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去年10月,福建短跑名將王靜獲得十一運女子百米金牌,但隨後就被曝興奮劑檢測不合格。從此,她的生活被徹底顛覆,從一名希望之星,瞬間成為待罪之人。不能再比賽了,這對一個靠比賽掙錢過日子的職業運動員來說無疑是斷了經濟來源。王靜過去拿著每月2000多元的工資原本屬於全隊最高等級,全運會興奮劑事件後,她連這筆固定收入也失去了……
媽媽頭發一夜白了很多……』記者:我們都知道,全運會的獎金額度很高,而你又是奪金呼聲很高的選手。那件事發生後,你的損失很慘重吧?
王靜:那是肯定的。我本來估計100米和200米的金牌都會是我的,我們省裡、市裡都准備好了獎金,縣裡本來還會獎勵一套房子。結果出這種事,這一砸就是好幾百萬。除了這些獎金,還有賽前說好的一筆贊助,贊助商本來說好了,等我奪金後就簽我做代言人,現在根本就沒法想象了。
記者:這麼多獎金,之前你計劃怎麼用?
王靜:家裡剛買了兩套房子,一套買在老家沙縣,還有一套在福州,買了給我住的,就離體工隊大概1公裡遠。本來如果拿到這些獎金的話,兩套房子的房貸都可以還掉了,可能還有多餘的。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又沒什麼收入,家裡開銷就靠媽媽一個人的工資,她每個月要還2萬多塊的貸款,我心裡覺得特別過意不去。
記者:聽說你成長在一個單親家庭,這件事發生後,對你媽媽的打擊一定也非常大。
王靜:是啊,我感覺媽媽的頭發一夜之間白了很多。我們兩個人互相擔心,我擔心她,她擔心我,我還在濟南沒回來的時候,我們就來回打電話,一講就是大半天。我媽在我們老家沙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沙縣地方太小,進進出出都是認識的人。我出事以後她的壓力非常大,不知道多少人會當面背後議論這個事,她的日子也不比我好過。我覺得很對不起她。
記者:幸好你們家原本條件還算不錯,不至於在你出事後過不下去。而且你還這麼年輕,貸款慢慢還就是了。
王靜:我也是這麼想的,幸好我們家不是那種要靠我一個人打比賽來賺錢的家庭。我們隊裡有很多這樣的運動員,如果我們家裡只靠我的收入生活的話,我肯定頂不住這種壓力要去跳樓了。真的,我以前真的想過跳樓。
再不讓孩子練體育了……』記者:聽說你們從山東回到福建以後就向警方報了案,現在事件調查進展如何?
王靜:沒什麼進展,我自己也差不多放棄了,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我接受處理結果就是了。
記者:為什麼那麼快就放棄呢?最終處罰結果出來前,你還有調查的時間和翻案的機會。
王靜:無憑無據根本沒辦法查。全運會上的有些情況根本是我們無法想象的,我的委屈都沒處說。如果全運會沒有那麼高的獎金和連帶利益關系,肯定會乾淨很多。任何事只要一跟錢扯上關系,就會出事。
記者:練了這麼多年體育,現在這條路已經走到頭了,自己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什麼打算嗎?
王靜:雖然我出了這種事,但我們隊裡的領導對我還是很關心的。過完春節以後,我可能就要被安排去學校讀書了。原來在隊裡的時候已經讀到大三了,但文化課都只是簡單地學了一點點,沒什麼用處。現在是真的要念書了,3月1日左右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我會去泉州的一所學校報到。我想好好學個一年半,把所有的理論知識都掌握齊了,再加上我自己當運動員時學到的很多知識和經驗,以後說不定還能當一個少體校的基層教練。
記者:有沒有想過將來培養自己的孩子當運動員,代替你重新殺回體育圈?
王靜:我自己的小孩我肯定不讓他練體育。我們有隊員開玩笑說過:我的兒子以後要是跑去練體育,我就把他腿打斷,我寧願他當個瘸子也不要讓他練體育。練體育太苦了,我把半條命都搭進去了,結果還要受這種天大的委屈,我怎麼還會讓我的小孩再去做這些事呢。
再大挫折也不算什麼……』記者:現在停止訓練了,那你每天都做些什麼?
王靜:回來以後就一直沒什麼事可做,無聊就上網看點片子或者上網玩玩小游戲。隊友誰有空也會陪我去逛逛街買點衣服。
記者:看你現在過得很平靜,過去的事是不是已經可以放下了?
王靜:是的,我已經看開很多,以前一說起全運會我還會哭,現在已經不哭了。有那麼多隊友相信我,陪著我、安慰我,我好過很多。而且現在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也好,本來以為自己再也沒機會進大學課堂了,現在卻可以走進校園體驗一下真正的大學生活,這對我來說也是很珍貴的。
記者:那件事以你現在的眼光來看,你會怎麼評價?
王靜:我覺得雖然現在看起來好像我什麼都沒有了,看起來很可怕很糟糕,但畢竟人生還很長,也許對我的整個人生來說,這是個轉折點也說不定。碰到過這樣的事之後,以後人生道路上遇到任何挫折和困難,都不算什麼了,我想我都能挺過去。
嚴小琰
我要發言
王靜不是福爾摩斯
1980年代以來徑賽史上的神話,除了當紅的博爾特,基本都被掀翻了。區別僅在於,是本·約翰遜那樣的『當場報』,還是劉易斯、瓊斯那般的『隔夜尋仇』。當然還有一種方式,雖然未必可以保全名節,但至少可以讓紀錄永生,比如格裡菲斯·喬伊娜神秘的猝死。她至今保持著女子百米的世界紀錄,10.49秒。中國女子百米一度接近這個水平,李雪梅在1997年的八運會上,曾跑出10.79秒的全國紀錄。但此後即陷入窘境,直至2008年王靜跑出11秒42。
從那時開始,偏遠的福建沙縣,除了打入各大城市的小吃外,又多了王靜這個足可誇傲的女流。為了操辦王靜在十一運上的加冕禮,福建省、泉州市、沙縣三級政府,在物質和宣傳上都做足了功課。誰知體育比賽的不確定性越來越多,好比賭桌上老千出沒的骰子游戲,甚至揭盅了,都不能斷定自己的輸贏,因為,大點,瞬間會變小。王靜坐了一回『冠軍』的過山車,持續至今的迷霧是:她是被人出了老千,還是她本身就是老千,抑或是小老千碰上大老千。
王靜跟同樣是由『大力補』和『廁所』搭構故事情節的孫英傑一樣,直接的反應是喊冤。但是,喊幾聲容易,自證清白就難了。你不能單靠『大力補已過時』和『成績並不如以前好』來反推,需要以確鑿的證據來『論證』存在具體的出老千的人。是誰?何時?什麼方法?這上昇到懸疑大案了。而世界上不存在福爾摩斯式的運動員。
未必就找不到一種擁有查錯、糾錯機制的制度。聽證會當然是個好辦法,也是國際慣例,王靜之前的孫英傑,中國田協就舉辦過聽證會。但我們看到的中國式聽證會,有悖基本的法理基礎,田協集起訴與判決權於一身,既是檢察官也是法官。用體育話語來說,既是運動員也是裁判員。這樣的聽證會,於『嫌疑人』基本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