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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支中國隊帶著『保平爭勝』的魔咒一頭衝向死亡的深淵,又一段以『X家軍』冠名的歷史以悲劇結束,又一個『接受組織安排』的中國國家隊主教練在向全國人民道歉。
0比3負於烏茲別克,只是將來人們回憶這段歷史時借用的一個符號,一如霍家軍的上海之敗,或阿裡·漢的11·17。我們甚至問不出為什麼,因為這裡面也許本來就沒有為什麼,你去問那些導演為什麼總喜歡翻拍金庸的武俠片或瓊瑤的言情片,他們大概也只能告訴你因為經典。當『吉隆坡』、『保平爭勝』這些熟悉的字眼擁擠在我們眼前的時候,接下來的情節似乎就只能是潰敗,因為只有這樣的結局對於中國足球而言纔能算得上經典。
只有經典,纔會被無數次地、不厭其煩地翻拍。
我聽說,隊裡跟朱廣滬關系親近的人曾經給他出過一道智力測試題。大意是一個人開著一輛車,在路上碰見三個人,一個是曾經救過他一命的醫生,一個是生命垂危的老人,一個是夢中情人。他只能帶走一個人,他會帶誰?
這注定是一道朱廣滬無法搶答成功的題。它的正確答案是把車鑰匙交給醫生,讓他帶老人去醫院,自己留下來與夢中情人一起等車。回到足球的層面上來,從戚務生到沈祥福再到朱廣滬,這道題直指國產教練的死結。因為他們永遠都只會如履薄冰地對待自己職業生涯中這段看似輝煌實際狼狽的經歷,他們永遠都只會患得患失,心魔叢生。
他們誰敢說自己沒有過保守的想法,誰又不是栽在『保平爭勝』的魔咒之下?誰又曾經嘗試過以一種變通的方式去思考問題,甚至以一種先放棄自我的姿態去放手一搏?
位置、名利、前途,就像我們手上的這把車鑰匙,也許這根本就不是朱廣滬的錯,他只有在0比3落後的時間裡,在通往發布會的走道裡,纔重新變得釋然解脫。組織上會安排好接下來的一切,而組織上的安排無非就是把車鑰匙再交給另外一個人。
不要再悲壯深沈地拷問中國足球為什麼,答案其實只不過如一道智力測試題一樣簡單。但這至少說明一個道理,在現行以行政機構代替行業管理的中國足球體制中,謝亞龍主席倡導的『中國人的事情應該由中國人自己來辦』的思路,絕不應該適用於對國家隊主教練的選擇。中國足球妄談體制許多年,其實一直走在一條死胡同裡,事實上,我們早就應該承認體制的合理存在性,然後確定一個與規則相對應的方法。朱廣滬多次問過身邊的人一個問題:如果你是足協主席,對待一個年薪幾十萬美元、即使炒掉也要全額賠付的外籍教練,會像對待一個沒有正式合同,炒了也不需要作出任何交代的國產教練一樣嗎?換句話說,一個外籍教練可以只對合同負責,一個國產教練什麼時候敢去相信領導真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朱廣滬們其實連選擇帶誰的權力都沒有,因為車鑰匙一直在領導手上攥著。
一個行政機構的領導,必須對國有資產負責,但絕不會把一個不聽話的教練看成有個性的楷模。我們絕不想替某一個國產教練鳴冤叫屈,我們只想在這樣一個很無趣的晚上,進一步弄清楚一個道理。朱廣滬在一支移民球隊身上建立起來的個人資歷,並不會因為這一個晚上而消失殆盡,甚至直到今天,我們仍然可以認為,他是目前國產教練中人脈資源最廣、工作最努力、最具鑽研精神的翹楚之選,但這並不能阻止他成為又一個悲劇人物。
朱廣滬在國家隊的這段人生經歷已經走到了盡頭,但朱家班成員的足球生涯並沒有走到盡頭,不過半年之後,這群人就將開始世界杯預選賽的新任務。我們雖然無法在縱向比較上得出這是歷史上最強一屆國家隊的結論,但至少可以認為這是有史以來『學歷』最高的一屆國家隊,那些在歐洲冠軍杯、在英超、在德甲歷練的資本絕不是一堆垃圾。中國足球從來不缺恥辱,也從來不會因為一次恥辱而停止生活。從11·17到7·18,中國足球已經背到極點,如果我們還懂一點幽默的話,朱家軍之敗,至少為我們提供了否極泰來的機會,至少幫我們提前甩掉了『亞洲杯成績好則預選賽成績差』的包袱。
那些車鑰匙的保管員們,最好從明天早上開始就討論這個問題,千萬別再花半個月的時間去完成一份無聊的總結報告,然後再打點精神奔赴各地,希望用女足世界杯的什麼指標來填補政績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