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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上海西南角的梅隴基地,這只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初夏之日。黃梅雨季,氣壓有些低,訓練館裡近十臺空調都已經開足,卻依然讓人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來。
球場上,只有孟令源等五名小將在進行掩護投籃的練習,而給他們喂球的、計時的、負責乾擾的教練和工作人員,倒足有七人之多。『怎麼樣?有點兒NBA的意思了吧?』隊醫費根偉樂呵呵地說道,『你問老鄧華德啊?喏,在那兒呢!』
定睛望去,老頭兒正拿著一卷訓練計劃書,獨自站在角落裡,目光掃視著球場上的每一個角落。他並不常發布號令,但卻統籌著所有的訓練項目,偶爾指正一下。
『來找老頭兒的?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備了,老頭兒可認真了,一絲不苟的,估計能跟你嘮上好一會兒呢!』結束了上午的訓練,羅旭東先給記者打起了『預防針』。
十分鍾後,戴著助聽器,老鄧華德坐到了記者的面前。
在我的采訪經歷中,很少遇到這樣的被采訪者,在你開頭提問之前,他會先說上一大堆,把球隊目前的情況詳詳細細地介紹一番,然後再來聽你的問題。在采訪中,老鄧華德時常會要求將問題一再重復,為的只是弄清楚問題的核心在哪裡,急得一旁的新助教頻頻插話解釋,老頭兒卻一臉笑意地正襟危坐,時不時地蹦出幾句玩笑話,弄得身邊人笑成一團。當所有的問題都問完後,老鄧華德還一再確定,『DONE(都問完了嗎)?』然後纔一臉歉意地帶上自己的新助手,奔著食堂去了。
體壇:你是什麼時候確定來上海的?這算是第一次幫兒子的忙嗎?
老鄧華德:大約一個多月前吧,有一天,我正和我的妻子凱茜在逛商場,突然接到了兒子的電話,他問:『爸爸,你這個夏天准備乾什麼?』我心想,這算什麼問題啊?接著他又問我,『你有沒有興趣來上海?』我當時想:瘋了吧?去上海?後來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我敘述了一番,我又和凱茜商量了一些細節,最後決定,如果小鄧華德成為中國男籃主教練,那我就到上海來幫他的忙,替他暫時指導這支球隊。
從小到大,我們在業務上的討論都很頻繁,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幫忙。如果那些不算的話,那麼,這次來上海可以被看作我兒子第一次向我求助。
體壇:來上海差不多有三周時間了,訓練進展得怎樣了?我注意到場邊的戰術板上有很多英文名字,我知道那是球員們的外號,那你能不能叫出每個球員的中文名字呢?
老鄧華德:到目前為止,我們進行了三個階段的訓練。第一階段,是結合全隊協作的個人技術強化訓練;第二階段,是團隊意識的培養;現在,我們進入到了第三階段,作為下個賽季的鋪墊,我們將訓練細化到個人,以提昇團隊作戰的力量。你也看到了,戰術板上的那些名字,只是他們的nickname(綽號),我現在還沒法用中文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體壇:外界普遍認為,上海隊球員的天賦並不高,你同意這樣的說法麼?
老鄧華德:在我看來,一支優秀的球隊包含兩個部分:優秀的球員,和優秀的教練。去年,當我兒子飛到休斯敦和姚明面談的時候,他們就為這支球隊定下了冠軍級別的目標,而我們現在正在為此而努力。姚明是個非常偉大的球員,人品又好,如果每個人都像姚明那樣,世界會更美好。所以,我和我兒子說,能夠來姚明的母隊執教,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他們有著遠大的理想。
體壇:上個賽季你也曾到過中國,親臨現場看過幾場上海隊的比賽,在你看來,對於球隊的構建和夏天需要著力強化的地方,有些什麼樣的計劃?
老鄧華德:首先,我看了上賽季大鯊魚的所有比賽!我從網上下載了球隊的賽程,而且拿到了每一場比賽的錄像,所以每一場比賽我都不曾落下。至於這個夏天的計劃,我和小鄧華德之前已經有過了交流,明確了每個球員的提昇點在哪裡。
體壇:訓練的具體方案是由誰來定的呢?是鮑伯,還是你?
老鄧華德:是他定下的,不過在具體執行中會略有調整。
體壇:雖然你們是父子,可畢竟每個人對於籃球的理解不同,籃球理念也多少會存在些許差異,難道你和你兒子在執教球隊的方式上,就完全沒有分歧嗎?
老鄧華德:問得好!我的答案是,絕對沒有!就算萬一真的出現了分歧,那我直接去他的房間找他就行了。呵呵,這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其實在執教理念上,我兒子與我已經非常接近了。而且原則問題是,他已經執教過上海隊一個賽季了,如果我們還有其他的想法,也得按照他的思路來執行,這是他的球隊。當然,不同的人有時候會有不同的方法,我們會及時進行溝通的,這在一點上,你們有什麼擔懮嗎?(大笑)
體壇:既然你已經看過了上海隊上賽季的完整表現,那如何來評價鮑伯的執教工作呢?哪些地方是值得肯定的,又有哪些地方,是在你看來仍需提高的?
老鄧華德:他乾得相當不錯,我沒有辦法用一個具體的分數去評定他的表現,但他真的很棒。你們都看到了,他重組了球隊,向這些年輕人灌輸自己的執教理念,而上海隊的成績也取得了非常大幅度的提昇。
我認為,我的兒子在以下幾點上都非常可取:首先,他的節奏感、全局感,臨場的調整和指導,都非常正確。第二,他的社交能力很強,跟球隊乃至俱樂部的每個人的交流溝通都非常順暢。第三,他的獨到之處在於,無論比賽的勝負,他在特定情況下當機立斷的決策能力非常強。我有過這種經驗,我曾在NCAA做過名帥鮑伯·奈特的助理教練,鮑伯·奈特教練是我執教生涯中見過的當機立斷能力最強的教練,而現在,我兒子已經非常接近這個高度了。
至於不足嘛,我想,他的中文還需要好好提高一下,畢竟他還得在這兒乾上幾年,對吧?
體壇:現在,鮑伯已經成為了中國男籃的主教練,作為父親,你怎樣看待兒子的這一成就?
老鄧華德:我去了寧波北侖,原本打算觀看中國男籃的第一場熱身賽的(後因故取消)。在那裡見到我兒子時,我對他說: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我為你感到驕傲、自豪。當然,我兒子在他父親面前也非常的謙虛,他只是說,成為一支國家隊的主教練,這是他一生的理想。
體壇:盡管那場比賽並沒能如期進行,但中國男籃也進行了隊內分組賽,覺得鮑伯在國家隊乾得怎樣?在國家隊執教,和在上海隊執教會有什麼不同嗎?
老鄧華德:問得好!我的答案依然是:沒有。如果他因為去了國家隊就改變了自己的風格,那麼就和當初中國籃協選中他的初衷相違拗了。
體壇: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中國男籃就將出征世界男籃錦標賽。小組賽6天5戰的賽會制比賽,對手都是老謀深算的國際名帥,這些都被看成是鮑伯的新挑戰,你有什麼建議給兒子嗎?
老鄧華德:你們都知道,我兒子在NBA和一些海外聯賽中都有過執教的經歷,他也和不少高水平的教練交過手,他有這個經驗。對於如何獲得一場比賽的勝利,他在全隊和個人的准備方面都會做得非常充分,因為他知道自己需要乾些什麼,也懂得如何去取得成功,他有著自己一套完整的計劃。至於建議,肯定會有,不過這個我可得向你們保密。
體壇:可以向我們透露一下,現在你平時在美國的生活是怎樣的嗎?
老鄧華德:我有7個孫輩的孩子,除了小傑克(小鄧華德的兒子)在中國,其他的都在美國,我和我的妻子凱茜現在享受著天倫之樂。冬天的時候,我會幫著一些大學球隊做球員分析,或是在電視臺擔任比賽評論。
體壇:退休八年了,你對籃球場是否充滿了留戀呢?
老鄧華德:在一定程度上,我認同你的說法。但事實上,我退休之後乾的兩件事,大學教練顧問,以及球評,都和當教練時乾的事情沒什麼太大區別,所以當我第一天站上上海隊的訓練場時,感覺自己從未離開過籃球場。這就像一個廚子,我執教36年了,如果一個掌勺了36年的廚子遠離廚房10年,當他重操舊業時,依然可以駕輕就熟。
體壇:所以,如果當明年這個時候鮑伯依然在中國男籃執教的話,你還會回到上海來幫兒子的忙?
老鄧華德:我非常樂於回來。我非常享受在這裡的工作過程,球隊和俱樂部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細心地關照著我這個老頭兒。所以,如果明年有需要的話,我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