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3、違法黑哨依然能執法,哪家的王法
摘自1月24日作者日記
昨天通氣會後,不少電視臺和報紙對我進行了採訪,我當時對足協的態度十分不滿,一點沒保留地炮轟了足協。這肯定會使我和足協的關係徹底搞僵,這對日後的採訪十分不利。據悉,最近幾天正是足協分配世界盃報名名額的時候,有些媒體表態很謹慎,批評足協很保留,有些足球記者保持着沉默也是這方面顧慮。
《華西都市報》:如此表態難平民憤——媒體記者現場快評足協通氣會
楊明(新華社記者):非常震驚!
實際上,大家最爲關心的是中國足協對已經確認收黑錢裁判如何處理。閻世鐸在講話中已經非常明確“路歸路,橋歸橋”。屬於行規的由中國足協處理,而違法的則應由司法處置。然而,閻世鐸卻說,只要收黑錢的裁判主動交代,退贓的,通過教育,這些裁判仍可以執法今年的聯賽,這使我們感到非常震驚!這些有罪無罪,量刑多少,應該是司法管轄的範疇。足協以“行規”凌駕法律之上,這無論如何都是讓人難以理解的,也是有悖足壇打假掃黑精神的。
段暄:(央視記者):讓人遺憾!對於涉黑裁判處理是掃黑的關鍵,如果中國足協就以“行規”替代“司法”,讓這些涉黑裁判繼續執哨聯賽,這的確是中國足球的悲劇。在國外,如果出現這種裁判醜聞,就足協“行規”來說,首先是內部處理,然後是司法介入。中國涉黑裁判不但不受到司法介入,而且還要繼續執哨,讓人簡直無法理解,太令人遺憾了。
董路:(北京青年足球記者):各有難處看來,閻世鐸有他自己的難處。如果真的司法介入掃黑,也許會牽涉到更大面積的裁判羣,甚至還會涉及到足協內部人士,這無論如何是閻世鐸不願意看到的。閻世鐸講話的核心是自保,再次確定中國足協的權威性。這樣看來,在這次所謂的“掃黑”風暴中,也許涉黑裁判和俱樂部一個也不會被司法介入。
張慧德:(足球評論員):雷聲大雨點小,閻世鐸的表態很堅決,但表態只是個形式,問題關鍵是足協能夠拿出具體措施,春節前給國人一個交代。涉黑裁判究竟收了多少錢,手段如何,每個人都不盡相同。究竟是收了多少,他的行爲只要是涉及到司法,只有司法說了算。意大利有足球法庭,凡是涉及到這些問題均由足球法庭出面調查、處理。這纔是掃黑的一個重要渠道。如果僅是雷聲大雨點小,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本報記者)
許多媒體把閻世鐸講話後回答記者提問當作了新聞猛料。
《每日新報》:媒體記者拋出“重磅炸彈”鐵嘴閻世鐸“張口結舌”
新聞通氣會上,強勢傳媒中央電視臺和新華社記者,先後對閻世鐸講話中含糊的地方提出了尖銳的發問,所問的問題讓素有“鐵嘴”之稱的閻世鐸都有些張口結舌。
央視“體育新聞”記者就“裁判員如能講清問題並退出收受俱樂部錢款、檢查深刻,將不予曝光並繼續使用”的公開表態與法律相牴觸的問題率先發難,閻世鐸的“中國足協並不是反對司法介入中國足球”的回答,並不能服衆,這位記者繼續發問:“你覺得收錢的事是違法的嗎?”閻世鐸承認,“收錢是違法的事。”這位記者趁機再問:“那這些裁判因何還能繼續出現在賽場上?”閻世鐸不甘心被別人牽着鼻子走,“這是中國足協制定的相應政策,但這並不排除司法介入。”記者最後把閻世鐸逼進了“死衚衕”,“中國足協不主動把這些(收黑錢)裁判送交司法部門嗎?”主持通氣會的官員看到閻世鐸不好回答這個問題,趕緊打圓場。“這個問題可以會下再溝通。”藉着短暫的機會,閻世鐸迅速調整了思路說:“我已經回答了你這個問題。”
隨後,新華社記者楊明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他在發問中直接點了“陳國強、周偉新、龔建平”三位裁判員的名,說網上已經有消息說他們認錯了。閻世鐸勉強回答說:“中國足協對外從來沒有講過一個人,網上的消息,我沒有看,對這個問題我很難講。”(新報記者趙睿)
中午,宋衛平來了電話,他說他要去澳洲幾天。
《體壇週報》:宋衛平澳洲“避風”
宋衛平在中國足協兩位副主席表態的當晚情緒很低落,他將自己關在房裏思考了五個小時後,拋出了五點無奈的聲明。宋衛平稱,“閻主席的表態和我的預想相差甚遠。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這都不是一個讓人振奮的講話”。對於“你認爲此事會有怎樣一個結局”的敏感問題,宋衛平頗感無奈而且有些麻木:等等看吧。宋衛平的這種表態與他一個星期前“足協不處理,我自己去自首”的態度相差甚遠。在反黑一個多月後,宋衛平的身心已極度疲憊,他準備近日赴澳大利亞去處理一些業務上的事情。
桂生悅用“我對中國足協極度失望”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他稱:“足協的表態我無法理解,沒有一點實質性的內容。足協是在向全國人民訴苦,來說明自己爲中國足球作出了那麼多貢獻,卻得不到理解。”對於足協的調查最終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桂生悅用“如果以前還存在一點希望的話,那麼現在這個希望就變得越來越小了”來描述了自己悲觀的心情。
令人不解的是,陳培德突然調轉了槍口支持足協,這位正在參加浙江省“兩會”的人大代表用了三句話來表達自己對足協態度的觀點:“尊重足協、監督足協、支持足協”。不過陳培德將在浙江省“兩會”上正式提出“司法介入黑哨”議案。
摘自1月25日作者日記
足協的態度已經表明,司法介入遙遙無期,這一切都使人感到,掃黑基本可以草草收場了,黑哨一個也不會曝光,到底誰是黑哨,多少黑哨,這將是千古之謎!
《中國教育電視臺》讓我做訪談節目,我已經失去興趣。我相信中國足協昨天的態度就是今後的態度,不會再有什麼改變了。結論和處理方式其實已經很明確。“中國不存在黑哨”,我非常希望能對全世界發出這條消息。
宋衛平下午打來電話,告訴我有個姓王的人聲稱他手裏有揭黑的證據,他建議我和他聯繫一下,把對方的電話給了我。
我說:“你對閻世鐸談話後表態的五點看法我看了,我覺得你的態度比較曖昧,會讓大家認爲打黑會不了了之。你還準備曝光黑名單嗎?”
宋衛平說:“我還能怎麼做,當然,我也講了對足協非常失望的話。我現在等待足協那個截止日期,看他們怎麼處理。要是還令人不滿意,不排除我做下一步。”
“你去澳洲定了沒有?還準備講話嗎?”
“我先保持幾天沉默,這樣也好。你隨時和我聯繫,我的手機都開着。”
他讓我和王聯繫後把情況通報給他,我同意了。
馬上接到一個電話,上來就問我是不是楊明。我說是,您有什麼事?
他說在電視上看到我,認爲我是個敢作敢爲的人。“我們希望你能戰鬥下去,千萬別退縮。另外,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是個下崗職工,每月纔拿80多元,根本活不了。你能不能幫我們反映一下?”
我說:“我是負責體育報道的,這方面的事你可能要找別人,我說話沒用。”
“怎麼沒用?你不是寫內參嗎?往中央寫信。”
我和他解釋了半天,建議他找國務院上訪中心,他說他去了,沒用。費了許多口舌,他才掛了電話。
給那個姓王的打電話,顯示沒有開機。
下午,我和許基仁去找總編輯,問他下一階段報道如何搞。我們先擬了幾個題目,有篇評論、一篇國外足壇如何處理黑哨的經驗,還想寫篇律師和司法界如何看待有問題裁判可以繼續留用的態度。
社領導建議,公開稿現在不是重頭,重頭稿件是提供給中央一份具有做出決斷性的內參。他要求我們從方方面面進行採訪,客觀地反映,要準確、全面、這個任務相當重。
我和許基仁商量,再讓北京分社的汪涌介入,安排其他分社記者配合。這篇內參力爭下週發上去。
今天瞭解到足協分配的世界盃名額定下來了,新華社想爭取15個,但足協給了10個,7名文字和三名攝影。這基本上在我們預料之內。看來,名額敲定後,批評足協的聲音會多起來。
我爲在通氣會上直接點出三個裁判的名而有些不安。我是知道黑名單的人。從我嘴裏點這三人,他們上了名單是確切無疑的。這大概會引起官司,但我覺得這種風險必須要冒,從我嘴裏講的由我本人負責,和新華社無關,這使我很坦然。
事實上,那天晚上,中央臺我的朋友張偉就追來電話,想採訪我,爲什麼單單講出這三個人,他認爲我已經掌握了內幕。
我對他說:“你最好別再追,否則,連你們也有吃官司的麻煩。”
他說:“你膽子也太大了。這時候,你敢點名,小心真吃官司。我問你,你是估計的還是真有其事?”
我說你別問了,我不同意接受採訪。我反正已經說了,別人去猜測吧。
我承認我那樣做的確有些冒失。其實,從心裏講,我認爲多數裁判並不是喪了良心,性質絕對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嚴重。有人偶爾收了一次錢,一直良心受到煎熬。這樣的人認錯後,該不該繼續使用呢?我認爲可以。中國人受欺負慣了,心都比較狠,總想把人一下子整死。這種不寬容的心情使許多人遭了殃。
隨便翻看《法律之門》一書,其中有段話我有共鳴:“市井智慧的表現是‘隨大流’、‘適應環境’,尤其是在找工作的時候,要‘推銷自己’,這些策略最初都很便利。但是如果採用他,代價將是毀滅性的。原本爲確保生存而提出的建議卻導致了死亡,又該怎麼辦?”
我在大學學英美文學,對理查德·懷特寫的《黑男孩》一書印象很深。裏面他定義了一個他不敢違背的、不妥協的核心問題:
“什麼使白人對黑人的仇恨如此恆久,它好似深入肌理?被仇恨所擺佈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這種仇恨是如何產生的?沒有任何關於黑人的問題在學校裏被講授過。每當我向孩子們提出這些問題時,他們或者保持沉默,或者轉換話題開個玩笑。關於個人所遭受的些許不幸,他們侃侃而談,但卻不想了解全貌。那麼我爲什麼而憂慮呢?
提出疑問爲什麼被看做是錯誤的?不可想象,一個人會向看來是錯誤的東西投降,而我所見到的多數人,似乎是錯誤的。即使一個人相信當權者是錯誤的,他就應當向當權者投降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我知道我將永遠是錯誤的,因爲我永遠無法那樣做。那麼,一個人如何生活在立志和知覺毫無意義而權威和傳統卻以爲着一切的世界裏呢?”
晚上吃飯時,我對自己行爲和整個事件的反省越來越陷入矛盾之中。我真的發現,我既可以理解閻世鐸和足協的態度,理解他們對裁判的保護,也能理解宋衛平和許多人的自相矛盾的心情,甚至認爲有些裁判被曝光真不太公平。
請您文明上網、理性發言並遵守相關規定,在註冊後發表評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