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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塔展示獎杯
記者程征上海報道噩夢般地栽倒在12碼前,也許是所有非凡天纔的宿命。
馬拉多納、范·巴斯滕、巴雷西、巴喬、貝克漢姆、捨甫琴科……在上述一長串遺恨點球的偉大名字後,現在我們又加上了瑪塔。
點球是巨星的殺手,也是門將揚名立萬的舞臺,這一次輪到德國女人安格勒。看著那個飛遠的皮球,瞬間,天地無語的荒涼,萬眾共泣的悲愴,瑪塔低頭佇立,轉身輕輕掩上自己的臉盤……人們對她的期望太高了,高到渴望她以瘦弱的肩膀橕起一個新的王朝,但是大家都忘了,這位2006世界足球小姐不過是一個21歲的女孩。但也正因為悲劇,纔更加凸現出瑪塔的英雄意義。真正的英雄應該在她發出最大光和熱的時候將自己燃燒殆盡,然後成為後世記憶中永不磨滅的影像……
今夜,陪她一起流淚
賽後,瑪塔沒有出席新聞發布會,按理,作為金球獎和金靴獎得主的她是不該缺席的那一個。但在場的每一位記者都明白,她還沒有從球隊失敗的悲傷中走出來,更何況瑪塔曾不止一次說過,最看重的是冠軍,而不是個人獎項。
在混合采訪區,瑪塔也遲遲未能露面,直到其他隊友先後接受訪問完畢,人幾乎走空後,她纔姍姍來遲。令人略感意外的是,此時她的臉上已沒有淚痕,不像前面的巴西姑娘,尤其是銅球獎得主克裡斯蒂安妮,眼角都泛著淚光。
原來,瑪塔一直躲在『後臺』調整情緒,她不想讓人們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直到把臉擦洗乾淨,心情平復,纔走了出來。那是隱藏在女性面孔下的剛烈,是閃躲在溫柔笑容背後的硬朗,是剪水雙瞳上高高挑起的傲慢眉峰,是瓜子臉邊緣隱隱的剛毅棱角……一切的一切都告訴我們,眼前這位巴西小女人其實是堅強而剛韌的。
瑪塔有意振作起來,耐心聽取每位在場記者的提問,而後侃侃而談。自從抵達中國後,她還沒在媒體面前這麼多話過。談著談著,她的情緒似乎變得有些激昂,甚或可以用眉飛色舞來形容。甚至有攝像記者提出想拍攝她懷抱金球、金靴的照片,她也毫不猶豫地一口應允下來,請助理教練拿過金色獎杯,擺出姿勢,露出笑容。
此時,失意與悲傷仿佛已成為過去,微笑爬上她的面容。但事實上,傷痛仍然存在,只不過瑪塔一直在盡力掩飾而已。可這位足球天纔並不是一個好演員,當提到那個射丟的點球時,她的假面具終於崩潰,變得懊惱不已。記者們貼心地不再提及那不愉快的一幕,而是重新談起她高超球藝和比賽細節。
瑪塔微微收拾情緒,開始描述巴西隊在比賽中的種種表演,似乎對德國人的打法很不屑。沒錯,她是很不服氣,尤其看不上對方那種力量型打法。人高馬大的德國姑娘,很多都高出她一頭,這讓她怎樣對付?那嚴密如教科書般的防守,讓她怎樣盤帶和突破?而罰失點球後,她那近乎瘋狂的單打獨斗的舉動,也讓人們意識到,瑪塔再天纔再優秀,但骨子裡卻仍然是個年輕氣盛的孩子。
明天,太陽照常昇起
就這樣,瑪塔侃侃而談聊了半個小時,等全部采訪結束後已是9月30日夜裡11點30分。巴西隊新聞官保羅扶著她的肩膀一同離開混合采訪區,此時,同伴們正在大巴上等待著她歸來。
當巴西隊大巴緩緩駛出虹口體育場時,仍然有數百名癡心球迷守候在臨街大門口目送她們離去,而姑娘們也強橕心情向球迷揮手致意,以感謝他們的支持。這是本屆世界杯巴西隊第一次在離開球場時不再敲鼓、唱歌和扭桑巴,而那本是她們的一項日常生活內容,事實上,兩面軍鼓、一面手鼓以及其他一些小樂器就放在大巴的後座上。
事後,巴西隊翻譯向記者描述了當時車廂內的情形,『大巴沈默地行駛在上海的高架橋上,兩側是萬家燈火,但車內的氣氛卻是那麼壓抑,只有保羅偶爾說上幾句玩笑,試圖調節一下氣氛。但此時,誰也沒有心情聽他說笑,亞軍的獎牌讓每位姑娘心中充滿酸楚。』
當瑪塔登上大巴時,她手中已不見那兩座金光閃閃的獎杯,而是交予球隊工作人員保管,敏感的她似乎不願讓自己的個人榮譽去刺激隊友們的一無所獲。其實,這正是瑪塔的可貴之處,正如她所言,『如果能問鼎金杯,哪怕自己得不到任何個人獎項也心甘情願。』
其實,在終場哨聲吹響的那一刻瑪塔便掉下了眼淚,不住地撩起球衫擦拭。她不是哭得最厲害的那一個,不少巴西隊員甚至傷心到躺倒在草皮上無法自制,是教練和替補隊員走過去一個個將她們攙扶起來;但她卻是最先擦乾眼淚的那一個,因為她很快便被國際足聯新聞官拉到場邊接受電視臺現場采訪。那時,不管怎樣竭力控制情緒,淚痕仍然掛在臉上,但瑪塔仍然冷靜而順暢地組織了言語……
很顯然,她是一個堅強的姑娘。倘若是個膽小愛哭的孩子,她就不會從小在男孩子堆裡踢足球了。她本來就與眾不同,而正是這種與眾不同讓她成為世界女子足壇的巨星。金靴獎是她貨真價實一腳一腳踢出來的,而金球獎則通過了媒體雪亮的目光,投票的老記們都明白誰纔是本屆比賽表現最突出的球員。
在媒體席上坐在我一側的資深老記者汪大昭說:『誰要是說瑪塔個人技術好那是貶低她,她的整體意識、傳球線路、對全局的觀察和把握能力,都是最出色的一個。』
大巴在上海的夜色中疾馳著,由於下榻酒店距離球場實在太遠,因此雖已無白日的擁堵,也要行駛半個小時。這是難熬的半個小時,是壓抑的半個小時,是無聲的半個小時。不過,到酒店就好了,洗漱、吃飯……只要有事可做,便能衝淡一些悲傷。至於明天?明天太陽照樣昇起,在離開上海、離開中國之前,巴西姑娘也許會重新敲起鼓舞起桑巴,把悲傷盡快趕走。
一切都結束了,所有的榮辱和悲歡。在這個秋天,德國女人贏得了金杯,但她,卻贏得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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