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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窺探阿布拉莫維奇的好惡。『羅曼有兩個最愛,一是俄羅斯,』皮尼•紮哈維淡淡地說著,就在眼前這位《泰晤士報》記者的腦海中閃過『英格蘭』的霎那,『二是以色列。』
幾個月後,2007年10月17日,這位記者的同事在莫斯科問英格蘭國家隊主帥史蒂夫•麥克拉倫:『你知道羅曼•阿布拉莫維奇與以色列的關系嗎?』麥克拉倫的回答是,『下一個問題。』
他的球隊剛剛以1比2不敵俄羅斯,歐錦賽小組出線命懸一線。11月17日,只要俄羅斯客場戰勝以色列,那麼英格蘭即便在四天後的小組賽最後一輪主場戰勝克羅地亞,也無法阻擋俄羅斯跨過安道爾,最終與克羅地亞攜手出線。以色列能否阻擋俄羅斯呢?哪怕是一場平局也將能挽救英格蘭。11月17日,全英格蘭的目光都將投向特拉維夫。在那裡,肯定有一張他們非常熟悉的面孔。
作為俄羅斯足協和國家隊的資助人,正是阿布拉莫維奇為球隊請來了名帥希丁克。荷蘭人250萬美元的年薪,當然也與他的慷慨捐助不無關系。阿布當然希望俄羅斯能夠晉級,而如今擺在面前的只有一道坎:以色列。作為一個猶太後裔,阿布與以色列的感情也非同一般。近年來他不但多次造訪這個國家,還出資在那裡舉辦了一年一度的『第一頻道杯』,參賽球隊包括俄羅斯、烏克蘭和以色列的幾家俱樂部。
阿布的密友紮哈維,這位幫助阿布入主切爾西的『超級經紀人』,也是以色列人。在自己國家的足球圈,他更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極難想象,他們之間不會有一種默契。要知道,以色列已經出線無望,盡管他們的主場戰績相當不俗,但去阻擊俄羅斯,實在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
2006年10月7日,他們在老特拉福德與馬其頓互交白卷。『與戰術無關,』麥克拉倫解釋,『而是與最基本的傳接、跑動和節奏有關。』四天後在薩格勒布,門將羅賓遜滑稽地將加裡•內維爾的回傳送進了自己的球門,英格蘭0比2完敗克羅地亞。麥克拉倫在那場比賽中放棄442,采用352,正中對方下懷。克羅地亞主帥比利奇評價:『我們想讓他們打352,因為他們在打442的時候很穩固。他們一直都用442,更習慣442。他們的352看上去更像是532,英格蘭表現得很平庸。』2007年3月24日,客場再被以色列逼平,英格蘭與克羅地亞、俄羅斯和以色列處於同一水平線。四支球隊,兩個出線名額。
有人已經開始緊張。有人已經想到了1994年的美國世界杯。預選賽中由格拉漢姆•泰勒領軍的英格蘭大打長傳衝吊,最終讓挪威和荷蘭拿走門票。十多年後,人們又把相同的形容詞丟向了麥克拉倫,如出一轍,『沈悶、懦弱、平庸、愚蠢。』
很快便來到10月17日的莫斯科,麥克拉倫的策略再次受辱。一名球員透露,主教練要求兩名邊後衛理查茲和萊斯考特緊緊靠向兩名中衛。卻不料被希丁克很快發現,換上替補,對萊斯考特和左邊線之間的區域發起攻擊。情急之下,喬•科爾只有頻頻回撤。賽後希丁克得意地說:『最後喬•科爾變成了左後衛。』
比賽進行到第6 9 分鍾,濟裡亞諾夫從萊斯考特這一側形成突破,在進入禁區的一瞬間被回防的魯尼拉倒,為俄羅斯贏得點球。帕甫柳琴科操刀命中,將比分扳成1比1。四分鍾後,羅賓遜沒能將對方射門打遠,帕甫柳琴科補射再度得手。49年後,俄羅斯終於擊敗英格蘭。而英格蘭,卻稀裡糊涂地迎來自己的媒體和球迷的又一輪羞辱。
第二天,麥克拉倫的頭被塞在《太陽報》頭版的一個橄欖球裡,這份英國最暢銷的小報嘶喊著,『Kick Him Into Touch』,把麥克拉倫大腳踢到門裡去,字面外的意思是,徹底放棄他。這份報紙曾登過一幅漫畫,把麥克拉倫綁在一架火箭上,並威脅將他炸到外太空去。現在他們聲稱:『是點火的時候了。』
前任瑞典人埃裡克森三次國際大賽預選賽總共丟了11分,而麥克拉倫上任短短15個月,一屆歐錦賽預選賽便丟了10分,尤其是在迎戰克羅地亞、以色列和俄羅斯的三個客場,英格蘭一共只拿到1分。麥克拉倫難辭其咎。《衛報》網站的民意調查顯示,83%的球迷甚至認為,在最後一場對克羅地亞的比賽前,麥克拉倫就應該走人。
那麼麥克拉倫本人是否已經准備失去這份年薪250萬英鎊的工作?『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完全沒有。我們輸掉了一場足球比賽,一場重要的足球比賽,你不可能看到我還很自信,輕松。但總還有希望,這還不是終點。』
英足總總裁布萊恩•巴威克公開表示了對麥克拉倫的支持,但英格蘭國內輿論認為,兩個人都應該辭職。英足總斥資7.57億英鎊重建溫布利球場,卻在是否花費6000萬英鎊建立國家足球中心的問題上舉棋不定。『只重外表,不重內涵,這便是英格蘭足球的癥結所在,』《每日電訊》的亨利•溫特這樣寫道。於是我們也便有了這支貌似強大的英格蘭國家隊。歐文、魯尼、傑拉德、蘭帕德、費迪南德、特裡,個個都是世界一流,捏在一起卻成了世界二流;或者你可以說,根本連捏都捏不到一起。
英格蘭就一直走在矛盾中間。一邊是即使把一只手綁在背後,英格蘭也應該戰勝任何一支歐洲球隊;另一邊是即使國人禱告,球隊也不能戰勝任何一支歐洲的頂級強隊。兩種態度一直激烈衝突,而這讓失敗在過去這些年一直伴隨著英格蘭。
這支球隊將同樣的錯誤犯了又犯。2002年世界杯四分之一決賽,歐文在上半時打破僵局,中場結束前被裡瓦爾多扳平比分,下半時剛一開場就被羅納爾迪尼奧將比分超出;2004年歐錦賽小組賽首場對法國,蘭帕德在上半時頭球破門,比賽尾聲階段讓齊達內連續打進兩球;剛剛過去的與俄羅斯的比賽,又是在短短四分鍾內讓對方連進兩球。
傑拉德說: 『 就是那麼昏了頭的幾分鍾。』《太陽報》的專欄作家史蒂夫•霍華德說,這是對方扳平比分後的『集體恐慌』,『格林伍德、羅布森、泰勒、維納布爾斯、霍德爾、基岡和埃裡克森,都不能率領英格蘭球員跨過心理上的那道坎:贏下那些關鍵比賽。我們很可能需要的是一組精神病專家,而不是一個足球教練。』
然後,是魯尼的命運和英格蘭隊的糾纏不清。2004年葡萄牙歐錦賽,他橫空出世,英格蘭在小組出線後前景一片大好。然而四分之一決賽迎戰東道主,他在比賽開始不久便踉蹌下場,因傷退出,而雙方的心態也在這時候發生了替換式的變化。葡萄牙球員想:魯尼下場,我們確確實實有機會贏得比賽了;英格蘭球員則在想:魯尼下場,比賽或許就拿不下來了。
最終,英格蘭點球敗北。兩年後的德國世界杯上,還是四分之一決賽,還是葡萄牙,還是魯尼。下半時開場不久他在中場對卡瓦略的犯規讓他被罰下場,他覺得自己很冤,但足球有時就是這樣無情,英格蘭隊再次在點球決戰中被擊倒。
2 0 0 7年1 0月1 7日,魯尼在莫斯科盧日尼基球場先是打進精彩絕倫的一腳凌空抽射,然後是在自己禁區前的『那一拉』,讓事情又急轉直下。犯規在禁區外,而對方球員摔倒在禁區內,裁判指向了點球點。魯尼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他抗議著,卻於事無補。裁判在最關鍵的時刻也會出錯。英格蘭隊又何嘗不是?
當你無法去解僱23名球員時,那就把麥克拉倫扔進那口沸騰的火山口吧,而且也實在看不出還有誰會反對這樣做。麥克拉倫是英格蘭隊最近17年裡的第6任主教練。在此之前的28年裡,英格蘭只有4個主帥。格拉漢姆•泰勒是上一個沒有把英格蘭帶入大賽的『罪人』(1994年世界杯),他對麥克拉倫也只有表示同情:『拿博比(老羅布森,前英格蘭主教練)來說,在他執教的第一年,他的球隊也沒有闖入1984年的歐洲杯,但他依然堅持到了1990年。現在世道變了,再出現這樣的狀況肯定是要換教練。』泰勒自己就被維納布爾斯替下。不過為麥克拉倫的辯解總是蒼白的,1984年的歐洲杯只有8個名額,麥克拉倫的機會要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