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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七年前人們知道韓寒還是因為那一本《三重門》的話,今天在社會生活中被議論最多、轉述最多的,早已經變成了他的博客。無論中國社會還是國際社會出現了什麼樣的大事小情,上網的人們總是想知道,韓寒對此怎麼說?即使是那些不喜歡他的人,警惕他的人。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從作家到博主,這中間連著這兩端的,正是韓寒的賽車生活。當年韓寒開博時,博客還沒有這麼熱,那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博客,只是一個評論頻道中的一部分,轉引了一些韓寒言論集錦而已。
對於韓寒來說,寫作改變生活,賽車也改變生活,尤其是生活方式。
一、好玩成就賽車夢在記憶中,很小的時候,韓寒的家境極為普通,這一點從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得出來,無論是淺薄的作家還是高尚的作家,如果出身貴族,一定會在作品中對童年印象有著無可比擬的留戀,比如曹雪芹寫《紅樓夢》,吃什麼喝什麼穿什麼戴什麼總能如數家珍。韓寒的作品中總是有一個四海為家的流浪者,從來沒享受過什麼幸福童年,這與他與生俱來的叛逆性格極為吻合。所以,當他憑借寫作有了錢,有了自己掙的、可以自由支配的錢時,第一件事就是買車,買來改,再把它變成賽車。
與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韓寒開賽車,也是從無知開始的,僅憑著對速度的盲目崇拜。『當時我去上海一個商場裡面,看到一輛富康,一看這個車太牛了,當時裝了個剛時興的大包圍,裝了一個叫大白鯊的大包圍,車頭特別的往外敞,邊上弄得亂七八糟的,這車太牛了。一問價格,說是142650元,但是加這個大包圍得兩萬多,後來纔知道也就值兩千塊錢吧,反正總共16萬多,辦個上海牌照一萬多,又改裝了一些東西,裡外裡花了20萬左右,買了輛富康,本來起步是百米13秒,改完以後變14秒了,因為重了嘛,輪胎又加寬了,車也重了。』
不久,這輛以拉風為主的『偽賽車』就著實地讓韓寒受了一次嚴重的心靈傷害。一次他在在高架橋上飆車,看到一個奔馳S350,韓寒立即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車技,『一減檔油門到底,從120加速直接到160,大概可能花了半分鍾。一看反光鏡,那車完全沒影了,高興壞了,可是往旁邊一看,人家一直在邊上看著我呢。那個奔馳當時是這樣的,他跟我並排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我,他沒有加速,他就心想你在乾嗎呢?等他欣賞完了以後,他纔踩下了油門,一下就沒了影。從此以後我就知道不能要這種圖有虛表的東西,那距離真正的賽車太遠了。』
這事發生在2003年的上海。當時看那個『555港京』的賽時候,很多人都有這種對賽車原始而奇妙的記憶,那種酷斃了的藍色賽服,當時穿上一件這樣的衣服是多麼牛的一件事啊!『第一次看賽車到底是不是「555港京」不記得了,但肯定是藍色的那個富士賽車,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名字。所以肯定有這樣的記憶,但我也不記得我是在那兒看到的,但是我懷疑我看到是世錦賽,因為開得都比較好我覺得。』
之後韓寒帶著他自己的賽車加入了北京極速車隊,把車改裝一下,改裝成賽車,但事實上也就裝了個防滾架,別的什麼也都沒有改過。那時候的韓寒對自己成為職業車手的未來還是沒有明確的規劃的。『我想要贏得比賽,那當時實力也不行,車也不行,就是一直沒有能夠達成這個願望。』直到今天,我一直記得2004年的龍游站第一次采訪韓寒的時候,問他說明天比賽有什麼目標?他回答說那要看我的技師今天晚上到底修不修得出來。
在進入333車隊之前,韓寒在賽車圈裡還曾流浪過一段時間,因為沒人相信他會是一個真正的車手,更不要說拿到一個分站冠軍了。在徐浪的幫助和說合下,紅河車隊的總經理麻俊昆收留了韓寒,但是僅僅出於對他的關心和愛護,並沒有在賽車事業上給他太多的幫助,那個時候誰要知道韓寒日後能當總冠軍,絕對是神仙。怎麼看也不像啊!
『那也算帶車掛靠,就我帶的我那破車,掛了兩個車隊的號。車隊什麼都沒幫我改,就是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都是幫我刷了一次漆而已,噴了很多他們的LOOG,所以那車況越來越破,什麼都舊了。然後就開五公裡必須得停一分鍾,否則降不了水溫,所以就是當時成績也不好。
實在不行了,韓寒只能放棄了在N組出人頭地的想法,還是從小車開始吧,他就此進入了S組的333車隊。『這就等於是你承認了自己不行,水往低處流了,事實上當時S組的競爭比別的組激烈多了。我相信當時在N組如有臺象樣一點兒的車,進前三都是沒有問題的,但是S組不行。事實上,一年都一直是第三、第四名,因為當時S組的好車手非常多。開S組車,我的心裡上有落差,但是因為333車隊又是一支強隊,所以就彌補了這種落差。』
從2005年開始,進入333車隊的韓寒得了個外號叫『韓老四』。『那年開了一年老是第四名,賽車很奇怪,比如說你第一場是前三,以後你就場場都是前三,第一場拿了第四,你就每次都會要麼爆個胎,要麼怎麼的,場場都會拿第四,拿了一年多的第四名。』直到第二年的龍游站,韓寒纔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分站冠軍。之後他又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場地賽冠軍,車隊在天馬山賽車場給他開過一個相當盛大的慶功儀式,順便給他過了個生日,這種感情『綁架』非常厲害,盡管韓寒心裡老想著出來跑N組的大車,可是礙於情面,一呆就呆到了2008年。
盡管在拉力賽和場地賽兩線作戰,但是韓寒更看重的還是拉力賽的成績。在他看來,場地賽是比較簡單的,對我來說拿到冠軍固然高興,但是會感覺付出的努力沒有拉力賽那麼大,而拉力賽拿冠軍相對來說更難一些。
2006年的開站陽,是韓寒印象非常深刻的一次,『當時也是排在國內第一,跟外援車手薩拉丁只差十幾秒排全場第二,還最後一個賽段,失誤了,可能是入彎太快了,而且之前那個車的半軸有點問題。但我想還有最後幾公裡我也能承受的住,所以也不知道是半軸出問題撞了,還是自己失誤撞了,反正就是撞了。撞在一個大石頭上,然後彈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車掛在樹上,我和孫強同時打開車門,從兩邊爬下來。本來這樣跑下來之後,拿國內車手第一也不錯,這個冠軍也可以接受,然後自己又一想,要是拿個全場冠軍那更光榮了。』
韓寒在比賽中,不僅有好勝心,還總是想讓事情更完美一些。『因為我出的事故不多,所以每次事故都挺銘心刻骨的,但是又都怎麼說,對我來說,因為都還算正常。』就這樣在333車隊拿了一大堆的獎杯之後,2009年韓寒轉會到了FCACA車隊,開始跑大車,如果上海中眾肯生產一款四驅的POLO的話,也許他就不轉會了。『年初的時候參加上海電視臺的訪談節目,北極蝦(車隊經理)說車隊的目標是拿車隊冠軍。我當時接著就說,北極蝦我覺得拿車隊冠軍不大現實,因為我們外援當時實力比較弱。我說但是我覺得拿車手冠軍很現實,我說我覺得估計今年車隊的結果就是可以拿國內車手得冠軍,但是車隊沒有拿車隊的冠軍。結果完全說對了,因為事實上是這樣的。』
在韓寒進入N4組之前,劉曹冬已經沒有對手了,韓寒的到來,讓N組有了新的看點。『冬冬當然是一個很優秀的車手,但是我覺得包括魏紅傑、王叡他們都很快,完全也有挑戰冬冬的那個實力。我沒覺得冬冬會是一座翻不過去的山,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真正進入賽車圈之前,韓寒的創作跟賽車沒什麼具體的關系,但進來之後他的前兩本書《像少年啦飛馳》和《就這樣飄來飄去》都成了專業的業餘車手生活錄,韓寒歸結為『因為當時沒錢又寫不出別的,只能先本色一下了。』
之後韓寒創作,好象就是在做一個思想家,這也給他贏得了更大的聲譽。對此韓寒很是不屑一顧。『事實上也不存在什麼思想家不思想家,哪有思想家。我還是跟原來一樣,我寫的東西也跟原來一樣,但可能原來的那些雜文是發表在紙制媒體上的,所以看到也不是很及時,影響力也不是特別大。可能網絡的確改變了很多閱讀的習慣,尤其是網絡對於雜文的幫助是很大的,因為當時並沒有看到,你當時是發在紙文上的,你必須得有一個很長的時間差。所以網絡可能不大適合小說,但是網絡很適合雜文。』
這樣一來,韓寒身後的支持者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支持他的人,要麼是韓寒的車迷,要麼是韓寒的書迷,關注的他寫的書和賽車的成績。可是現在關注他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在哪一站跑第幾名對不對。『所以我時不時得在博客裡告訴他們,我跑了第幾名,』韓寒笑著承認說。
於是他決定自己來做一本雜志,並為此不得不做出性格上最大的一次妥協,或者說是一種犧牲。以前韓寒號稱不接受專訪,不給做序,不出些任何商業活動,然後現在為了這個雜志,也可以做出點犧牲了。韓寒認為,不僅僅是為雜志,其實他一直都在妥協著,犧牲著。『人本身就是一直在妥協。你可以發現我從來沒有說我不做商業活動。我只是說不出席筆會,不出席研討會,就只說了這些,但我從來沒有寫說我不做任何的商業活動。而且有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做。比如在車隊裡,每年給大眾做多少免費的商業活動?事實上也一樣的,我個人倒完全不排斥所謂的商業活動,就是只要別做得太傻了就行。』
盡管拿了很多冠軍,韓寒經常還會遭遇這樣的疑問:是不是韓寒來跑賽車,人家那個專業賽車是一個組,這幫作家演員什麼的是另一個組?很多人到現在也不相信,他這個冠軍是真的跟那個職業車手拼出來的。對此,韓寒哭笑不得,謙虛不是,不謙虛也不是。『以前媒體問我的時候,我還比較謙虛,我說我開得不好、很一般什麼的。後來有一個車手不滿對我說,你這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開得更差?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就往最高了說,我說我是最牛的,我是最快的,然後就這麼說。這麼說了以後,我那些朋友心理也就很舒服了,我也是最快的,大家都一樣。』
(中汽聯特約記者方肇/文並攝發自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