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006年12月29日,譚望嵩終於在最後時刻上了轉會榜。他留給外界的僅有一連串『感謝』,除了青島俱樂部和殷鐵生,他甚至說不出哪些還是他要感謝的人。他沒有感謝天津,雖然從種種事實來看這就是他新賽季的下家;也沒有像一年前那樣義正嚴詞地表示『不是實德的人』———後者得知譚望嵩准備轉會去天津後,給中能俱樂部發來了傳真,要求中能按照『協議』賠付80萬。經過足協和有關俱樂部協調,實德纔及時收聲,足協甚至為此專門出臺了《關於07年國奧運動員轉會事宜的通知》。
一切都顯示,譚望嵩終於可以如願加入天津隊,只是,從2006年2月7日到2007年1月3日,跨年度的曲線赴津讓一個球員心力交瘁。2007年的1月,譚望嵩在成都養傷,剛剛從自貢一家醫院回來,那裡治好了一些同樣傷病的四川隊運動員。他什麼也不想說,『實在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2006年2月,明知轉會無望,他在天津的賓館裡每天訓練後都打開電視,什麼都不看,就是聽個聲音。電視響著,他自己卻『失聲』了……
四川有很多看起來不像運動員的人,譚望嵩和鄭潔是其中最具『欺騙性』的人選。這些人之所以能夠成為行業的佼佼者,後天的努力和倔?的性格起了很大作用。
2006年2月7日,實德隊副總劉建偉宣布冠城解散的當天,僅有三名冠城球員沒有失業:譚望嵩、劉宇和劉成被召入實德隊。譚望嵩參加了當天實德隊的訓練,他跑在隊伍的最後,臉上寫滿了絕望。此前,據冠城的隊友反映,為了讓住在基地的實德主教練福拉多看不上自己,譚望嵩訓練中甚至把球頻頻停到小腿上,但究竟誰留在實德隊,林樂豐等人最為清楚。
譚望嵩做出的選擇就像他的球風一樣直接,他根本沒有搬進實德宿捨,而是回到了成都的家裡。他的下一個步驟更加堅決,2月24日晚上,譚望嵩悄悄抵達了天津,實德馬上得到了消息,副領隊夏任當天中午還曾給譚望嵩打過電話,但後者卻沒有接,而是隨後發短信告訴夏任自己傷勢治療情況一切正常。幾個小時之後,譚望嵩現身天津,並簽署了一份自己自願轉會天津泰達隊的聲明書,他在聲明中稱,一旦不能加盟天津泰達隊他將選擇退役,與他一起簽下聲明的還有另一名冠城球員姜晨。
這是最後一次譚望嵩在公眾面前說話。即便天津泰達不下達『封口令』,他個人也意識到了,如果自己再說話,哪怕是實話或心裡話,都會使事情更加復雜。
當足協把360萬的標價壓到64萬時,譚望嵩回憶,他一度認為他轉會的障礙徹底解除了。事情其實遠遠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簡單,實德、冠城、天津和足協,四者之間各自的利益關系糾纏不休。作為管理者的中國足協仲裁的結果遙遙無期。比較准確的一個傳言說,實德最後要求在天津能夠承受的價格上再加10萬,後者沒有同意。
一年來最為這件事情擔心的莫過於譚望嵩的父母。冠城解散時,他的媽媽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孩子不踢球。』父母一瞬間都意識到,如果孩子還要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的話,到外地獨自生活不可避免。那段時間,譚望嵩天天給媽媽打電話,『當然不能老說轉會的事情,隨便聊聊天,讓他們覺得我一切都好。我可不願意攪了全家的好心情。』只是在天津的賓館裡,譚望嵩訓練回來就打開電視,他什麼也不看,就開著聽個響。
這之外,譚望嵩的生活徹底『失聲』了。
梳了個妹妹頭,像鍋蓋一樣把頭罩住的他,聽見記者說他像李小龍,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是不是哦?其實,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像李小龍……』這個被隊友們戲謔地稱作『旺纔』的孩子,他的笑容,在2006年那樣罕見……
好像什麼都無法讓這個昔日活潑的孩子開口。最初,在一些和實德關系不錯的媒體報道中,譚望嵩的傷情被無限擴大———林樂豐對外表示,譚望嵩的股肌有『先天性缺陷』,僅能『堅持60分鍾比賽』,如果長期堅持比賽將更加嚴重。這項聲明讓大連之外一片嘩然,因為譚望嵩從參加各級國家隊到俱樂部比賽,從來還沒有任何一位隊醫認為他有這樣的毛病,而他精力充沛地打滿90分鍾比賽已司空見慣。但譚望嵩沈默了,他的表兄、冠城隊友乾穎波說,『挺不容易,這些他都忍了。』在實德俱樂部宣布譚望嵩進入本隊後,他們特別通知一些媒體,希望他們采訪譚望嵩———本意是通過媒體的報道,造成譚表態留在實德的局面,但這些記者的電話,最終譚望嵩一個也沒有接。這像是一種絕對的沈默。
2006年之前的譚望嵩是隊裡的搞笑高手,性格活潑。一直被『旺纔』這個不太雅觀但很搞笑的綽號『困擾』。世青賽上一舉成名後,譚望嵩成了冠城隊除鄒侑根之外的另一個偶像。一次隨隊與成飛公司的球迷聯歡時,很多女球迷圍到了他的身邊。譚望嵩的外形有點特別———梳了個妹妹頭,像鍋蓋一樣把頭罩住。記者對他說:『旺纔,有人臺下說你長得像李小龍。』譚望嵩聽了這話,一下就從座位上跳起來,連忙拉住記者說:『是不是哦?其實,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像李小龍,你看我的膚色、體形,真的很像……』
這些成為了過去快樂的回憶,直到殷鐵生為愛將解套成功將其籠絡至青島,譚望嵩還是沒有擺脫轉會天津失敗的陰影。他從此開始了郁郁寡歡的一個賽季,身背一個從來沒有穿過的大號碼:40號。2006賽季重慶隊客場打青島時,力帆常務副總陳宏透露,和自己見面後譚望嵩還客氣地道了歉。幾個月前,重慶和天津一起加入了對譚望嵩的爭奪,並派人專門到成都和譚望嵩以及其家人談過,並提出了譚望嵩和乾穎波兄弟倆同時轉會的設想。譚望嵩最終選擇了天津,命運讓他飽受波折。『或許這段時間不順利也讓他明白了很多,成熟多了。』陳宏說。陳宏不知道的是,那場比賽之前的一天正是譚望嵩的生日。一位青島女高中生注意到這位球員一直悶悶不樂,給他折疊了600多只幸運星,用一個罐子裝著,送到了體育場。譚望嵩客氣地收下了禮物,和她照相留念,不過,整個過程中,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
在2006年年底國奧與喀麥隆的比賽中,他還撞得頭破血流,作風頑強的他,經常頭裹紗布還奮戰沙場,只是在生活中,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這樣的勇氣,戰斗得頭破血流……
一個球員成為了連津之間爭斗的延續,其中的滋味自然不好受。於根偉來到青島和中能談判,是在價格和中能進行最後確認,中國足協方面也進行了斡旋,保證實德不再乾涉此事。實際上,實德也確實做出了讓步,為這位國奧的適齡球員最終打開了轉會大門。有人認為,足協本年度轉會中『以保證球員個人意願為主』一條新規定就是專門保護譚望嵩的,但當事人一點都不敢多嘴。畢竟,2006年冠城垮臺時,足協也曾公開表示,『對冠城球員的轉會提供幫助,充分尊重他們的個人意願』,結果仍不能避免實德在轉賣球員方面幾乎一手遮天的做法。
誰都很明白,國奧隊員身份讓譚望嵩事件得到了一個相對圓滿的處理趨勢。但是,這一次譚望嵩卻因為膝蓋傷未能出現在杜伊訪歐軍團中。譚望嵩身體條件並不出眾,作風異常頑強。2005聯賽和參加國青比賽裡,多次和對手爭搶得雙方頭破血流;這一點,他的表兄乾穎波也不讓弟弟獨美,頭上裹著紗布也不下場,硬是在和沈陽隊的比賽中打進了一個球。那一年冠城不斷有球員因外傷縫針,幾個人加起來有100多針,老總呂楓說,『譚望嵩他們兄弟佔了差不多一半了。』
譚望嵩非常在意國奧球員的身份,『這是為國家效力的榮譽。』亞運會上他的膝蓋關節經過了簡單處理,傷得差點就要用拐杖了,他還在一個勁表態,認為自己能打———只要『老頭』(杜伊)給機會。這段時間,他的主要精力幾乎都集中在如何快速治好傷病上。正如申花隊醫尤根說的那樣,膝關節傷病是運動醫學的難題,有時候科學治療和運氣缺一不可。一位原先的隊友透露,自貢有一家醫院治療這方面的傷病很有心得,曾經治好過兩位四川隊隊員。譚望嵩新年之前剛剛前往,『現在還看不出效果,慢慢來吧。』
在梅斯踢球的王楚回到了成都,他的父親王大明天天都在關注足球新聞,自然也知道了譚望嵩的事情。『王楚剛剛學足球的時候,譚望嵩都已經是大孩子了,踢得有模有樣,是王楚他們的榜樣。沒想到四川隊說沒就沒了,他受了很多足球場外的苦。』1990年代,中國足球鼎盛時期讓父母們把兒子往足球學校裡送,現在,在金牛區足球場成長起來的兩個小孩經歷的是兩種足球。他們的未來同樣光明,但哪一種足球更純粹更『足球』,譚望嵩不想說,王大明覺得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