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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練兵,一致對外』,這句口號中國體育界喊了幾十年。全運會是國內練兵最重要的賽場,奧運會則是『一致對外』時最重要的賽場。當前,有關全運會的存在到底是利是弊的討論也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對於中國來說,全運與奧運哪一個更重要,絕大多數人的答案都是後者,於是全運會對於中國在奧運會中的『龍騰四海』有多大的幫助,也就成為這個爭論的中心。
-全運挖掘人纔,還讓全民關注體育
只要全運會不被取消,有關全運會的爭論就會繼續下去。所以,當九運會進行到收官階段時,德高望重的老體育工作者何振梁對記者說:『全運會萬萬不能取消,因為它對於地方政府給予體育部門更大的重視和幫助,以至於激發全民的體育熱情,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的確,僅僅憑借國家體育總局和各地體育局的一己之力,體育這個很難為國民經濟貢獻增長指數的行業,是很難立足的。要想立足,就必須有自己獨特的魅力或者性格特點,中國老百姓的體育熱情能夠數十年一貫高漲,體育自身所具備的高吸引力功不可沒。但體育要想充分展現出自身的獨特魅力,就必須擁有一個同大眾交流的平臺,全運會恰好為體育部門和大眾之間搭建了一個非常理想的『平臺』。
有人也許會說,四年一屆的奧運會豈不是一個更為理想的平臺。事實的確如此,僅憑大眾給予奧運奪金者更多的掌聲,甚至民族英雄般的禮遇,就可以充分得到證明。但任何一個項目的工作都是靠日積月累而來的,如果沒有四年中無數無名英雄,日復一日地辛勤工作,我們的奧運英雄們是不可能在那四年一次的幾十秒、幾分鍾,最多幾天的金牌決戰中取得成功的。而其中各地體育部門所做的大量工作,是成功的一個極為重要的基礎。如何調動地方體育部門的積極性,使他們為國家輸送更多的體育人纔,是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國家體育總局和各地體育部門的管理者中,之所以有很多人贊同全運會的存在,全運會這個杠杆對於調動工作積極性的重要作用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同時不可否認的是,全運會存在的幾十年中,為中國體育挖掘出了很多優秀的體育人纔,這些人纔為中國體育在國際體壇上的精彩表演作出了巨大貢獻。假如沒有全運會,這些人纔中會有多少人將被埋沒,中國體育又是不是能夠在世界體壇取得如此之高的成就,都將是一件很難說清楚的事情。
因此,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全運會對於中國體育的功高於過。
-全運價值超過奧運,引發目標的偏離
但『一俊永遠難遮百丑』,各地體育部門對於全運會這個展示『平臺』愈加看重,便意味著會有更多的丑惡現象來侵蝕全運會原本乾淨的肌體。全運會一屆比一屆暴露出更多的賽風賽紀和興奮劑等惡劣問題,便是這種現象的具體體現。全運會中存在的所有不正常的現象,成為了人們對於全運會不信任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全運要為奧運服務』、『國內練兵,一致對外』,這兩句話都說出了全運會需要真正為中國體育大局服務的內容。可惜,在全運賽場上,我們所看到的偏離這一目標的事情卻是越來越多。盡管九運會之前,國家體育總局在嚴肅賽風賽紀、處罰興奮劑使用者這些敏感問題上,表現出了無比堅決的態度,但效果卻和理想狀態相差不少。
馬術賽場上,幾位運動員和教練員集體追打裁判,恐怕是九運會賽場上最大的一場『鬧劇』。體育比賽講求的是公正,裁判是這種公正的象征,裁判連自己這種起碼的公正形象都無法維持,不能不說是全運會最大的悲哀。可是當我們了解到,追打裁判的新疆和內蒙古選手為了奪得這兩枚金牌所付出的巨大代價,以及表現一般而奪冠的東道主選手離奇的高分時,我們是很難同情那些被追打的外籍裁判的。而這場『鬧劇』之後,那明顯是在找平衡的金牌,一枚送給新疆,一枚送給內蒙古時,記者作為旁觀者感到的只能是一種莫名的悲哀。
中國體育反對使用興奮劑的態度是極其堅決的,但這並不等於沒有以身試法者的存在。國家體育總局在避免讓九運會賽場成為興奮劑使用者的『溫床』,這種精神值得稱道,但我們的管理者的努力終究會有自己的『死角』。在田徑和游泳這些講究體能的項目賽場上,我們表面上看到新人輩出,好成績頻頻出現,但世界冠軍羅雪娟在剛剛爬上岸所說的那句『我是從乾淨的水中游出來的』,是不是值得所有人去警醒和思索?
11月21日晚,浙江代表團一位副團長曾經公開向新聞界表示,由於九運會賽風賽紀問題突出,興奮劑使用泛濫,浙江省體育局決定,如果全運會在這兩方面的問題不能夠得到根本性改善,他們將徹底退出今後的各屆全運會,回到本地踏踏實實地搞好全民健身工作。這是全運會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全運會賽場上一些沒有暴露在陽光下的問題。
很多地方和很多人都將全運會當做了自己工作或運動生涯最大的奮斗目標,所以他們會在全運會上去竭盡全力去拼。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從國家利益出發,從中國體育發展的全局出發,全運會永遠都是中國體育的一個開始,而奧運會纔是對所有工作和運動員成績的一個最終認同。
全運會的價值超過奧運,實際上是對於整個體育終極目標的一種偏離。
-全運投重金,弱勢地區更需扶持
當記者在九運會上,了解到一些體育強省為了這屆全運會一年投入過億,金牌選手獎勵幾萬,甚至幾十萬的時候,終於明白了『金錢在全運會上並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在全運會上是萬萬不能的』這個淺顯而且朴素的問題,有人把全運會改成『錢運會』也不再是件什麼過分的事情。
但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各地區的經濟發展必定是不均衡的,所以各省市對於全運會的經費投入也必定是不均衡的。有的地方為了全運會的投入過億,自然就會有的省為全運會的投入連它的十分之一都達不到,投入最少的寧夏自治區,為九運會的投入只有區區的400多萬。像這樣的省市,要想在全運會上同廣東、遼寧這樣的體育強省競爭,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記者粗略對九運會獎牌榜進行了統計,金牌數在10枚以下的省市自治區竟然達到了21家,而金牌數在5枚以下的家數則為11家,而這11家所獲得的金牌數竟然不到金牌數排名第一的廣東省的一半。很顯然,我們在看到全運會各路健兒那勝利輝煌的時候,淡忘了佔中國版圖大部分面積的『體育弱勢』地區的發展和他們尷尬的現狀。這些地區每年的體育經費與體育強省簡直是天壤之別,而由於他們自身實力的弱小,也很難在奧運會上為國爭光,於是全運會成為很多地方體育惟一亮相的舞臺。
但在經濟上的弱勢,並不等於這些地區中並不孕育著優秀的體育人纔。這些體育弱勢地區大多歸屬於中西部,而這些地區中,特別是西北地區的人種很適合從事競技體育,如果有更多的重視和經費以及國家更多的扶持,它們完全有能力為國家作出更多的貢獻。
國家體育總局作為全國體育工作的指導者和管理者,沒有理由坐視這種浪費和不均衡發展。中國體育要想在未來的奧運會中取得更大的發展和輝煌,促進體育弱勢地區的進步,挖掘它們的潛力,是一項應該做也必須去做的工作。
有關『錢運會』還有一個不得不說的話題。本屆全運會不少體育強省都表示自己比八運會時,花錢感到手頭寬裕了。這種『寬裕』很顯然得益於體育彩票的功用。體育彩票所募集的資金中有一部分的確可以被各省市用於競技體育的發展,但大家千萬不能忘記,這部分錢是要用於『奧運爭光計劃』之上的。如果某一個省將體育彩票所募集來的資金都用在了為本省在全運會上爭光,而覺得奧運會與自己基本沒有什麼關系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在辜負彩民對於體育事業的支持。
-全運應更好地為奧運助力
全運會要為奧運會培養人纔、選拔人纔,各省自己的『全運戰略』要為國家的『奧運戰略』作出貢獻。上面的這兩點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就已成為中國體育界舉辦全運會的主要宗旨。而國家體育總局這些年對於全運會的改革,也基本上都是為了將各種偏離這一宗旨的做法重新調整回來。可惜,由於總體與個體之間總有著自己不同的利益,所以種種『偏離』依然還是在九運賽場上存在著——
國家體育總局在七運會結束之後,曾經作出了一項對於全運會可以稱之為裡程碑式的改革,即將全運會的舉辦時間,從奧運會前一年,變為奧運會的後一年。這項改革的目的很明顯,讓全運會為備戰奧運發現人纔,培養人纔;減小各省市選手由於過分重視全運會,而對日後參加奧運會所造成的不良影響。此項改革從八運會開始,已經實行了兩屆,的確對於減輕全運對奧運的衝擊,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這一點可以從中國體育在1992年、1996年和2000年奧運會上的輝煌,清晰地得到印證。但同樣不可否認的是,不少省市為了個體利益,特意讓不少運動員的高峰出現在全運年,而不是奧運年,在田徑、游泳這樣的大項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全運成績可以,排名世界第一,等到奧運時卻連決賽都無法進入。
老將復出是一種傳奇式的經歷,可惜在全運會上,這種『傳奇』因為太多的上演,已經變成了一種不正常。不少老將已經退役多時,早已失去了在世界體壇中為國爭光的能力,但由於相對豐富的比賽經驗,他們總會在全運來臨之前復出,而且往往會在全運會中一試便靈。九運會中,陳露、熊倪、王濤、鄭海霞這些『名將+老將』的再現江湖,便是最好的例證。可惜,這些老將復出的舞臺僅僅只是全運會,而他們的這種『發揮餘熱』,從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為奧運發現人纔,培養人纔』的全運初衷。
這些『偏離』現象的存在,說明全運為奧運服務的工作中還有著很多的缺陷。既然在現在的情況下,全運會是必須繼續存在的,而像游泳、田徑這樣的奧運金牌大項,在市場大潮中走得並不順利,它們就需要全運這個杠杆來促進全國的訓練和比賽工作,從而使它們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為中國體育在奧運會中新的脊梁。
全運如何為奧運服務這個話題,需要我們的管理者想更多的辦法,做更多的事情,進行更多的改革來做到最好。我們希望能夠做到盡善盡美,但如果真的做到這一點,恐怕全運會就已經篤定存在或者已經消亡,國家這個整體與各省市這一個體之間的矛盾也是永遠重要的。
中國已經成為了2008年奧運會的主辦者,廣東省主辦九運會中也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口號:『為2008年奧運會助力』,這要求中國必須在2004年、2008年奧運會上成長為真正的世界體育強國。而我們似乎離這一目標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但既然我們能夠從九運會中發現如此眾多的問題和缺陷,就應該尋找彌補缺陷和解決問題的辦法。全運會需要繼續存在下去,而中國體育則任重而道遠。
最後想說的還是那句老話:全運不是終點,奧運纔是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