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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十年前,時任中國足協副主席的張吉龍說:『如果家庭條件好一點,誰願意讓女兒來踢球?我們的社會經濟在進步,十年以後中國女足必將衰落。』
時至今日,事實證明張吉龍的話並非危言聳聽。然而從奧運會和世界杯的雙料亞軍,到如今的亞洲第四,中國女足下滑的速度如此之快,還是令人始料未及。
從1983年中國女足成立,到1996年至1999年間『鏗鏘玫瑰』如日中天,再到現如今首次無緣世界杯,20多年的時間裡,中國女足走出了一條爬昇、巔峰、跌落的拋物線軌跡。當孫翠環、孫雯、劉愛玲們漸漸老去,當馬曉旭『這是我的故事』的廣告詞言猶在耳,當韓端、徐媛的眼淚和著細雨在成都飛……我們不禁要問,究竟是誰毀掉了曾經作為國人驕傲的『鏗鏘玫瑰』?
1
豪賭:
頻繁換帥為哪般?
中國女足的歷史上,先後出現了12任主帥。1986年,老帥叢者餘帶領的中國女足在第六屆亞洲杯上一舉奪冠,奠定了中國女足騰飛的起點,並且李秀馥、鍾紅蓮、牛麗傑等一大批很有特點的球員開始嶄露頭角。此後,1988年,時任足協領導人的年維泗讓年富力強的商瑞華出任女足主教練,叢者餘任領隊兼教練。在1988年-1991年,商瑞華連續兩次蟬聯亞洲杯冠軍、勇奪北京亞運會女足金牌,並且獲得首屆女足世界杯的第五,培養出了韋海英、水慶霞、劉愛玲、溫利蓉等天纔球員,為女足日後的輝煌匯聚了無窮的能量。1991年,馬元安接手中國女足,開始創造了中國女足的黃金時代,先後奪得第二屆世界杯第四、亞特蘭大奧運會亞軍,第三屆世界杯亞軍,孫雯成為世界頭號球星。此後,『黃金一代』先後退役,中國女足開始青黃不接,2001年亞洲杯失利後,馬元安黯然下課。此後,中國女足也開始了快速下滑的階段。面對這種景況,中國足協出於急功近利的心態,開始了豪賭般的換帥。
從2002年起至今,中國女足先後更換了9任主帥,無論是本土的馬良行、張海濤、王海鳴、裴恩纔、商瑞華,還是洋帥多曼斯基、伊麗莎白,莫不是屁股還沒坐熱就得走人。一切唯戰績是從,缺乏長遠的戰略規劃,戰術思想的混亂不一,最終也導致了中國女足一滑再滑,從雅典奧運會0:8慘敗德國,至淪為亞洲二流球隊,可以說,正是中國足協在選帥用人上的首鼠兩端,造成了這些年裡,中國女足揮霍了最好的基礎和資本。
2
內訌:
團結精神何以消失?
當年中國女足何以能夠震撼世界?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一個熱愛足球、團結進取、朴實無華的集體。團結,可以說是『鏗鏘玫瑰』們能夠屢創佳績的安身立命之本。
然而爬昇的過程是艱難的,滑落卻會在瞬間完成。當現實的利益取代了心中的理想,內訌也就不可避免地發生。從2002年起,球員拉幫結派,教練組權力紛爭的報道就屢見報端,其中,最典型的爆發出現在伊麗莎白執教期間。2008年3月,中國女足參加阿爾加夫杯,在與葡萄牙的顏面之戰中,她們點球5?4勝出,最終獲得阿杯第九。而此前小組賽的三連敗早已徹底將時任主帥伊麗莎白和領隊張建強一同逼上懸崖。北京奧運當前,領隊與教練針鋒相對,相互拆臺,對外界發表不利於團結的言論,最終造成了沸沸揚揚的女足之亂。矛盾無法調和,最終伊麗莎白走人了事,然而內部紛爭已經公諸於眾,當年『鏗鏘玫瑰』的協作精神已然成為歷史的回憶。
3
嬌縱:
是誰『慣』壞了她們?
在以孫雯為代表的一代中國女足的身上,所洋溢出的是不計個人得失,榮譽至上等等精神氣質,也正因於此她們得以成為中國體育的一種標杆。
然而當孫雯一代相繼退役後,後繼者們的精神也連同戰績一起日漸沒落。說是枕在前人的榮譽之上不求上進也罷,說是眼看著成績下滑破罐子破摔也罷,總之這些年裡,中國女足走上了一條由『鏗鏘玫瑰』到『煽情玫瑰』再到『悲情玫瑰』的不歸路。
盡管戰績上無法與前人比肩,但憑借著前輩們創下的良好口碑和形象,個別女足的『新星』成了媒體的寵兒。出自傳、接拍廣告等頻繁的社會活動,不僅影響了正常的訓練,也造成了女足整體心態上的失衡。泡吧、酗酒、打架斗毆等男足的不良習氣也開始在女足中蔓延。2002年,北京與大連女足比賽期間,球員公然追打裁判;2003年,前國腳白潔更是將旗子擲向裁判;2005年,八一隊內部曝出球隊有人『賭博、酗酒、通宵不歸』的內幕;2008年,在全國U18的比賽中,河南隊和北京隊最終上演了一場40餘人斗毆的鬧劇……
4
漠視:
還有多少人關心?
近些年以來,除了負面新聞之外,女足已很難再吸引公眾的視線。嬌縱之後就是形象的崩塌,形象崩塌的必然結果就是公眾的漠視,一切看起來都順理成章。
『大部分球員在各自俱樂部的工資只有1000多元,還不如保姆賺得多。球員也需要生存,沒有生存的基本保障,誰願意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等她們年紀大了,退役保障又沒有。』商瑞華的話一針見血地揭示出中國女足的生存現狀與無奈。王丹丹,王坤、張穎等諸多主力隊員相繼選擇離隊,其中國腳王丹丹寧願去擺攤也不願再踢下去了,這樣的選擇難免讓人辛酸。
與收入相應的是,目前在中國足協注冊的女足運動員只有300餘人,而本屆亞洲杯冠軍澳大利亞,卻有注冊女足運動員12萬人,另外還有10萬人參與女足運動,除了全國聯賽,還有另外8個城市有自己的聯賽。在日本,注冊女球員也有25000人。
與球員相應的是,本次亞洲杯成都體育中心的上座率最多不過三成,而有的場次新聞發布會到場記者只有3人。觀眾不買賬,贊助商沒興趣,中國女足早已陷入了惡性循環的怪圈。
5
體制:
舉國體制能回天嗎?
毋庸諱言,中國女足的淪落,正是中國足協長期不作為的必然結果。
中國女足的輝煌,得益於上世紀80年代女足運動在中國的蓬勃發展,並且很早就建立起了專業體制。相比之下,其他國家的女足運動多數還建立在民間業餘愛好基礎。正是出於這種起步早、專業打業餘的體制優勢,帶來了『鏗鏘玫瑰』的全盛期。
然而就在這樣的良好基礎上,上世紀90年代初中國體育界從舉國體制出發,從『奧運戰略』和『金牌戰略』出發,大砍地方女足隊伍,因為當時這項運動並不是奧運項目。盡管接下來,女足成為奧運會正式比賽項目後,憑借之前打下的基礎,中國女足還是成就了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和1999年美國女足世界杯的輝煌。然而進入21世紀後,十年前盲目的『戰略』實施開始收獲惡果。與此同時,歐美地區女足相應的專業甚至半職業體制已經建立起來,中國女足已經被越甩越遠。盡管從閻世鐸到謝亞龍,都曾試圖『拯救』女足,例如推出所謂職業化的女足超級聯賽,然而事實證明,這種打著市場幌子、實則專業體制的聯賽,都不過是徒勞之舉。
中國女足無緣世界杯,又有人開始喊出舉國體制救女足的口號。事實上,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由專業向職業過渡的發展時機。而當今職業化已成為大勢所趨的背景下,舉國體制的力量極其有限,更是一種倒退。
時至今日,不要再耽於幻想了。中國女足的未來在哪裡?至少近十年,我們能看到的只是一片茫然。將目光放遠,從現在做起,或許女足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