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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前的利彪
●當年為何會否認自己說過的話?『當時沒經歷過,有點緊張,打官司是咋回事也不知道,肯定會選擇從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出發。如果當時法院找我強制我出庭作證,也許我我當時就把所有的都說了,一了百了。』
●為什麼離開足球圈?『我離開俱樂部,不是因為被逼的,也不是因為得罪了誰,而是因為我感到在足球圈裡沒有尊嚴,看不到俱樂部的前景。』
●為什麼至今仍不公開當年的真相?『這12年來,整個事件我一直不說,是因為說出來會牽涉到很多方面,分分鍾有可能引起法律訴訟,短則一年半載,長則兩三年。如果真的有一天,法院找上門來,我真的會講的。我現在期待的最理想的結局是,有一天沈陽那邊有好消息傳來。』
引語:
歷史往往有有時真是驚人的巧合。1998年的4月6日,12年前的今天,『金哨』陸俊一紙訴狀遞向廣州市東山區人民法院,起訴羊城晚報社。中國足球史上首例媒體與足球界的官司就此拉開帷幕。
昨天,這樁官司的重要證證人利彪時隔12年後,首次向《羊城晚報》記者吐露心聲。盡管利彪對當年的事件細節還諱莫如深,但真相正在一步步撩開它神秘的面紗……
『這樁官司對你們沒有了結,對我也沒有了結。如果有一天沈陽那邊傳來好消息,到時候你們站在臺上接受鮮花,我在臺下為你們送上掌聲。』1998年甲A聯賽首輪廣州松日主場對陣大連萬達的賽後當晚,時任廣州松日俱樂部副總經理的利彪向《羊城晚報》和《羊城體育》記者爆料,稱當值主裁判(陸俊)賽前接受客隊20萬元賄賂,以至於在比賽中偏袒客隊,造成主隊失利。《羊城體育》報道了利彪的原話,由此引來與陸俊的官司。陸俊起訴後,利彪否認了自己曾說過的話。
利彪當年為何會否認自己說過的話?利彪昨天說:『當時沒經歷過,有點緊張,打官司是咋回事也不知道,肯定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如果當時法院強制我出庭作證,也許就把所有的都說了,一了百了。』
12年過去了,利彪是否已經淡忘了當年的官司?『陸俊進去後,就有朋友給我打電話。其實這12年來,無論外界怎麼說我,批評褒貶,我都沒有回應,因為我也在等待。』利彪坦言,自己如今也在等待沈陽專案組的消息。『這12年來,整個事件我一直不說,是因為說出來會牽涉很多方面,分分鍾有可能引起法律訴訟,短則一年半載,長則兩三年。如果真的有一天,法院找上門來,我會講。這樁官司對你們沒有了結,對我也沒有了結。我現在期待最理想的結局是,有一天如果沈陽那邊有好消息傳來,到時候你們站在臺上接受鮮花,我會在臺下默默為你們送上掌聲,然後悄然離開。到時候你們也許會認為我的身份很尷尬,但不用擔心我。如果《羊城晚報》還有版面,肯給我位置,就給我露個臉。如果沈陽沒有好消息傳來,到時候你們隨時找我,我們之間來個了結,我會在法律范疇內把我知道的細節說出來。我不想虧欠任何人。』
『當我離開足球圈時,我的雙手和身子是乾淨的,我沒有同流合污。』畢業於廣州體院足球專業的利彪,曾經一見足球就腳癢。上世紀90年代,當記者的利彪還是廣州媒體聯隊的隊員,曾在省體育場與香港聯隊的比賽中打進一球。提起當年歲月,利彪感嘆:『當時雖然日子苦了點,但很開心,對足球充滿了熱情。』1996年3月,利彪從《足球》報辭職,到廣州松日俱樂部任職。『剛去俱樂部時,真的是懷著滿腔熱情。』可沒多久,身在圈中的利彪就對足球感到厭煩了。
『到俱樂部乾了一段時間,最大的感受是人在足球圈沒有尊嚴。俱樂部沒有尊嚴,搞職業足球的人沒有尊嚴。』為何會有這種感覺?『足協也好,俱樂部也好,彼此之間都沒有給對方尊嚴。那時候,中國足協的人下來,下面的人得像伺候太上皇那樣伺候他們,俱樂部沒有尊嚴啊!去年打假掃黑以來,人們發現中國足協都爛掉了,爛到連渣都沒了。』
利彪坦言,離開足球圈後沒有看過一場中國足球的比賽。『現在對中國足球完全沒感覺了,電視轉播的都是假球,你說我還能當冤大頭花錢去現場看比賽嗎?我離開俱樂部,不是被逼的,也不是因為得罪了誰,而是感到在足球圈沒有尊嚴,看不到俱樂部的前景。我慶幸的是,當我離開足球圈時,我的雙手和身子是乾淨的,我沒有同流合污,也沒有外界所說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這餐茶你們大膽地喝,因為這錢是乾淨的。』
利彪表示,他離開這個圈子後,很多人對他有誤會,『我去泰國是探親,結果被人說成是去泰國躲避。』對外界的誤會,利彪說,『我一笑了之』。
『裁判把球隊公平競爭的精神吹沒了,把球迷的心吹寒了,把自己的腰包吹鼓了,把人的尊嚴吹沒了,把中國足球的形象吹沒了,最後把自己吹進去了。』談及當年官司,裁判是繞不開的話題。利彪坦言,自己對裁判的印象經歷了從敬仰到鄙視的過程。
『上世紀70年代末,足球熱潮開始時,在越秀山體育場、省體育場看比賽,一聽到主持人介紹比賽的主裁判是國際級的,哇,我們就非常興奮,拼命鼓掌。那時候,我們對國際級裁判是仰視的,認為他們高不可及。後來,我們看裁判就不是平視,而是俯視。』利彪說。
既當過足球記者,也在俱樂部領導層任職,讓利彪有機會接觸到足球圈最核心的機密。『裁判按道理應該公正執法。可是,他們把球隊的公平競爭精神吹沒了,把球迷的心吹寒了,把自己的腰包吹鼓了,把人的尊嚴吹沒了,把中國足球的形象吹毀了,最後把自己也吹進去了。如果你在俱樂部乾,有一天你感到裁判並不是為你公正執法時,你就沒有尊嚴了。』
上世紀90年代末期,裁判收受賄賂吹黑哨的現象非常普遍,成為中國足球的一個毒瘤。利彪認為,裁判界有這樣的風氣並不是孤立的。
作為曾經的圈中人,利彪對當下中國足球掃賭打假一事十分關注。『坦白講,這次掃賭進去的人,98%的我都認識。張健強、丁哲、尤可為,我都打過交道,還跟他們踢過球。楊旭是我的師兄,他當時的條件比我那個時候好多了,拿150萬元去搞一球場,真是不可思議!楊旭可惜,我也料不到他們這種環境還這樣做,完全沒必要。』
-記者手記 利彪,又爽又滑利彪當年的同學說,利彪很時髦、潮流。此言不假。昨天一見面,利彪就給人這種感覺。雖然已是知天命的年歲,但他的打扮使他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白襯衫外搭深藍色便服,筆直的西褲使他的身材看起來十分勻稱。最顯眼的是他的發型,摩絲打過的頭發向後卷,告訴別人這是一個很潮的中年男人。 不過,眼前做生意的利彪,又有一分商人的圓滑。當范老師向他要名片時,利彪馬上說:『我沒有名片。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名片。』一個生意場上的人沒有名片,誰信?
兩個多小時的交談中,當我們談及關鍵問題時,利彪每每避重就輕,要麼顧左右而言他,要麼馬上轉移話題。商場上練就的老辣和圓滑,讓他口若懸河,游刃有餘。
如果利彪願意將他所知曉的中國足球內幕通通公之於眾,一定相當精彩。
-現場 『向中國足球討青春費』《羊城晚報》連續一周報道『尋找利彪』後,利彪終於在4月1日從香港致電筆者。昨天,利彪做東,在廣州花園酒店請范柏祥喝早茶。兩人笑言:『我們都是受害者,要向中國足球討回青春費。』
范柏祥回憶說,1993年國家隊在昆明競聘主教練,他是唯一的媒體監督代表。『那時候我挺徐根寶,利彪他們報紙挺戚務生。雖然支持的對象不同,但私下我們跟那些教練的關系都很融洽。』
范柏祥感嘆:『職業化後,足球界與新聞界的關系開始變味。』到了上世紀90年代後期,新聞界反對中國足協的聲音越來越大,讓中國足協吃不消,中國足協醞釀打壓新聞界。《羊城體育》與陸俊的官司正是在這樣的歷史大背景下產生的。『陸俊本身也不想與新聞界對著乾。只是當時中國足球有股勢力要封媒體的嘴。如果陸俊被判入獄,我甚至考慮去看他。』 『利彪,我們不恨你,我們恨的是當時中國足球的決策者。我也能理解利彪你當時為什麼不敢出來說話。我們本是同根生,在同一戰壕,我們都是受害者。』 (林本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