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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足球的反賭掃黑從去年11月驟然昇級成『風暴』量級後,到今年1月21日公安部證實,時任中國足協副主席南勇、楊一民,原裁判委員會主任張健強被公安機關依法傳訊,達到了一個令人驚詫的高潮。『南楊』落網,很多人想當然地認為,是反賭掃黑逐步進入尾聲的信號,並將隨著對他們的宣判奏響一個最強音,而最強音等於也是休止符。可轉眼南勇已經失去自由半年多,在這半年多裡,反賭掃黑又發生了很多事,完全沒有『收兵』的跡象,即使最近坊間新聞焦點一直圍繞著南勇等人的定罪、受賄金額展開,也並沒影響專案組四處調查取證的腳步,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傳出專案組到了哪裡、又『召見』了誰的消息。於是從目前的形勢看,與其說外界在關注南勇他們將被怎樣量刑,還不如說這場風暴演化至今,真正能挑逗起公眾好奇心的,是它還將怎樣繼續下去,蔓延到怎樣的深度和廣度。
背景:『地毯式』調查,大俱樂部無一幸免
足球圈幾乎盡人皆知,反賭掃黑專案組代號『8·25』,從去年深秋開始,加上今年前後用了近半年時間,專案組派員走遍了所有中超俱樂部,以及大部分中甲俱樂部,在各地公安和檢察機關的協助下,進行了一番『地毯式』普查,普查的重點是俱樂部的歷史賬目,普查的目的是尋找資金異動和疑點。
可以想象,專案組每到一地,不僅是翻看賬本那麼簡單,必然還會『約見』不同的人協助調查,從歷任俱樂部高層到歷任財務人員,再到退役或現役球員都有。雖然有的人被專案組『叫去』,但不過是核實一些普查中發現的問題,只有少部分人屬於已被掌握了『情況』的重點調查對象。不過專案組興師動眾地在中國足球的版圖上游歷一圈,可想而知走到哪裡都會引起一片恐慌。
『我們俱樂部有好幾個人被沈陽警方來的專案組喊去問話了,有已經調走的前老總、副總,有前任和現任的俱樂部財務總監,還有搞經營的工作人員,都是俱樂部上級集團公司的紀檢部門通知的,去的是一家四星級酒店,專案組來的人住在那裡。喊去的人都回來了,沒有人被帶走,可後來我們也沒敢多打聽專案組都問了他們些什麼。後來還聽說本地有幾個退役球員那幾天也讓專案組叫去了,是足協通知的,反倒是我們隊裡有隊員透露了點信息,說專案組問那幾個老隊員的事情,基本圍繞著幾場比賽的真假疑點。都是好些年前的比賽了,那時候不要說我還沒來俱樂部,算年頭的話乾脆連學校還沒出呢。』一家北方俱樂部的年輕工作人員,對他所了解的專案組到來情況,做了上述描述,至於專案組怎樣調取了俱樂部的詳細賬目,他說自己不在場、不清楚,『來了兩個人查賬,是現在的俱樂部財務總監按要求陪著一起弄的,用了一天的時間,中午是集團上級紀檢部門一起來的人安排的工作餐。』
『8·25』專案組每到一地,大概工作程序都如上所述大同小異,有一些情況是各地俱樂部相熟的工作人員之間通過『民間』交流、溝通大致估算出來的:專案組到過國內20多家俱樂部,『叫去』問話的人最起碼也有一百幾十人,有些俱樂部專案組還去過第二次、第三次,後來被『重點造訪』的俱樂部,一些曾經身居俱樂部要職的高層和退役的球員,最終『去了』掃賭反黑的『風暴眼』沈陽,他們中有些人回來了,對在沈陽的見聞諱莫如深,而有些人則至今未歸……□
焦點:圍繞『渝沈之戰』,沒太牽扯『近代』
南勇、楊一民、張健強、陸俊、黃俊傑……他們是掃賭反黑風暴中迄今為止抓到的『大魚』,他們向公安、檢察機關都坦白了些什麼,目前外界根本不可能知道。而大多數見過專案組工作人員,過後仍能徹頭徹尾擁有自由的人,一般也不會輕易漏出口風。不過慢慢收集起一些蛛絲馬跡、只言片語,卻能驚異地發現,目前專案組調查落實的重點,只停留在甲A時代,是以『渝沈之戰』為代表的幾場假球。
到底是1999年的舊事了,也許即便是老資格的球迷,也只能記住『渝沈之戰』的概念外,對當時的一些具體細節早已遺忘在歷史的塵煙裡。到底什麼是『渝沈之戰』?現在中超裡的『渝』是重慶力帆,當年的『渝』還是重慶隆鑫,那年的甲A最後一輪比賽前,重慶隆鑫已經保級成功,但除了已經提前降級的武漢紅桃K之外,還有沈陽海獅、深圳平安、廣州松日等5支球隊有降級風險。作為重慶隆鑫的對手,沈陽海獅要想謀求保級,前提之一是他們必須客場取勝重慶隆鑫,另外還要看其他關鍵場次結果的『臉色』。結果重慶隆鑫在先進一球的情況下,下半時臨近完場被沈陽海獅連進兩球逆轉取勝,雖是3名馬來西亞籍主裁判執法,但比賽下半時詭異地遲開了6分鍾。
1999年錯綜復雜的降級形勢,注定會成為假球孳生的溫床,而那個時代,正好也是中國足球職業聯賽制造假球最瘋狂的時代。時任海獅俱樂部高層的章健、許曉敏目前已經被警方控制,關於這場事後被中國足協認定為『消極比賽』,罰了點款的比賽,重慶當地一位曾經的親歷者,不久前曾透露過一些他『拍胸脯保證板上釘釘的事』:比如據他所知,那場比賽沈陽海獅用於『打點』重慶隆鑫上下的現金超過了300萬,主要的交易場所是一家叫『金山大酒店』的地方,在重慶的七星崗,那座酒店現在已經不復存在,成了一座荒樓;比如這場比賽隆鑫隊裡『表現最好』的球員分到了超過10萬元的勝場費;還比如重慶隆鑫在這場幫著海獅保級的『局』裡,不僅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地主動輸球,還充當掮客,幫著海獅四處『攻關』送錢,搞定了其他一些兄弟俱樂部,阻擊海獅的『對手們』。
『「渝沈之戰」不是簡單的渝沈之戰,根本就是一場花錢買保級的典型交易代名詞,我不能說專案組具體問了我些什麼,反正基本就是這點事。』東北一位和記者相熟的退役球員,如此這般零星透露了他和專案組對話的情形,而有一種很嚇人的說法稱,1999年涉及多家俱樂部的甲A保級暗戰,被各方調動用於左右輸贏結果的『黑錢』超過了千萬。
掃賭反黑至今,足球圈裡的共識是震懾警示、以儆效尤的目的早就達到了;足球圈裡的希望是趕緊判決一批人就此打住,別讓這件事再成為懸在每個人頭上的利劍、壓在每個人心上的石頭。問題是中國足球人的心願和高層領導的想法、專案組的態度能不謀而合嗎?現在能說的只有3個字——走著瞧。
走勢:調查沒完沒了 圈內人心惶惶
按照一般的邏輯,中國足球的賭黑和職業聯賽始終相生相伴,『8·25』專案組的徹查,一直圍繞著以『渝沈之戰』為代表的一個或幾個腐敗、黑暗、糜爛的局展開,能讓那些心裡也有鬼,卻幸好和這些『大事』不相乾的人,稍微松一口氣。然而目前足壇彌漫的氣氛,卻與所謂劫後餘生的輕松大相徑庭。
『聽說這兩天專案組又有人在「外面」做補充調查,忙了大半年,調查了那麼多俱樂部、那麼多人,到頭來卻連「渝沈之戰」這點事情還沒了結,你說中國足球的反賭、掃黑風暴,是專案組把手頭這幾件事調查清楚了,就趕緊判了南勇他們一幫人收兵呢,還是緩口氣騰出手來再「立個山頭」打攻堅戰呢?』說上述這番話的是一名現役球員,年紀不大,因為和南勇基本屬於不認識,所以從骨子裡也並不太關心南主席到底會被判多重的刑,但他卻無比關心中國掃賭反黑的未來走勢:『我真正吃上職業球員這碗飯的時候,中國足球的大形勢已經不好了,「玩」假球的風頭也差不多過去了,反正我沒乾過太出格的事情。可話說回來,要是一查到底,每年那些牽扯保級、奪冠,或者再沾上了非法賭球,在莊家那裡受注量特別大的聯賽場次,又有哪個是真正乾乾淨淨的呢?萬一專案組不解散,每個不乾淨的污點都咬住不放查下去,查到2020年也未必能查得完,那樣的話,乾脆也別搞足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