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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隋菲菲突然這麼說:『我覺得自己像個暴發戶。從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中了百萬大獎,一夜之間突然來了那麼多錢,不知道該怎麼用了。』
她說的是那些如海浪般湧過來的榮譽和關注,這一切讓她惴惴不安:『我們是一個集體,無論取得過怎樣的成績,都是全隊共同努力的結果,為什麼我一個人會獲得這麼多的榮譽呢?為什麼要把那些獎項全部頒給我呢?真的,我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那麼出色。』
『那是讓我一戰成名的比賽。』她說,『如果沒有那場比賽,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或許就不是我隋菲菲而是其他人了。』
隋菲菲說的那場比賽,是釜山亞運會的最後一天,女籃決賽中國隊78比76戰勝了韓國,艱難地奪得冠軍。
菲菲說:『如果男籃沒有輸,也奪冠了,我們這個冠軍就不會顯得那樣彌足珍貴,因為那是整個亞運會收尾的一塊金牌,第150塊。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受到這樣多的關注。所以,我從來都不覺得我自己有多出色,幸運罷了。』
菲菲說,其實她現在走在大街上仍然沒有人認出來,偶爾也會有人看,但絕對不是因為他們認識,而是會想:這女孩個兒夠高的。其實這樣挺好的。
『每個人都多少會有一些虛榮心,如果說不希望自己更出名那是假話。我覺得像姚明那樣挺可憐的,哪兒都去不成,有什麼好的。』菲菲平淡地說。
『很多人都說我是垃圾堆裡撿來的。』說這話的時候,愛笑的菲菲有些神色黯淡。
那是1999年底,宮魯鳴的新一屆國家隊剛剛組建,隋菲菲入選了國家隊。然而,災難卻突如其來,因為腰傷,她有兩個月不能訓練。向我訴說這些往事的時候,菲菲右手手腕上纏著繃帶,幾乎無法活動,這是前兩天不小心傷的。『傷病對於運動員來講實在是太殘酷的事情。』她反復說。
那時,新組建的中國女籃整天在國家訓練局籃球館裡苦練,訓練館裡拉一大簾子,一邊是女籃的場地,另一邊是男籃的。每天,隊友們在場地練,隋菲菲則一個人在簾子另一邊的場地上跑圈,一跑就是兩個小時。『不是你不想盡力,而是你根本就沒有盡力的機會,傷病對於運動員來講,真的太殘忍。』
她甚至想過放棄籃球,但最終選擇了治療和恢復,直到有一天,宮魯鳴召她回隊。
『如果我那段時間消沈了,自暴自棄了,沒有競技狀態,即使宮指導重新召我入隊,我也會被淘汰。』她說。
★菲世界.學習★
讀書愛看古龍金庸寫作拒絕任何批評
早就聽說她是個好讀書、好寫作的女孩。
說到這個話題,她那一雙好看的近視眼閃閃發亮起來。
喜歡看書的習慣從小就有,而且是遺傳,因為媽媽喜歡看書,而且有很多書。小時候看兒童文學,冰心的那一系列都被菲菲一網打盡。初一初二的時候迷言情小說,當時市面上流行的言情小說幾乎都看過。再後來開始看武俠,有一陣子,迷上古龍,又有一陣子狂迷金庸。
她告訴我,還喜歡看海岩的書,那些驚心動魄的愛情和偵探故事讓她如癡如狂。還喜歡看傳記:希爾的《假如明天會結束》、唐師曾的《我從戰場歸來》,郎平的《激情歲月》,陳魯豫的《陳魯豫.心相約》。最近在讀馮小剛的《我把青春獻給你》。
菲菲好讀書,還喜歡寫作。《中國體育報》和《南方體育》兩家專業體育報都曾刊登過她很多清麗雋秀的小文章。
有一陣子讀劉墉,結果人家說,她文章裡就有了劉墉的味道。『最近她看馮小剛的書,特別想寫點東西,就是因為太忙亂了,總是沒有時間。』
小時候,菲菲因為自己看的書多,寫作文的時候就把自己看過的東西搬過來,稍稍改頭換面,就能得到老師的盛贊。『當時就覺得寫作文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照著抄一篇就是了。』直到後來,到了球隊以後,自己開始寫日記,纔有了屬於自己的文字:沒有中心思想,不管段落大意。
媽媽在報紙上看到菲菲的稿子,打電話來給她指毛病,結果被女兒一口回絕了:『這些文章是我自己覺得好玩纔寫的,只歡迎吹捧,不歡迎任何意見和建議。』
『你說,如果我不是隋菲菲,我寫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會有人看嗎?』菲菲突然有些疑惑地問我,我肯定地點點頭。
★菲世界.訓練★
受傷無法投籃只能安靜撿球
專訪做完的第二天,我征得了中國女籃主教練宮魯鳴的同意,到訓練局去看女籃訓練。周日,她們就要出征前往韓國參加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了。
力量房裡,在男籃那堆身高馬大的漢子的映襯下,她愈發顯得瘦弱了,左手也纏了繃帶。沒法用手去抓任何器械,她只能做些腿部和腳部的力量鍛煉。
之後,女孩們跑到籃球館去練投籃,由於右手仍然不能動,菲菲沒法投籃,就一直站在籃下安靜地撿球。
訓練結束,纔聽到她大聲向隊友們喊道:『下午兩點開會,晚上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出發!』我纔想起來,她是女籃隊長。
這篇文章見報的時候,她已經該在韓國大邱了,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在那裡舉行。她囑咐我,一定要給她留兩份報紙。
★菲世界.家庭★
叫爸爸『隋指導』叫媽媽『胡部長』
菲菲經常在電話裡嗚裡哇啦地亂說一通,人家問她:『你和你男朋友通電話嗎?』這時,菲菲突然說『再見了啊,老爸。』隊友經常驚異於菲菲和父母那種談話方式。
在隋菲菲眼裡,人只分兩輩,一輩是爺爺他們60歲以上的那個年齡段,然後就是60歲以下的年齡段屬於一輩。所以,爸媽經常說她沒大沒小的。
隋菲菲給爸媽打電話的方式很是讓人聽著開心,如果是媽媽接的,她就說:『請問隋指導在家嗎?』如果是爸爸接的,她就會問:『請問胡部長在家嗎?』弄得二老哭笑不得(注:隋菲菲的爸爸隋福安是山東男籃的教練,媽媽是山東省體育中心訓練部部長)。
媽媽也經常直呼其名:『隋菲菲我告訴你,別這樣那樣的。』
隋菲菲小時候是家裡的公主,用媽媽的話說就是『又嬌氣又霸道』,那時表兄妹4個,漂亮的菲菲最招人疼。
現在,那個最招人疼的女孩已然成就了一番事業。
★菲世界.評價★
宮魯鳴:她挺可愛的陳鷺雲:非常愛學習
前一天晚上電話裡,我讓女籃主帥宮魯鳴說說隋菲菲,竟然被拒絕了:『要談我就談整個球隊,我不會對個別隊員發表評論的。』我說轉天去看女籃訓練,然後采訪他。『我的原則不會變的。』
然後,在訓練結束後的采訪中,宮魯鳴果然堅持了他的原則,和我侃侃而談國家女籃的過去、現狀以及未來。在回駐地的大巴上,宮魯鳴終於吝嗇地說了幾個字:『隋菲菲挺可愛的。』其實,宮指導不願評價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盡量不影響弟子的訓練和比賽。
由於轉天就要出征,大家忙得雙腳不離地,我沒好意思多打擾,去一一追問隊友對隋菲菲的看法,只有她多年的室友——亞運會上和隋菲菲聯手寫就絕唱的陳鷺雲對記者總結性地評價了一下隋菲菲:『她很活潑開朗,非常愛學習。』
★菲世界.記者觀察★
她特討厭發短信
約菲菲的采訪是在很倉促的情況下進行的,因為她們周日就要開赴韓國去打大運會。而我周四纔開始給她打電話,出征之前,她又有很多事情要辦。
菲菲說,實在不行,就電話裡聊吧,我說最好還是能面談,我說要做就做到最好,要不就不做。她想了片刻,就爽快地答應:『好,你明天下午等我電話吧,除非萬一發生了天大的事,電話采訪就是下下策。』
周五那天,從吃過中飯後,我就開始忐忑地等她的電話,幾次想發短信給她:『有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又忍住了,因為她說過一句:『你放心吧,我既然已經答應了。』
我的短信還沒有編完,電話就來了:『我們到崇文門新世界旁邊的星巴克(咖啡廳)吧,我20分鍾就到了。』她居然自己就定好了采訪地點。我在25分鍾以後抵達那裡時,菲菲已經一個人靜靜坐在一個角落裡,面前擺著一杯咖啡一塊蛋糕,正在編短信呢。我心裡一時充滿感激。
『也是短信狂?』我問。不不,她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我特討厭發短信了,太麻煩了,一般收到短信我會直接回電話。』而這個短信似乎是不得不發的,她就很辛苦地編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