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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五,三年前一段夢魘有了了斷的機會,曲樂恆等了三年的『車禍官司』將在沈陽市東陵區法院開庭。21日,記者敲開了曲樂恆的家門。
要開庭了,沒心情吃飯
曲樂恆家住在沈陽市東部一座較為安靜的小區內,住在同一個小區的還有他的前遼足隊友朱鍇,朱鍇家就住在曲樂恆家前面的一棟樓裡,朱鍇也不太幸運,前兩年他的腿患上了疲勞性骨折,差點都沒法繼續踢球了,因此有人笑說:這座小區對足球運動員來說風水不太好。
21日晚上,當我們來到曲樂恆家的時候,曲家老小正在准備吃晚飯,灶上煮著一鍋餃子,滿屋子氤氳著餃子散發出來的香氣。
也許是怕影響采訪的進行,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曲樂恆在我們來之前去衛生間『處理』了一下,看到他的時候,曲明書和老伴、閨女正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輪椅,然後推了出來。
曲樂恆的姐夫正在房間裡睡覺,自從曲樂恆從北京回來之後,姐姐一家為了照顧小弟就搬到這裡來住了。姐夫是這個家裡惟一的『壯勞力』。曲家住在六樓,雖然沒有電梯,但對普通人來說上下樓算不了什麼,但對曲樂恆來說,這卻是不可逾越的一段距離。曲樂恆要想下樓去溜達一下,需要三個人跟他下去,通常情況下是姐夫背著他,然後曲明書老倆口抬著輪椅跟在後面,上樓也是如此。
『本來按照醫生的囑咐,為了防止骨質疏松,我要經常去曬曬太陽的,但最近一直也沒怎麼下去過,太費勁了。』曲樂恆幽幽地說。
晚飯的餃子曲樂恆沒有吃幾個,他說:『我飯量本來就小,再加上馬上就要開庭了,也沒心情吃飯。』
坐在輪椅上的曲樂恆穿著一件棉睡衣,這樣的打扮長年累月伴隨著他,對這個26歲的青年來說,穿上一件有形有款的衣服簡直就是奢望。這件厚厚的睡衣將他肢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當他的母親為他擼起褲管進行按摩的時候,纔能看到那兩條與厚睡衣不匹配的瘦腿———准確地說,那已經不是腿了,而是兩根骨架。『回到沈陽後,就一直沒有進行過系統的治療,腿又不行了,肌肉萎縮得厲害。我一看到他這兩條腿,心裡就在流淚。』曲樂恆的母親一邊按摩一邊說。我希望張玉寧能給我個交代
晚上七時三十分,遼寧電視臺將播出一則關於曲樂恆與張玉寧官司要開庭的新聞,曲樂恆全家人都等在電視前准備看節目。這條消息被放在體育新聞最後時刻纔播出,當曲樂恆的身影出現在電視上時,曲樂恆將頭深深地埋下,手裡擺弄著手機,仔細地傾聽著,一眼也沒有看。新聞播完之後,全家人長久的沈默……
電視後來播放的體育節目裡突然出現了張玉寧的身影,曲樂恆的母親看著電視說:『看,這不是張玉寧嗎?!』曲樂恆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也沒有接母親的話茬。
『關於我和張玉寧倆人車禍之間的問題,我希望在法律范疇內得到解決。但有些問題並不是法律所能解決的,出事三年了,我現在坐在這裡這個樣子,我一直希望張玉寧能給我一個解釋,一個交代,這個解釋不是一句簡單的「措施不當」就能說過去的。這件事情如果弄不清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因為對我來說,那是個謎團,車禍發生之後,我躺在那裡足足有兩個小時,滿臉是血,張玉寧和王剛都被車接走了,惟獨留下我躺在那裡,而且無論是110還是120都沒打,你想想,即使是陌生人,看見有人出車禍躺在那裡會不會去救一下。何況我們還是從小玩到大的隊友,這到底是為什麼?』
在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曲樂恆顯得比較激動,聲音也抬高了好幾度。『在事情發生之後,這事我一直沒有跟父母講,直到過了一年,我纔告訴他們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在此之後,我幾次試圖找張玉寧當面談談這個問題,但他從來就不願意正面接觸我……』
苦難讓曲樂恆變得有些宿命,他說:『我現在相信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說法,當初在處理車禍案子時不公正的幾個人現在都怎麼樣了,有兩個都進去了,這個社會還是好人多不是!』
我要過有自尊的生活
開庭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這多多少少讓曲樂恆感到一絲壓力。他通過很多的方式來排遣這樣的壓力,他甚至開始相信『運程』,在大廳中間的茶幾上,就擺放著一本關於『運程』方面的書,『沒事翻著看看,我經歷的事太多了……』曲樂恆說。
曲樂恆的輪椅上還掛著兩條紅繩,這是朋友幫他在撫順一個據說很靈的地方請來的,曲樂恆還許了願,『我自己沒法去,太遠了,要是我能去的話就親自去了,那樣不更靈驗了嗎,至於許的什麼願我不能說,一說就不靈了。』———盡管如此,所有的人也都能猜到曲樂恆會許下什麼樣的願望。
『在我剛受傷的時候,我一直以為過一陣子就能治好,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我並沒有放棄這方面的希望,美國是這方面研究最發達的,如果在20年前,我這樣的病根本就沒法治,但現在已經不同了,據我所知,美國的臨床實驗已經有好幾個像我這樣的病人都治好了。如果資金允許的話,沒准我會到美國去治療。』
曲明書在旁邊搭話說:『他現在也在學習,學習一些管理、經營方面的知識,他從小就進遼寧隊,書念得少,學習也很費勁。』
曲樂恆不敢奢望大事業,他想獲得的只是一種簡單的謀生手段,因為對他來說,生存纔是最基本的要求。『我現在天天坐在這裡,沒有任何的生活來源,好在現在有我爸媽伺候著,但他們要老了怎麼辦,誰來照顧我,難道我能拖累姐姐姐夫一輩子嗎。即使到最後也不能站起來,我也必須自己能養活自己,要過有自尊的生活。』曲樂恆說。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前遼足俱樂部的員工,遼足俱樂部竟然沒有為曲樂恆交納養老保險金,球員退役之後,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結束了對曲樂恆的采訪,我們離開了曲家,因為行動不便,他只能在客廳裡對著鏡子向我們道別。而曲明書則執意要送我們下樓,在下樓的時候,曲明書一再說到這個樓梯對兒子行動上的限制,『我女婿工作收入還不錯,他說等將來掙到了錢,就換一個有電梯的房子,讓曲樂恆上下樓能方便點,那樣的話,就不用老背著他上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