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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上海復興中學排球館裡最引人注目的孩子,不是因為他球打得好,也並非身高出眾,但所有人都能一眼把他從人群中挑出來,那是因為他的膚色。
『怎麼這個小孩皮膚曬得這麼黑?』這是很多人看到他後的第一反應,也有聰明的立即反駁:『儂以為踢足球啊,打排球的怎麼會曬黑?肯定是特地找來的外援。』難道還真有球隊找黑人外援的?很快,所有的懸念就被打破,這是一個中非混血的小孩。
眼下和母親一起住在杭州的丁慧,自打出生就沒離開過中國,所以非洲話倒是完全說不來。『你爸爸是哪國人呢?』『這個不大清楚。』『聽說你找不到自己的爸爸了?』『這個……具體的都不清楚。』小黑孩子的臉馬上陰沈了下來,顯然他有些難言之隱,不想讓旁人了解。
這個用母親姓的孩子,在場上總是笑嘻嘻的,哪怕自己所在的浙江隊弱得不堪一擊。『我笑,那是希望能給別人留下一個好印象。』丁慧說著,搔搔長了一頭鬈發的頭皮,兩嘴又咧開了。總覺得這個黑孩子的笑特別有感染力,經人提醒纔忽然發現,他笑時嘴角是歪的。有一點故作玩世不恭的深沈,但又活脫脫是孩子腔。
由於膚色與眾不同,丁慧平時走在路上回頭率極高,其中大多數人是受了好奇心的驅使,也有很多流言蜚語圍繞著他嗡嗡作響。雖然他還是個孩子,但長年生活在人們過度熱心的眼光裡,讓他變得比一般孩子敏感很多。『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根本不像你們想的這樣。』他的語氣裡有些被惹惱的意思,同時也是在拼命,拼命捍衛一個小孩子強烈的自尊。
現在念初二的丁慧雖然眼下在打排球,但心裡崇拜的偶像卻是姚明。這倒不完全是因了他欣賞姚明的球技,而是丁慧希望幾年以後,也能擁有姚明那樣的知名度:『要是能像他那樣該多棒啊,走在路上,所有人都圍上來找我簽名,那感覺太爽了!』
說完這句話,丁慧沈默片刻後,禮貌地問一句:『可以了嗎?』隨後走向放衣服的地方。丁慧坐在地上,認真地把一件件或薄或厚的毛衣往身上套,那都是手織的毛衣。看他穿衣服的時候,纔覺得他真的是一個普通的中國孩子,因為只有一個真正的中國母親纔會想到讓孩子在春天來臨的時候還穿那麼多衣服,那手織的毛衣裡藏著一個母親所有的愛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