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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永成完賽歸來
梁永成飛過發車臺
在陽山總決賽之前,各路奪冠有望的賽手們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惟獨梁永成懮心忡忡、惴惴不安。此前在整個賽季的大多數時間裡,他都曾經穩坐在新秀組的榜首之上,然而武義站的一個小小失誤,讓他痛失了決賽權,也失去了一個分站的成績。因此,盡管最後一站理論上還存在著拿到冠軍的希望,但是11分的差距讓他很痛苦,這比乾脆沒有希望要難受得多。領先他的,是隊友兼好友蔣智洋。盡管兩兄弟經常代表不同的車隊去比賽,但是無論如何也難以痛下殺手。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想拼命,在場地越野那兩公裡的賽道上,又有多大的空間給你發揮?所以,進到陽山這條熟悉的賽道時,梁永成心裡已經打翻了五味瓶,只是跟在一大群喜歡說笑打鬧的隊友中間,裝得若無其事而已。
一、陽山失足成恨
梁永成是廣東花都人,絕對土著,進入賽車圈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他最初的培訓就是在陽山賽道進行的。平時車隊給新人做培訓,他也經常來這裡趁機訓練訓練,給自己找找感覺。要知道,在中國絕大多數賽車俱樂部都是以賽代練的情況下,平時能夠經常摸摸賽車,那是多麼難得的機會!許多跟梁永成同齡的帥哥,苦於無處一展身手,不是經常在半夜三更把自己飆成二環十三郎嗎?
這個賽道是梁永成最不應該出錯的地方,畢竟這裡就是華南虎車隊的訓練場,平時看過太多次了,即使不算非常熟悉,但是起碼絕不陌生。當然總決賽的賽道設置與平時也有所變化,不過大同小異。對於所有華南虎車隊的賽手、甚至前兩年來這裡比賽過的車隊來說,都不應該有什麼難點。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被車隊寄予了厚望的奪冠常客,在第二輪的預賽中折了。
『今天的比賽我主要心態沒調整好,因為昨天第一回合跑B道,多少有些保守,沒佔到什麼優勢。今天一看他們A道的都跑得飛快,比昨天第一輪提有高了10秒左右,我就有些著急了。不巧比賽中發現方向機也出了點兒小問題,一個右彎上方向打不回來,前輪都騎上去了,我就拼命往回救。跟著又是一個急左彎,轉向過了,再往回救。連續救車,方向就有點兒大,結果前輪撞了一個小土包,衝出了賽道。當時我就想,雖然衝出去了,但是昨天還有一些領先優勢,應該還有一線希望去挽回,於是就從出去的地方退回賽道,打算繼續比賽。哪知道我出去的時候就是因為前輪撞的那個小土包還在啊,這一退回來,結果把底盤擔在了那土包上,前後輪都懸空,就再也抓不上力了。坐在那裡我就想,這回好,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直接給蔣智洋加油,看著他提前拿到年度總冠軍吧。』
梁永成的賽車剛剛清理出賽道,在他後面發車的蔣智洋就呼嘯而過了,最先安慰他的,就是這位對手兼好友。好在積分榜上由於拉開後面的車手距離比較大,爭奪冠軍的只有他們兩人,能拿亞軍的也只有他們兩人,起碼年度總亞軍還在自己手裡握著,梁永成只好這樣給自己吃寬心丸。
二、野馬戴籠學藝
在中國賽車圈裡,梁永成基本上算是最後入行的一位,他的賽車生涯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就能取得如此成績,實在令人刮目相看。『我開賽車的時間很短,2008年底纔開始參加比賽,原來就是在家裡跟著舅舅做廠房,後來很偶然地認識了我的師傅徐偉瑜,跟著他,我開始進入了賽車圈。』
這個拜師的過程結合徐偉瑜的說法,可能會讓我們更進一步還原事情的本來面目。『我跟他家裡人早就認識,聽說這個孩子很喜歡賽車,整天開著輛自己改裝的本田車在街上跑來跑去,讓我給調教調教。我一看還有一定的基礎,人懂事,又機靈,還長得濃眉大眼,一表人纔,就說來試試看吧。』之後徐偉瑜把梁永成帶到了陽山賽道,教他開賽車的方法,阿彌陀佛!一個喜歡街道飆車的准十三郎就這樣走上了專業賽車舞臺,成了一名領獎臺上的常客。
盡管真正入行的時間很晚,但是在此之前,梁永成的『野路子賽車史』也並不短。『在此之前,我很早就接觸了賽車。大概是在六年前,在2003年的時候,在我們老家的花都那裡,舉辦了一場賽車。那裡距離我家很近,我去看了之後感覺非常震驚:原來還可以把汽車開成這樣?當時非常羡慕,很想能夠加入到其中去。但是由於要工作,也沒有什麼機會,最多自己野跑野跑,非常不正規,也沒正經學過,這樣一直到了2008年正式拜徐偉瑜作師傅,他把我帶進賽車圈,看到了正式的賽車運動,我跟他學了很多東西。』
從此,小帥哥梁永成不再跑他熟悉的『街道賽』了,進入華南虎賽車俱樂部後,生活比較規律,平時在陽山的賽道學習、訓練,每年華南虎俱樂部都搞很多次的賽車培訓班,一有時間他就跑去跟新來的學員們一起學習,慢慢長能耐。
三、冠軍堆裡偷師
一般地說,賽車手都像種子一樣,經過陽光雨露的光合作用、水肥?日一樣不少地培養著纔能慢慢成熟。那麼梁永成就像是太空農業的產物,在航天飛機上轉了一圈下來,落地就直接發芽開花了。因為徐偉瑜不會等他什麼都學會了、練成了之後再放出去單飛。一進師門,梁永成就得到了比賽的機會,人家是以賽代練,而他是邊賽邊練、先賽後練,不但是『重點班』的待遇,而且還有『家教輔導』。
『2008年的廈門站,是我的第一場比賽,在此之前,師傅安排我做了幾次領航員,跟車隊的前輩們學習了許多東西。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正式接觸賽事,只是在培訓的時候,師傅教了我一些理論上的東西,還需要經過實踐的檢驗和磨練。』梁永成在參加這站比賽之前,對場地越野還沒有什麼太多的概念,最多的賽道經驗就是在長距離越野賽中。『我坐在領航的位置上,看著那些老前輩們比賽,他們是那麼的猛!基本上我也不給他們報什麼路書,就是坐在旁邊,最近距離的觀摩、學習,偷師學藝。』
好在華南虎車隊是個冠軍雲集的地方,劉斌、江惠堅、黃鳳革、江耀桓、樊曉、王志廣、鹿丙龍、周中纔……這一大幫總在報紙網絡圖片中抱著香檳酒狂噴的猛人們,全在他們車隊,全是大師兄,這個環境本身就是他成長的催化劑。『我問什麼,他們都很願意答復我,教我,所以那個時候學得很快,長進很大。』
梁永成在這個過程中的受益究竟有多大?可能連徐偉瑜也沒料到。『最開始做領航是跟著江耀桓,在北京站的時候,我們拿到了第三名,那是我第一次上領獎臺,開香檳,非常興奮。』他確實是個虛心好學的胚子。高爾基說,我撲到書上,就像飢餓的人撲到面包上一樣。梁永成說,我撲到車上,就像高爾基撲到書上一樣。
四、副駕變成學堂
盡管梁永成之前在野路子階段也自詡是個猛男,但是與專業賽車的差異有多大呢?先不講具體的操作技巧,單說時速,在街道裡胡亂飆車,上了150,基本上就能把王大爺的修鞋攤掛在前杠上給帶走了,但是在長距離比賽中上到180很平常。『感覺他們開得都非常猛,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快,沒有過程,出發就是100邁以上。剛開始也有點兒害怕,我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基本上就是個擺設,領航也很簡單,不需要怎麼指路,就是「這邊」、「那邊」地叫,又過癮,又緊張。那時候已經懂了一些,對於怎麼操作、怎麼控制油門都有了一些知識,主要就是看他們怎麼開,學習他們的方法。』
其實每一個剛進入賽車圈的人都有過這樣的一個心理誤區,以為領航員沒什麼用,都不愛乾,似乎自己握著方向盤纔是真正的賽手,纔有意義。在真正參賽之前,徐偉瑜把梁永成按在副座上零距離觀摩賽事,用心良苦,但也收效甚巨。『第二次參加比賽,是給樊曉領航,在今年的漠河冰雪越野賽上,我們拿到了冠軍,那也是我的第一個冠軍,非常開心。雖然主要功勞都是樊曉的,我只是個陪襯,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後來在東川泥石流越野和巴丹吉林沙漠越野的比賽中,我也一直在給樊曉做領航,但是這兩站我們都沒能完賽,比賽實在是太艱難了。』
樊曉是梁永成之前中國賽車圈裡的一顆新星,比他還要小兩歲,但是已經多次拿過冠軍,尤其是漠河冰雪越野賽,沿著黑龍江界河在冰天雪地裡飛奔,稍不留神,就能摔出個『非法過境』的罪過。在高手雲集的激烈競爭中,他能夠獨佔鏊頭,確實有其過人之處。兩個同齡人搭伙,對於虛心好學的梁永成來說,可謂天賜良機,黃金搭檔。
『在比賽中,我也跟樊曉學了很多東西,跑沙地和硬地不一樣,輪胎要用不同的胎壓,在不同的地形和賽段,同樣的彎度要用不同的檔,這些都是在比賽的過程中邊跑邊問出來的。到現在我都一直在跟他們學,每站比賽仍然都有很多新的問題,徒步勘路的時候就開始問。』
五、磨礪剛剛開始
24歲的梁永成天生一副惹人喜歡的娃娃臉,一雙大眼睛清澈見底、炯炯有神,上帝給他一張巧嘴根本就不是用來說話的,而是用來笑的,未言先笑,非常喜性。可惜他不是姑娘,不能用如花似錦、亭亭玉立之類的現成詞匯來描述。面俊而心善,這也是他能夠得到眾師兄格外照顧的重要原因。當然在學習的過程中,他也犯過很多錯誤,而這種冒險的代價,需要他這個偽領航與真車手一起承受。
『在巴丹吉林比賽的時候,我也出了很多笑話,剛開始不會用GPS的航點導航,結果把樊曉領得錯跑了很多冤枉路。跑完第二天之後,會找航線了,後來報路書就不那麼亂了。但是沙漠我也是第一次去跑,領航也不大靠譜,到了那大漠深處,找不到路了,也有點兒害怕。』
從別人的副駕上下來,坐到方向盤後面去,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梁永成用了大約一年的時間,剛開始比賽開得比較慢,一般以不超過自己的控制為標准,以完賽為目標。『今年跑得最好的兩站就是鄂爾多斯站和北京站,連續拿了兩個冠軍,本來打算到武義再拿個第一,實現三連冠,但是我由於心態太著急,結果失誤了。那個賽道,表面上看起來已經曬乾了,但是實際上跑進去一看,還是很濕滑。第二個障礙是雙邊橋,我想搶點兒時間,油門一大,就沒對准橋頭,結果騎了上去,實在很可惜。第二輪的比賽,我已經沒想再使勁了,反正已經進不了決賽了,但是做出來的成績還是跟第一名不相上下。這讓我更是追悔莫及。』
如果說,沒能拿到年度冠軍是一次拿破侖式的失敗,那麼武義站,就是梁永成的滑鐵盧。此前他領先14分的優勢不但全部成了水月鏡花,反而被蔣智洋落下6分,之後的廈門站因為與拉力賽衝突,他們都沒能參加,郴州站蔣智洋再超5分,年度冠軍就這樣梁冠蔣戴,讓他對自己這個強勁的同門對手愛恨交加。即使如此,當梁永成被問到誰是你最好的兄弟時,答案仍然只有一個:蔣智洋。
下個賽季,梁永成將與蔣智洋一起轉入專業組了,『從現在比賽的成績來看,我們新秀組跟他們專業組的差距還是比較大的。我感覺,明年去跑專業組,跑到一個比較靠前的位置,甚至進入前六名的決賽,並不是太難,畢竟成名老將們也有失誤的時候,會給我留下一定的機會,但是想要上領獎臺,就非常困難了。對於我來說,預賽就是決賽,沒有哪一圈可以輕松跑,就得一步一步拼了。』算他聰明,從新秀組昇到專業組,不是衣錦還鄉,真正的磨礪纔剛剛開始呢。
徐偉瑜說:『明年這些新人上來了,裡面肯定會有冠軍車手,就看誰更努力了。』這位師傅兼老板說到梁永成的時候,眼角眉稍都是笑,就像是單田芳說起羅成、說起高寵,說起薛丁山呼延慶……當梁永成駕駛賽車衝向三連駝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你會想起那些傳統評書中少年英雄的姿態,拍馬挺槍,勇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