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7月下旬泰達俱樂部正式對外宣佈，今年球隊將不再考慮聘請新的主教練，劉春明以教練組組長的身份行使主教練的權力，消息一經發布，足球圈兒內、圈兒外大多數人普遍“百感交集”，既有一塊石頭落地，好歹有人填補了大戚走後留下之空缺，又彷彿陷入另一種替劉春明、替天津隊前途捏一把汗的憂慮和惶恐，兩種情緒裹夾在一起，時至今日仍舊瀰漫在劉春明和他率領的隊伍周圍。天津隊今年落到這步田地，毫無疑問上上下下都有問題，不過不管劉春明本人當初的意願到底怎樣，他畢竟在天津足球矛盾重重、困難重重的時候邁步成爲了領軍人物，所以他的問題在他上任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只有一個———他能堪帶領天津隊保級的大任嗎？

　　劉春明上任後，球隊隨即進入了一種緊張狀態，比如長時間的團泊窪封閉訓練，比如時不時利用晚間的休息時間進行業務學習，又比如在平時訓練中精雕細琢一系列的細節……按照通常意義理解，凡此種種都是球隊在努力向上的跡象，大家應該擊掌叫好，並對隊伍的前景抱以更多耐心期待，但事實上很多人卻把這看作是一種並不足以改變什麼的表象。

　　自從有關劉春明將接替大戚的說法開始流傳起，對於他的質疑和傳言從來就沒斷過。說實話有些話我們聽起來都覺得有那麼點兒刺耳，不過再仔細想想，一切主旨是對劉春明本人表示不信任的言辭，從積極的角度說也算是給他提個醒。

　　【他是別無選擇的選擇】

　　別看劉春明幾次推辭不肯當這個主教練，其實他不可能沒想法，前面的推辭不過是一種策略，或者說是給自己觀望和下決心留下些時間，否則他年初的時候乾脆就別進天津隊算了。

　　聽圈兒里人說劉春明有野心的時候，我們是當作一句“好話”來聽的，根本不覺得是一句怪話、風涼話，我們的想法很簡單，正像是“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樣，作爲一個有着多年帶領青少年球隊經驗、有着國字號球隊主教練頭銜，內心中有一定的追求，又正值執教黃金年齡的教練，劉春明憑什麼就不能有野心，如果他想就這麼混下去，恐怕纔是最不正常的。不過接過這個帥位對他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還真得等到聯賽結束後才能見分曉，“歷史”雖然給了他一個機會，卻並不一定是一個好機會。

　　客觀地說，從當年金志揚把帥印交給內爾鬆那時起，泰達選帥的思路幾乎就已經堅定不移地定格在了外教身上，只是因爲去年高薪聘請來的馬特拉奇教練組並不提氣，因爲球隊跌跌撞撞動用多方力量好不容易纔進了中超，也因爲俱樂部有體育局介入形成了怪異的組合，種種原因才導致去年死裏逃生後，支持聘請國內名帥的一方聲音，在俱樂部內部又佔據了主導地位，並得到高層領導的支持，也纔有了大戚的到來。

　　大戚無法把持局面請辭，讓當初力主聘請大戚來執教的有關負責人有了短暫的難堪不假，但生活還要繼續，難堪不難堪倒是次要的，天津隊不能沒有主教練當家纔是當務之急，這纔給劉春明走到一線閃出了空間。

　　在選擇大戚繼任者的問題上，可能以前抱定引進外教想法的俱樂部有關負責人依舊想引進外教，但理智地說眼下情況並不允許，遴選外教人選、考察外教的實力、論證引進的可行性、和經紀人討價還價，以及外教到崗後熟悉隊伍……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時間，聯賽進行當中，上述漫長的時間俱樂部和球隊都搭不起，況且上個賽季前前後後用半年的時間才選定的馬特拉奇不是也“水土不服”嗎。運作的困難加上心有餘悸，換個外教來的可行性，就這樣被否定了。是否再換個國內教練來？鍾情於引進“土帥”的意見一方也努力過，不過在和殷鐵生短暫接觸未果後，這一意向也由於既不合民意，又難以操作而不了了之。上述兩條路都被認爲不可行，加上天津球迷當中希望由天津本土教練帶隊的呼聲很高，再加上權衡一系列的人選，論“出身”、論私交，泰達和體育局能接受的幾乎只有劉春明。

　　不管當初俱樂部找他談及執教問題的時候，劉春明的內心想法究竟怎樣，到底是像他幾次在公開場合所說，希望快點兒來個教練把攤子頂起來，還是躍躍欲試覺得天上掉下了一個餡餅，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即使他臨危受命帶隊保級成功，來年主教練的位置也不是他的，短暫的過渡頂多能幫助他完成從青年隊教練的轉型，確立在天津足壇、在天津隊中的一席之地，而反過來，一旦隊伍丟掉了中超一席，那他肯定會像陳金剛1997年帶隊降級後一樣，必須淡出天津足壇。

　　或許看穿了在當時的情況下自己如若堅持只在教練組繼續謀個閒職也根本不可取，所以劉春明就這樣由以前單純的教練組組長，變成了教練組組長行使主教練權力。至於俱樂部爲什麼沒有乾脆給他主教練的頭銜，大概就是爲來年從容地選個主帥打下伏筆，省得到時候工作難做。

　　【他混跡江湖吃力不小】

　　如果一個梯隊教練能直接帶中超球隊，最後還能打出好成績，那也算創造了一個奇蹟，可奇蹟不是說創造就能創造的，現在的聯賽其實挺複雜，劉春明帶過國字號球隊不假，可在聯賽的圈兒裏，他可還是個陌生人。

　　聽話茬兒就能聽得出來，說這話的人肯定不是劉春明的鐵桿兄弟，不過有些話雖然不好聽，卻是有一定道理的。

　　論對天津足球的貢獻，踢球的時候自不必說，當教練之後，劉春明在梯隊也着實培養出不少年輕人；論見過世面，當國少隊教練的時候，他帶隊打亞青賽、世青賽，大場面自然經歷過不少。可能也正是因爲有這些積澱，所以在扛起天津隊的擔子後，劉春明私下曾經對替他擔心的朋友說“沒什麼，這點兒事擺平沒問題”。不過有一點也是事實，中國足球職業化改革進行了十多年，職業聯賽早就變成了一個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江湖，過去劉春明應該算不上江湖中人，至多是深諳江湖中的遊戲規則，在江湖中有幾個朋友罷了。

　　江湖是什麼很難界定，只能說江湖有好的一面，也有不足爲外人道的一面。比如江湖中所謂假球有時候與赤裸裸的現金交易無關，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球，當大戚能掰着手指頭給熟人們數末代甲A一年間他關照“自己兄弟”放了幾場球，又有幾場球是他有難處兄弟們拉了他一把的時候，大家恐怕會更容易體會到，爲什麼圈兒裏都說他是“老江湖”。又比如去年聯賽最後幾輪，天津隊苦苦爲保級而戰的時候，經常會發現一輪比賽打下來，無論自己是贏球還是輸球，其他場次的結果大抵都是自己最不希望出現的，甚至有時候贏了球自己反而更被動，這根本不是什麼走了黴運，而是江湖中慣用的“挖坑”伎倆在作祟。在聯賽後半程往往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看一看聯賽的形勢，有些球隊就找到了“最佳階級敵人”，把這支隊伍“做”降級，聯賽排名靠後的一干隊伍也就用不着再有暗無天日地打打殺殺了，於是用不着誰號召，經常老江湖們心裏有數勁兒就往一處使了，這些東西誰都說不出什麼，不過是大家在合理利用規則。

　　就算天津隊有骨氣，想保級咬牙靠自己打，不靠在江湖中用不可告人的招兒求活路，但前八輪咱們排名最後也是不爭的事實，萬一有誰想坑害咱們，劉春明能不能及時洞察、從容應對，保證自己和天津隊不吃虧，無疑也是對他另一方面執教能力的巨大考驗。正如他江湖中的好友朱廣滬在中超杯賽後所說：“你們隊還得加把勁兒調整調整，爭取開賽後贏幾場球啊，要不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他沒有把握掌控隊員】

　　劉指導帶隊管得是挺嚴的，包括訓練量的增加，包括訓練的細緻程度，可能有點兒“小兒科”，不過只要對我們管用就行。天津隊都成這樣了，哪怕就是爲了我們自己保級之後，明年還能在中超有口飯吃，我們肯定會盡力配合他，可是現在讓我們說，有沒有底氣覺得跟着劉指導最後肯定能翻身，我可不敢說。

　　很顯然，這話是隊中某位隊員說的，很客套也很實在，但卻透着一絲對劉春明的不信任。

　　記得大戚初到天津的時候，口口聲聲對足球圈兒中的老友們說過：“我覺得天津隊挺好的，尤其是中前場真不錯，就是後防線弱了點兒，引援的時候我弄了幾個可靠的自己人過來，再整體調教調教，說實在的，說進入前六名都是謙虛，鉚鉚勁兒我該提衝前三才對。但時隔幾個月，大戚下課了。憑他這些年來的經驗，他會把隊員看走了眼？恐怕不會，是什麼導致他飛速下課，本質問題可能只有大戚自己最清楚，不過沒有把隊員們的心氣兒擺弄順，換句話說沒有讓大家打心眼兒裏“緊密團結在自己周圍”這一點，大戚並不避諱。

　　在天津當教練難，曾幾何時已經成了天津足球種種口碑之一，到底什麼樣的教練能料理好天津隊，也隨之變成了包括天津足球圈兒里人在內，大家隨時想起來隨時津津樂道的話題。

　　天津球迷大多喜歡左樹聲那種“寧可讓別人打死，不能讓別人嚇死”的威風，於是這些年來天津隊每每更換主帥，都有希望他歸來的呼聲，但是包括左樹聲自己私下都承認，光靠自己當初帶隊時“豁出去拼”的那一套在現在的頂級聯賽裏闖蕩不行……

　　從1997年天津隊瀕臨降級時的迴歸，到1998年帶天津隊打完半程聯賽，爲後來吉梅內斯到來後率軍重返甲A打下堅實的基礎，包括今年天津隊有難有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他，作爲天津足壇的重要人物之一，藺新江擺弄天津隊當然也是有辦法的，但是熟悉老藺的人說他太倔，處理大問題的時候倔得罪人，處理隊裏小問題的時候倔容易搞不好人際關係……

　　聽圈兒里人描摹過理想化的天津隊主教練———這個人應該有令人信服的執教背景，有出類拔萃的帶隊能力，有謙虛和善的爲人態度，有超乎尋常的語言表達功底，另外還要粗通心理學，懂得調和上上下下的關係和適時地製造些霸氣。可能無論是國內教練還是外教，這樣的人都太難找了，退一萬步說，即使找到了，人家也只會去帶皇馬、曼聯，而看不上天津隊。

　　扯了這麼遠是爲了最終再說回到劉春明。好多圈兒里人都說，劉春明當教練的風格有點兒像當年的陳金剛，人很好學，肚子裏也有點兒玩意兒，但總讓人感覺無論是親和力、霸氣，還是掌控全局的大氣都稍差了一些，而且個人性格也偏於內向，凡此種種至少不利於他在隊中變身爲“一呼百應”的老大，也不利於他取得輿論的支持。

　　從某種意義上說，新一階段聯賽尚未開始之前，隊員們對劉春明的配合摻雜了觀望的色彩，外界對劉春明的默認也包含觀望的意味，聯賽再戰一路順風順水自不必說，萬一行程坎坷，劉春明的境遇會怎樣，真不是憑空能想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