的種種威風鏡頭也讓人熱血沸騰。評選揭曉,果然是切爾西包辦了本年度最佳球員的狀元和榜眼。特裡是自謝林漢姆2001年獲此殊榮後的又一位英格蘭人,同時也是愛爾蘭人麥格拉思1993年後又一位當選英格蘭足球先生的後衛。當他從兩度最佳球員得主希勒手裡接過獎杯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從阿蘭手裡接過這個獎項對我有著特別的意義,他一直是個領袖。季前我們去美國熱身時,主教練任命我為隊長,我為此感到無比自豪,我要謝謝隊友,沒有全隊的齊心協力,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是我當隊長的第一個賽季,他們場上場下都給了我巨大的幫助。隊裡沒有明星,大家互相尊重,這纔是我們成功的秘訣。』
特裡本賽季的表現出類拔萃,作為全隊的防守基石,他為切爾西在32場不同性質的比賽中不失球立下頭功;作為隊長,他是球隊的精神領袖和斗志的源泉,他在斯坦福橋的進球確保切爾西在冠軍杯的成功。而且切爾西已把聯賽和聯賽杯兩個冠軍帶回了斯坦福橋,這都和特裡以身作則密不可分。無論阿布花了多少錢建設切爾西,無論加盟的外援來自何方,在球迷眼裡,特裡永遠是俱樂部旗手——地地道道的『切爾西先生』。
如此氣質造就了一個有著拼命三朗性格的特裡,妙的是,他的出生地和性格竟如此吻合,地名叫『巴京』(英文Barking的原意是『吠』字)。1998-99賽季,主教練維亞利在聯賽杯第3輪主場對阿斯頓維拉時,給了特裡首次代表一隊出場的機會,盡管只是短短4分鍾。1998年節禮日,維亞利又在聯賽客場打南安普敦時考察了這個滿場『吠』個不停的孩子,18分鍾的發揮給意大利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切爾西當時2比0領先,南安普敦在比賽末段發起凶猛反撲,正是特裡在清道夫位置上冷靜的搶斷和閱讀比賽的能力,促使維亞利讓特裡在足總杯第3輪客場對奧爾德漢姆時首發,隨後特裡又陸續參加了足總杯、聯盟杯和聯賽。魯尼橫空出世之前,很少有英格蘭球員在19歲就嘗試過各類比賽,外援當道的斯坦福橋就更稀罕了。
維亞利下臺前的1999-00賽季,切爾西全力衝擊冠軍杯,維亞利又不想讓特裡在板凳上虛度時光,便把他借給當時英甲的諾丁漢森林。英甲的5周內他打了6場比賽,一俟切爾西冠軍杯夢破,維亞利便立刻將他召回。賽季最後一輪對德比的比賽,藍軍球迷看到歷史性的一刻,隊長德塞利中途被換下場,衝勁十足的特裡走入場內。也許這就是8年後他接過法國人隊長袖標的一個預兆。
維亞利在2000-01賽季過早地下課,一度讓人擔心特裡在切爾西的前途,但新任主教練拉涅利也十分欣賞特裡的潛質。在勒伯夫受傷後,拉涅利馬上讓特裡接替勒伯夫配合德塞利,勒伯夫傷好了,但永遠失去了主力位置,2001-02賽季,這位揚言『我是世界冠軍,我纔不在乎呢。』的法國國腳一場切爾西的比賽沒打上。特裡卻每個賽季都在進步,作為切爾西培養的球員,他沒花俄國人一分錢;作為倫敦人,他是盧布軍團的英國舵手;作為隊長,他是切爾西在新世紀的象征。德塞利曾說:『外援來來去去,但特裡會留在這裡,告訴新來的人,加盟切爾西意味著什麼,他將是切爾西的亞當斯,斯坦福橋的馬爾蒂尼。』
後防線大吼大叫羅本、德羅巴和達夫也許給了切爾西閃光的一面,但該隊的成功是建立在以特裡為首的防守上的。直至英超第36輪,切爾西只丟了13球,而在之前的29輪他們只丟了9球,並一度保持1025分鍾大門不失的紀錄,若在餘下兩輪丟球不超過兩個,他們將打破利物浦在1978-79賽季創下的僅失16球的紀錄。
穆裡尼奧不常誇人,評價特裡時卻十分慷慨:『我不想讓全世界的後衛心裡不舒服,但我要說特裡是歐洲最好的中衛。從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他就一直保持最高的競技水平,沒有起伏,沒有失誤,無論是和曼聯還是西布羅姆維奇,他的投入都是一樣的。』隊友也對特裡充滿敬佩,喬·科爾說:『他這麼年輕,卻如此勝任隊長職務,讓人難以置信。很多新外援來的時候,都不敢相信他纔24歲,他讓全隊充滿了凝聚力。』
阿布每次賽後到更衣室看望球員,都把最感人肺腑的贊譽留給特裡,惹得隊友平時總拿他和阿布的交情尋開心。阿布不僅嘴上誇特裡,物質上也給予後者豐厚的回報。去年11月,阿布『撕毀』了特裡纔過了一年的4年合約,代之以一份5年的新合同,周薪也從5萬英鎊加到8.6萬英鎊。如果掏錢去買這麼個領袖級的球員,至少是3000萬英鎊轉會費外加幾乎10萬英鎊的周薪,特裡的5年工資總額也不過2000多萬,阿布還『賺』了。
媒體也一改往昔對外籍前鋒或具有創造力中場球員阿諛奉承的做法,在亨利、皮雷、吉諾拉、佐拉和博格坎普後,終於承認後衛,尤其是本土培養的後衛也是世界水平。特裡不光證明自己擔任切爾西隊長當之無愧,還將目標定在國家隊隊長袖標上。他在冠軍杯的表現已是一份上乘『求職申請』,如果貝克漢姆在2006年世界杯後掛靴,特裡將有足夠時間在國家隊確立身份。他的主要競爭對手將是歐文和傑拉德,不過他倆都有不適合領導集體的缺陷。副隊長歐文並非天生的領袖,他在皇馬的地位也不那麼穩固。傑拉德雖是利物浦隊長,但部分較為苛刻的媒體認為傑拉德不能激發全隊的潛能。特裡不同,他的速度可能不如阿什利·科爾快,他的身材可能不夠費迪南德高,體魄可能不夠坎貝爾強,但他有別人沒有的氣質,能在關鍵時刻鼓舞全隊的士氣,能夠在最需要扭轉局面時進球為全隊帶來生機。如果傑拉德轉會切爾西,難道讓特裡在斯坦福橋領導傑拉德,然後在溫布利反過來被傑拉德領導麼?恐怕沒有哪個國家隊主教練會這麼盲目吧?
讓特裡擔任英格蘭隊長還將改變以往場面被動時,無人挺身而出鼓動全隊士氣的沈悶場面。2002世界杯負於巴西後,英格蘭一名老隊員抱怨:『在我們需要丘吉爾的時候,結果發現只有鄧肯·史密斯(前保守黨黨魁,為人懦弱消極)。』這話是對埃裡克森和貝克漢姆的雙重批評。如果英格蘭需要一位羅布森或亞當斯的話,他們只需要看一眼特裡就夠了,他在小學、區、縣、切爾西預備隊直到英格蘭U21國家隊都是隊長,如果說經驗,15年當隊長的經驗還不夠麼?當年博比·穆爾當英格蘭隊長也沒有特裡的資歷長,穆爾和特裡還是街坊,如果穆爾能帶領英格蘭捧走世界杯,特裡為什麼不可以?
特裡更願被人尊重而不是被人喜歡:『說實話,我這人就愛指手畫腳,確保每個人都服從教練的指令,讓全隊攻防井然有序是最重要的。不過,我覺得兩樣待遇我都得到了,隊友尊敬我,是因為我熟悉切爾西,我經歷過成功和挫折,他們知道我不會哪裡錢多去哪裡,我有自己的事業,我會一直在切爾西。我承認訓斥別人會討人嫌,但發現隊友的錯誤並提醒他們是隊長的責任,他們應該忘記自尊,改正錯誤。反過來,如果我做錯了,我也接受別人的批評。我是教練在場上的喉舌,主教練說過,比賽時場上的隊員很難聽見他說什麼,這時就需要我來貫徹他的意圖。』
每次賽前,穆裡尼奧都讓一名隊員帶頭即興發表一席鼓舞士氣的演講,特裡總共說了12次,其中只有1次切爾西沒有贏。蘭帕德笑道:『他其實也沒什麼深奧玄妙的東西,就是不停地說粗話,在美國和凱爾特人熱身時,他賽前又是罵娘又是問候別人祖宗,衝動得不行,我當時想,「嗨嗨,這不過是一場熱身賽罷了,激動個啥?」』
最佩服穆裡尼奧新賽季來了那麼多外援,特裡覺得有必要讓大家在一起共處,培養團隊精神增強凝聚力,於是他經常提議全隊一塊兒出去玩,有時玩『野外生存』,有時玩卡丁車。由於全隊只有馬克萊萊超過30歲,這樣的集體活動很受歡迎,從未有誰借口很忙不參加。無形中,隊員間的感情隨著交往越發深厚了,切爾西曾被批評浪費機會最多,但場上從未有人埋怨過隊友。在慕尼黑,德羅巴將喬·科爾的傳中漂亮地頂進了遠角,結果卡恩和薩尼奧爾賽後在報上互相指責,前者說德羅巴獲得的空間和時間只有老年組比賽纔有,薩尼奧爾居然沒有盯住人。後者反脣相譏道:『每個守門員都可以為丟球找借口,但卡恩的借口最離奇。』在切爾西,這樣的內訌從未發生過。
特裡很欣賞隊友布裡奇的槍法:『每次玩野外生存,他都贏,他是一流的狙擊手。我也邀請教練(穆裡尼奧)一起玩,他肯定不服輸,每次都要贏,我倒要看看他和布裡奇誰更厲害。我可以想象他怎麼玩,肯定是把戰術布置得頭頭是道,他的隊伍也是最講究紀律的,說不定還按442衝鋒呢。』穆裡尼奧和特裡決不是一般的教練和球員關系,這也是切爾西成功的秘訣之一:『他更像是個朋友而不是教練,可一旦訓練開始了,他就會板起面孔,這時他是我們的老板,我們很尊敬他,他管人真是有一套,有他在,就像多了個朋友。』
兩人在歐洲杯前夕首次會面,特裡當時很擔心穆裡尼奧的為人:『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在電視上總是那麼嚴肅,但他的真實性格其是非常友善,他和我們座談,和我們談起他的理想,從那時起,我們就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他其實可以等到季前訓練纔見我們,犯不著跑到曼徹斯特(英格蘭在此與日本和冰島熱身兩場)來和我們打招呼。』
兩個月後,穆裡尼奧好像一股旋風一樣衝進了斯坦福橋,宣稱自己是個『很特別』的主教練:『我贏了冠軍杯,但切爾西過去5年什麼也沒贏,我在這裡聞不到成功和自信的味道,我覺得需要有個人給他們自信和自尊,我就是實現這個目標的人。』特裡對那一天記憶猶新:『毫無疑問,現在那股味道在這裡已經很濃了。他說我們這幫人都20好幾了,竟然在英格蘭什麼錦標都沒有拿過,他說要讓我們拿幾個冠軍換換口味,奪取聯賽杯就是第一步,我們的自信也因此越來越強,他說我是最好的中衛,我就更不會小看自己了。』
特裡對穆裡尼奧的執教水平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有這能耐,未卜先知比賽會怎麼發展,很多次開會他的指示都說中問題的要害,你很難相信他聰明到何種地步,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算計,什麼事情都預先准備好,絕無意外,看他換什麼人我們馬上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教練,我絕對信任他,他是我合作過的最好教練。我真是要祈求老天讓他別走,一直在這裡呆下去。』
不過總有人不服氣,旺熱說切爾西的成功不能和俱樂部的潛力畫等號,只能讓人想起阿布的錢特別多。特裡不屑地說:『那些人應該來看看我們的訓練,看看我們是怎麼准備比賽的。我們上賽季花的錢比本賽季多得多,但我們什麼冠軍也沒贏,而你看看某些俱樂部在過去幾年花的錢,就知道錢不是唯一因素,但有錢有什麼不好?分開幾年花和放在一年花又怎麼樣?』至於克魯伊夫批評切爾西的踢法沈悶消極,『讓我對足球惡心』,特裡的反應是:『他老人家應該看看我們是怎麼贏巴塞羅那的,如果他沒看,我可以寄一盤錄像帶給他。話說回來,有人批評其實是好事,我們以前在積分榜中游時,沒那麼多人關心我們,現在我們就要成為冠軍了,說閑話的也就多起來了。』
特裡如果能捧起三座錦標,埃裡克森的確沒理由再把隊長袖標交給別人。
特裡對穆裡尼奧佩服得五體投地:『你很難相信他聰明到何種地步,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算計,他是我合作過的最好教練。我要祈求老天讓他別走,一直在這呆下去。』
傑拉德雖是利物浦隊長,但媒體認為他不能激發全隊潛能。特裡不同,他速度不如阿什利·科爾,身材不如費迪南德,體魄不如坎貝爾,但他能在關鍵時刻鼓舞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