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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撰稿金焱
卡卡,無人不曉的名字。在這個星球上。他的足球集優雅與華麗於一身。愛德華多·德拉尼,無名氏,但在英文『維基百科』裡有這樣的注解:他既是卡卡的堂兄,又是卡卡的表哥。英語裡管這種關系叫做『Double First Cousin』。翻譯成中文就是『雙重親表兄弟』。在基因學裡,這種關系意味著德拉尼與卡卡有著25%完全相同的DNA——德拉尼與卡卡的老爸都姓『Leite』,他們是親兄弟,結果他們娶了一對親姐妹進門,所以這兩家算得上親上加親。
1月18日,我懷著極其好奇的心情,接到了著名的萊特家族成員德拉尼。
視頻裡的『卡卡復制『記得那天,比利時經紀人德裡克向我隆重推薦愛德華多·德拉尼·桑托斯·萊特的名字時,我只是隨便掃了一眼。他沒有什麼驚人的履歷,最好的戰績是隨哈爾姆斯塔德隊,也就是香港人稱作威史泰斯的那支球隊,拿過一屆瑞典超級聯賽的亞軍,再有就是在丹麥超級聯賽的榜尾球隊瓦埃勒隊廝混過。本賽季這支球隊已經降到了丹甲,而他在丹甲聯賽的進球率也是超低,所以我幾乎把德拉尼遺忘。
後來德裡克提醒我,不妨到一家國際著名的視頻網站,搜索他的球場傑作。於是我耐著性子搜,發現了一段短短9分鍾的視頻。但視頻卻很快就把我震住了,這不是一個活脫脫的卡卡在踢球嗎?高大俊朗,風一樣的速度,會拉小提琴的左腳。再到維基百科去查詢,得知他就是卡卡的表哥……齊了,球技不差,又有商業賣點,這樣的生意可不能丟呀。
我趕緊致電德裡克,我的意思是讓德拉尼能來就來,畢竟是卡卡的表哥,怎麼也得往亞冠球隊裡塞呀。德裡克那邊又是『Good』又是『No Problem』。可他越說沒問題,反倒讓我心裡越打鼓。因為就在之前一周,他說給我搞掂了秘魯聯賽冠軍利馬聯盟隊的中後衛阿帕裡奇奧(Aparicio)。既然他打保票阿帕裡奇奧可以試訓,中國這邊也有球隊看好他,於是我就同意出機票。可到了說好登機的日子,航空公司來了十萬火急的電話,說球員並沒有到機場。我像傻老婆等呆漢子一樣,這叫一個急呀。打德裡克手機,人家老兄是歐洲時間的後半夜,正在做美夢,手機只剩下留言聲。等他起床,再把電話打到秘魯,方知球員臨時變卦不來了,氣得我直跺腳,痛罵南美人不可救藥。有了前次賠錢的經歷。這次說什麼我都不出機票了。據我猜測,以『零風險入市』為理念的德裡克未必能買機票。結果卻出乎我所料,德拉尼同意來華,並日把來華的電子機票單傳給了我。
經紀人的無影繩1月18日中午。我在深圳皇崗口岸見到了德拉尼。他比卡卡的個子還高,單從著裝上,看不出萊特家族的顯赫背景。他背著兩個大包到了深圳,而10天前我帶的立陶宛國腳揚考斯卡斯(見上期本刊的《望『揚』興嘆》一文),就只拉著一個小箱子來華。人家那叫試訓,而德拉尼搬來了幾乎所有的行頭。好像准備紮根中超一樣。
德拉尼一見到我就開始談他合同的具體內容,這小子的話讓我一頭霧水。他說自己中止了與瓦埃勒隊的合同,原因是經紀人通知他,中超一家俱樂部已經答應給他合同,他來這兒是簽合同的。
德拉尼的英語非常流利,我不可能聽錯他的意思。可是據我之前得到的信息,他是來華試訓的。想來想去,我和德拉尼很可能是被德裡克忽悠了。德拉尼一再重復著他經紀人的叮囑——『不簽合同。絕對不能動球』。起初我以為他說的經紀人就是德裡克,後來纔知道他的經紀人叫迪尤。而我根本不認識迪尤,德拉尼也不認識德裡克。原來,德裡克是通過常跑南美業務的卡利姆那裡認識的迪尤,我們這纔把經紀人之間的關系掰扯明白。
『你來華的機票是誰買的?』我向德拉尼追問了一句,他說是自掏腰包。我頓時無語,原來這幫老外中間商,都把風險投入設為了零。
德拉尼迫切想看到傳說中的那份合同,這讓我沒法解釋。我原來打算安排他到海口,參加山東魯能隊在海口的最後一場教學賽,即19日與大連實德隊比賽,而且我已經預訂了機票。可是等我們把幾層關系講明白之後,距離到海口的登機時間所剩無幾。我以既來之則安之的理論,試圖說服德拉尼。但德拉尼聽不明白『來』和『安』的意思,反正他死活不同意試訓,原因是迪尤沒有發話。我最後急了,因為以他的履歷,想在中國拿到一份合同,不試訓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可以直接買機票回家了。想來想去,德拉尼又准備聽聽迪尤的『最高指示』,可後者還是不松口,不過他同意德拉尼到海口走一趟。
我們在午夜時分到了海口,迪尤幾乎每隔半小時就來一次電話,而且是打我手機,讓我轉交給德拉尼。我不懂葡萄牙語,德拉尼每次接完電話,都會跟我說:『一切要等迪尤來華以後再定。我的雙手被人捆住了,我什麼也不能做。』最終我無可奈何,說道:『我是沒捆你,要捆也是迪尤從十萬八千裡之外,用無影繩把你捆了。大家還是洗洗睡吧,有事明天再說吧!』
德拉尼卻不想睡,他要與妻子用MsN聊天,因為太太已經身懷六甲。他們已經有一個七歲的兒子,肚子裡的老二是個女孩。提起這事,德拉尼的眉頭纔舒緩起來。當然,在MSN上還有一個重量級成員,卡卡。德拉尼說:『來之前,我跟卡卡說過要離開丹麥的事。我說要去中國,卡卡有點驚呆了,他沒想到我會來中國。』
德拉尼暫緩與太太聊天。我們開始談自己過去的故事。德拉尼小時候曾經與卡卡一起踢球,時間達一年之久。其實德拉尼小時候順風順水,卡卡則不然,一次脊柱創傷,差點讓他與足球傷別離。長大後,他們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換位。德拉尼說:『我一直在走著錯誤的道路。首先我急著離開博塔福戈,加盟一個北歐球會哈爾姆斯塔德。那個冬天我有點著急,因為大部分隊友都走了,而俱樂部還欠著我半年薪支。我想出去掙錢。於是去了瑞典。』
在瑞典和丹麥的聯賽裡,德拉尼改變了飄逸的球風,他說:『沒辦法,北歐足球全部是力量型。像丹麥,除了布隆德比和哥本哈根是按套路踢之外,其餘全部是仰著頭踢球。我在邊路像一把鋼鋸一樣重復工作。我鋸斷了「木頭」,同時也失去了我的特點。很多看過我踢球的朋友都說,我從一開始的選擇就錯了,結果一錯到底。如果我先去西班牙和意大利,結局可能會完全不同。』
拜訪魯能19日清晨,我出離憤怒般,去猛敲德拉尼的房門。德拉尼揉著睡眼,望著眼前黑臉的我,顯得一臉茫然。我沒有辦法不生氣,因為著名的『soccer association』網站以及一些北歐網站已經發布了消息,顯示德拉尼已經與長春亞泰隊簽約,而此時長春亞泰隊正在海口。再聯想起昨日迪尤拒絕讓德拉尼參加訓練,我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德拉尼也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家俱樂部。我跟你說過,我是打算到這兒就立刻簽約的,可是迪尤從來沒有說起過這個俱樂部呀。』最後,德拉尼以他兒子的名義向耶穌起誓,保證他從來沒有想過甩掉我,直接去找中國俱樂部談判。
我無法向魯能推銷不試訓的德拉尼,所以只能選擇在當天下午走人。不過德拉尼同意和我去一趟魯能駐地,拜訪俱樂部領導。魯能新任總經理孫國宇聽聞卡卡表哥要來,專門在自己的房間接見了德拉尼,也讓他有點受寵若驚。孫國宇首先強調,他們引援首先要重實力,並不注重所謂商業效應。德拉尼當然非常清楚商業效應是指什麼。孫國宇希望德拉尼下午能參加與大連實德的教學賽,以便讓魯能隊看到他的真功夫。德拉尼也回應了孫國宇,他希望能與魯能簽約,但迪尤不同意試訓,他不能觸球。
最終,這只是一場禮節性的拜訪,沒有解決任何實際問題。既然不能去魯能試腳,不妨趕回廣州,一切等迪尤到了以後再說。20日上午,德拉尼連連感概自己這些年運氣太『背』。因為他信基督,我不好請他燒香拜佛,但是酒店前不遠有個送財童子燈籠,我說服他站在送財童子前留影,以示他今年能交好運。下午我們在酒店裡百無聊賴,我說不妨聊聊卡卡,順便看看他電腦裡的照片。
因為要給《足球周刊》寫稿並配圖,所以我直接向德拉尼索要一些照片,『你的電腦裡有家族照,或者有與卡卡的合影嗎?』德拉尼明顯在打馬虎眼,他說照片全留在了家中的硬盤裡。後來德拉尼往我的郵箱裡發了數張他的照片,但是並沒有萊特家族合影,也沒有卡卡。德拉尼說他不想把私人家族照片傳給媒體,畢竟卡卡是世界范圍肉的公眾人物。
除了卡卡,德拉尼還是願意展示自己的留影。沒想到他還是一位『驢友』,他說只要是賽季的休息期,他就會拿起背包,帶著太太去丈量地球。德拉尼特別鍾情於海灘,尤其是在邁阿密旅游的日子裡,他曾經與海豚嬉戲。
關於卡卡看我沒有再多問卡卡,德拉尼也放松了警惕,聊起了萊特家族的故事。萊特家族對親情看得很重,這個家族幾乎沒有離異者,而且有早婚的傳統。德拉尼的母親,14歲就嫁給了小萊特,並在當年產下一女,也是德拉尼的姐姐,15歲又生下德拉尼。所以德拉尼今年28歲,而他的母親只有43歲。實際上卡卡也是早婚,他的妻子卡羅琳18歲就與卡卡喜結連理。
德拉尼開始展示一張張圖片,終於,他還是不小心點開了與卡卡合影集。那是他們兄弟四人在臺球桌前留影,德拉尼、費爾南多(德拉尼的親弟弟)、卡卡和迪甘(卡卡親弟弟),拍攝地點是卡卡在巴西利亞的別墅。
看著照片,德拉尼也陷入了幸福的回憶中。兄弟4人,有3個踢球。費爾南多原來也踢球,後來改練健美,現在是健美教練。卡卡比德拉尼小5個月,迪甘與費爾南多同歲。迪甘與費爾南多從小玩到大,兩人號稱『黃金組合』。無論是打網球,臺球還是踢小場足球,都敢於聯袂向兩位兄長發起挑戰。德拉尼至今也難以忘記照片中那場臺球大戰的結果:卡卡打臺球全靠大力出奇跡,當時白球撞擊彩球後,彩球先到下底庫,再到左邊庫,反彈回上底庫,最後落入了下右袋。打完此球後,兄弟四個樂得肚子疼。還有一張兄弟四人在自家游泳池的照片,當天是聖誕節,卡卡邀請了聖保羅隊醫到家裡赴宴。這位隊醫就像德拉尼和卡卡的乾爹一樣,結果那天他遲到,乾兒子們乾脆來了場惡作劇,把他扔進游泳池洗了個澡。
在德拉尼的言談中,似乎總在回避卡卡。他說北歐人沒有獵奇心理,沒有人會當面說,『你是卡卡的表哥』。而巴西人則不一樣,只要他一出場,就會有人喊卡卡的名字,實際他的心裡並不好受。我忽然領悟,為什麼德拉尼2005年要離開博塔福戈,躲到北歐聯賽這個世外桃源裡。因為那時候卡卡已經是世界巨星了。當然觸及內心深處,德拉尼對擁有卡卡這樣的表弟,充滿著自豪。
德拉尼說,卡卡非常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做不到。無論走到哪裡,都要面對球迷瘋狂的圍追堵截。2006年4月,德拉尼有一周假期,他飛到了米蘭,正好趕上AC米蘭與裡昂的冠軍杯賽。那場球米蘭贏了,賽後卡卡與德拉尼相約到一家餐廳用餐。畢竟是表哥駕到,卡卡一定要設宴,平時的卡卡都是在公寓裡享受母親的烹調手藝。結果那天兩家人是從餐廳後門進入的VIP包房,纔避免了瘋狂球迷的騷擾。德拉尼在米蘭前後呆了3天,他坐著卡卡的坐駕奧迪R8跑車,到了米蘭訓練營,卡卡向隊友們介紹了自己老兄。後來德拉尼還去過一次米蘭,那一次他見到了麥孔。不管國際米蘭和Ac米蘭如何明爭暗斗,巴西人出門在外永遠是抱團的,他們都住在奧雷裡奧大街的公寓裡。卡卡是世界足壇的好好先生,當然私人社交圈裡,也有關系最鐵的球員,比如國家隊裡,巴普蒂斯塔就是卡卡的鐵哥們。卡卡與法比亞諾關系很好,但是卡卡更尊敬羅納爾多。德拉尼說大羅是卡卡心目中永遠的老哥。大羅非常想第5次參加世界杯,卡卡也希望他能去,但是一切要取決於鄧加。
新一站:廣州我們坐在房間裡整整一個下午,聊卡卡,聊巴西足球,也聊中國足球,就是為了打發百無聊賴的時光,以便等待迪尤的到來。1月21日,迪尤抵達,德拉尼的經紀人陣容這纔強大起來,總共有4人。迪尤和德裡克均來了。這樣也好,大家終於可以坐下來談談德拉尼的中國之路了。德拉尼非常想加盟能踢亞冠的球隊,尤其他聽說去年北京國安隊最後一輪聯賽,球場湧進了6萬多名觀眾時,願望也更迫切了,因為這種感覺只有在馬拉卡納球場擁有過一一他當年曾身披博塔福戈戰袍與弗拉明戈踢過著名的裡約德比大戰。德拉尼說,到了北歐以後,再也見不到人聲鼎沸的球場了,他說自己需要熱鬧,但是不要講『卡卡老兄』雲雲。
山東魯能去了土耳其安塔利亞集訓,免試訓招入德拉尼可能性不大。北京國安已經有了格裡菲斯兄弟,長春亞泰會沿襲中北美路線,河南建業會留用去年鋒線雙煞,把中超球隊掃視一番。德拉尼最終合理的去處是廣州隊,盡管這支球隊的前途生死不明。迪尤也清楚了中超行情,他點頭同意德拉尼試訓廣州隊,時間是從1月25日開始。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德拉尼接到了巴西瓜拉尼俱樂部的邀請電話,但他決定還是先試訓,畢竟中國的工資高,而且對手的球迷在看臺上也不會輕易喊出卡卡的名字來刺激他——當然,即使喊了他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