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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金金渴望再戰綠茵
古人雲,適者生存。當生存的權利受到嚴峻考驗的時候,必然是你曾經或者正在經歷對環境的反抗。如果沒有這些磨難,劉雲飛還是球場上的人氣偶像,古金金也將代表心愛的泰達隊作賽。甚至連被中國足協終身禁賽的趙世桐,也會坐在大學課堂裡,享受著午後陽光照在身上的倦怠。但歷史車輪不會重蹈覆轍,三名球員正在經歷人生中最大的磨難。不經歷這些,無法懂得生存的真正價值。面對未來,劉雲飛很低落、古金金很迷茫、趙世桐則很絕望,三名球員構成生存危機中的種種浮世繪。(編者按:本文采訪對象古金金曾入選國家青年隊,並擔任球隊主力前鋒。)
古金金:生死足球夢古家客廳正對著一個通透的陽臺,對面沒有高樓阻擋,陽光可以肆無忌憚地照過來,讓整個房間變得很溫暖。古金金從外面推門進來,身上單薄的外套和隆冬季節不太吻合,父親看在眼裡疼在心上,難免要嘮叨幾句,小古只是笑笑並不說話。和去年年初昆明冬訓時相比,古金金並沒有太多變化,讓人根本想不到他曾經和死神擦肩而過。
對於那場病情,出於禮貌,記者詢問起來小心翼翼,生怕觸到了別人的痛楚。但古金金顯得無所謂,或許是經歷了太多,心態變得淡然了,他甚至將話題主動轉移到了這上面,於是思緒飄向了對他而言多災多難的2009年。
打擊突如其來兒子選擇這樣開頭,讓老古愣了一下,他隨即點燃了一支香煙,裊裊的煙霧讓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這一年的昆明,古金金隨球隊參加了體測,當YOYO還剩最後一組的時候,古金金卻突然倒下。『當時還以為是感冒呢,因為之前就開始低燒,體測最後關頭實在堅持不住了。』古金金這樣回憶。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或許誰也不願意往別的方面想,此後古金金甚至參加了泰達隊在西班牙的拉練,但是他自己的感覺卻越來越不好。
從西班牙回來,古金金終於扛不住了,只能和父親說了實話。『當時做個轉身動作,頭都是昏沈沈的,眼睛還有些花。』兒子的這番話讓老古有些不祥預感,轉過天他就帶著古金金直奔醫院,進行了全方位的身體檢查。結果醫院的診斷書如同重錘一樣,幾乎讓老古崩潰,因為那上面寫得很清楚:古金金的腦部發現了陰影。如果還不明白這番話的含義,換句更通俗的話說———古金金的腦部發現了血管瘤,至於良性還是惡性要等到手術後檢查病灶纔能知道。
兒子剛滿20歲,就要受到這樣殘酷的打擊,老古不願也不敢去想未來的結果,他只能一遍遍地安慰兒子,『你沒事,肯定會沒事的。』怕老伴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老古和兒子約好,暫時不告訴古媽媽。『那個時候,在家人面前我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一閉上眼就去想這件事,然後就是一身冷汗。』從這個時候起,老古纔發現兒子終於長大了,『古金金那個時候反而來安慰我,他表現得很樂觀,但我知道,兒子是讓我寬心。』
3月底的時候,古金金住進了醫院等待手術。來探望的朋友和親戚很多,無論誰從病房走出來,都不忘給老古挑一下大拇指,
『你兒子是條漢子!』談到這裡的時候,老古很自豪,但躲在沒人的地方,他卻流下了眼淚。話題有些沈重,古金金盡量用輕松的口氣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但我當時就在想,我踢了那麼多年足球,最大願望就是在泰達體育場踢場中超。現在願望眼看就要實現了,老天不會對我這麼不公平吧?』
踢球最大心願院方知道古金金的職業和名氣,因此研究手術方案時很謹慎,都是以保證古金金日後還能進行足球比賽為前提的。但同時,醫院方面也感受到了壓力。每個病人動手術前,院方都要讓家屬來簽署一份責任書,但老古卻是在醫院方面特意請來的一位律師監督下簽的字。老古能理解醫院方面的做法,但走出病房大門,他再也忍不住了。『老天你實在太不公平了,乾嘛讓一個二十歲的孩子得這種病,有什麼都衝著我來吧。』這樣的場面讓不少圍觀的人都過來安慰老古,擦乾眼淚,老古還要帶著笑容出現在古金金的面前。『那段日子是在太艱難了,好在都熬過去了。』老古這樣表示。
實際上,古金金和父親一樣都在橕著。手術前一天晚上,古金金吃了兩片安眠藥都沒有入睡,『當時腦子裡面一遍遍在想,從小到大踢球的事情,等到天快亮的時候纔勉強睡著。』古金金這樣表示。手術床推進來,古金金卻做了一件讓人很意外的事情,自己要走進手術室。『說什麼也不能讓人推著我進手術室,即使日後發生了什麼事,我也要自己走進去。』手術室內,等待麻醉針生效的時候,古金金纔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一會麻醉生效,眼睛就要閉上了,如果手術成功什麼都好說,但如果出現意外,那眼睛恐怕永遠就睜不開了。』
陽光照在古金金的臉上,他的表情顯得很平靜,根本看不出他就是那名經歷了生與死考驗的病人。手術很順利,推出手術室,古金金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還能踢球嗎?』但老古無法回答兒子這個問題,醫生也無法回答,手術後五天纔能知道病理結果。『這五天時間比手術前更折磨人,醫生、護士見我們從來都不笑,臉繃得很嚴肅。』
五天之後,老古終於收到了好消息,腫瘤是良性,不會復發也不會影響到日後的生活。老古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很激動,但古金金卻顯得很平靜,『也談不上驚喜吧,我對任何結果都有了心理打算,但我還是想知道,我還能踢球嗎?』
回歸困難重重古金金的手術很簡單,一名醫生甚至透露:『其實病情很簡單,只能算是初級的腫瘤。』但醫院方面在古金金出院的時候這樣表示:『你的手術很成功,手術部位也康復了,但我們無法對你日後的運動生涯做出任何保證。』醫院方面的話讓古金金有些擔心,老古最終詢問了醫院的朋友,終於知道了答案。『醫院方面是不會對以後做出保證的,既然腫瘤是良性,而且手術很成功,為什麼不讓孩子繼續從事運動生涯啊?』
即使有了這番話墊底,老古還是很猶豫,因為他並不希望古金金今後繼續從事足球生涯。剛剛出院的時候,古金金體重增加了不少,但隨著兒子的康復,老古悄悄發現,兒子的體重又恢復到了踢球的時候。老古的態度很堅決,古金金很懂事,並不和父親發生衝突,只是這樣不斷地做工作:『切赫頭部受傷後,還繼續戴著帽子比賽。英超還有個克拉什尼奇,人家換腎之後也能繼續比賽。我憑什麼就不能繼續踢球?』兒子這番話讓老古陷入了沈思,最終爺倆達成了協議,古金金可以回到泰達踢球,老古不幫忙也不反對。
出院半年後,古金金踢了自己第一場野球,在確認自己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後,他找到了泰達俱樂部。對於這件事,梯隊教練顯然不敢做主,俱樂部官員猶豫再三後只能告訴古金金,『想回來很簡單,必須讓醫院或者你父親,寫一份書面保證書。』醫院方面顯然不會出示這樣的書面材料,老古那裡也想不通,『其實帶著古金金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就可以了,他現在就是正常人,就應該按照正常人來要求他啊。』
2009年,泰達俱樂部事情不少,俱樂部官員注定不會去關注古金金這個小角色。事情就這樣僵住了,古金金只能依靠踢野球來保持自己的狀態,但他重返泰達的想法從來沒有熄滅過。古金金在哪裡?他到底還踢球嗎?當看到網絡上不少球迷都這樣關注著自己,古金金顯得很激動。不過老古有自己的計劃,他的一個親戚開服裝廠,如果古金金同意的話,可以為小古投資搞一個配套的織布廠。古金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但重返泰達難度是可想而知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機會恐怕也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