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旗幟』孫雯
『尖兵』劉愛玲
中國女足的現狀,亂成了一鍋粥,讓我們已然不知道該說她們什麼好了。
八年前采訪美國世界女足錦標賽,奪魁戰點球憾負東道主而獲銀牌。本人感嘆地寫道:今天當我們感謝馬元安、李必教練和女足諸位戰將時,不能忘記中國女足的業績經歷了幾代人的艱苦奮爭,不能忘記女足的先驅們,不能忘記女足在十分艱難的處境中有一批可尊可敬的教練,率領一批批可愛的姑娘苦練本領,為國人展現了今日的綠茵風貌。她們早已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稱雄何必讓須眉!
教練組擰成一股繩
自1985年港島亞洲杯賽起,多年追隨中國女足采訪,親睹我們四代本土教練率軍的風采。那是怎樣的情景?
最早的中國女足主帥是叢者餘,由李學浚輔佐。一個大連人和天津人搭班,都是昔日國腳,位置都踢前鋒。叢指導大幾歲,又是前輩,主抓全面,李指導則主管集訓時的訓練;全隊分組訓練細摳技術、戰術組合時,叢指導管後衛,李指導帶前衛、前鋒。每年的集訓計劃二人商定,極富針對性,突出體能、對抗,狠抓隊員的位置技術和連接組合技術,每次集訓收效都很大,很快稱霸亞洲,奔向世界。
叢、李二位教練在帶隊時幾乎沒什麼矛盾,主帥很尊重李學浚,李學浚也主動出主意、談想法,兩人多是一拍即合。有的時候,兩人商量第二天的比賽,叢指導見李指導提出的打法很有針對性,連全隊賽前的准備會也讓李指導主持。工作中有不同看法是很正常的事。比如某個位置的人選確定和培養方向,特別是前衛選手的組合,兩人各有主張。但是他們都會從整體能力考慮,經過一次次實踐,最終取得一致。
我們還記得,那屆中國女足三條線的實力都很強,尤其是前衛線組合,甚為合理。中場坐鎮組織有李秀馥,配有技術好、傳接出色的趙梅和有速度、作風硬又防守能力強的溫莉蓉;而左邊鋒孫慶梅速度快,衝擊突破能力強,也經常撤回左前衛位置參與防守。頑強的中場能力,為快馬吳偉英和中鋒牛麗傑創造了無數次搏殺戰機。
兩位老教練離開女足已有二十年了。綠茵之情難捨,相交之誼難忘。這些年,二老各處一方,還不時地通通電話,互道問候,談天說地。
教練領隊鞭策隊員
接叢、李班的商瑞華、藺新江和李必的組合,顯然更完備一些,當年,組建新一屆中國女足時,中國足協主席年維泗與三位教練談話,交代了三大任務,亞洲杯和亞運會奪冠,首屆世界杯進前四名。老年特別強調班子要緊密團結,全身心投入。中國足協沒有女足經費,叮囑三位教練在艱苦條件下要爭氣,取得好成績就有前景,爭取社會上的支持。
商瑞華為主帥,藺新江負責訓練,李必為守門員教練。三人脾氣秉性各不相同。商指導比較溫和,藺指導個性強,李指導少言寡語很內向,還管理全隊所有繁雜的事務。有一次在國外比賽,膳食西餐很單調,我親眼見到李必從中國餐館拎來蠔油牛柳、麻婆豆腐等好幾樣菜,滿頭大汗地跑進餐廳,姑娘們見此一陣歡呼!
這又是一個和諧的班子。商、藺二人在用人、打法上也時常爭論,都是在桌面上,開誠布公,毫無顧慮,最終到底聽誰的,還是商指導拍板,然後再通過實戰檢驗,取得經驗和教訓,因此,他們合作是愉快的。
三位教練和前任一樣,對抓好隊伍的要求十分明確,一是管理,二是訓練。當然,那個時候的隊伍很好管理,絕大部分精力都用於訓練;絕不像今天的女足那樣70%-80%的精力都耗費在管理和處理矛盾上。
對訓練的要求既嚴又狠,達不到要求該罰的罰,該罵的罵,無論是誰一視同仁。李秀馥、劉愛玲應是腕級人物,幾乎每堂訓練課都遭到藺指導的呵斥或責罵,緣由不外是組織進攻的傳球視野和落點不合要求。有個別隊員動作沒做好或傳接球失誤,常有習慣性的髒字脫口而出,肯定要狠狠地挨罰了。
領隊在隊伍中的作用至關重要,與教練、與隊員應是怎樣的關系?我見過平時的領隊和帶隊參加國際比賽的領導,如韓重德、楊秀武、王俊生等人的作為。其實很簡單,領隊的主要精力是輔助教練班子搞好訓練和比賽,雖然參加意見、建議,但交由教練定奪,更多的時間是做隊員的工作。正如當年中國女排袁偉民當主教練、鄧若增任領隊時那樣,訓練和賽後袁偉民幾乎什麼事都不管,隊裡的事宜,隊員的工作都由鄧指導操持。這是中國女排鑄造輝煌的寶貴經驗,而中國女足的幾屆領隊基本上也是這樣行事的。
叢者餘教練那屆女足,兩位守門員都優秀,一個更穩重一些,另一位有些冒失。後者長時間替補,情緒低落而影響訓練。正是韓重德領隊的悉心開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有批評又有鼓勵,纔使她回復原有風貌。美國世界杯揭幕戰,久經沙場的後衛溫莉蓉一個低級失誤造成中國隊丟分,賽後哭成淚人,晚飯都沒去餐廳。領隊王俊生得知,親自把飯送到房間,父親般地呵護、勸慰……後幾場比賽,溫莉蓉變得更為神勇。
隊員之間親如姐妹
前兩屆教練班子,還有後來的馬元安和李必帶隊,各位教練來自不同省市,隊伍中也有他們自己原來的隊員,每位教練對隊員更有自己的偏好。但是,他們少有地域上的觀念,對她們的要求,對每個隊員的任用一碗水端平,更無三親兩後甚至控制隊員的現象。
教練班子兢兢業業,形成良好的風氣,以身作則,隊員受到熏陶,隊伍頗有親和力。中國女足難得的快馬得分手吳偉英,人本來挺好,但由於她傲氣的個性,在本省球隊中處得不大愉快,走進中國女足這個大家庭,深受感染,很快變成另一個人,贏得同伴們的信任和愛戴。比賽場上,隊友們毫不吝嗇、源源不斷地輸送炮彈,吳偉英不負眾望,屢有建樹。商瑞華任主帥時,特別看重他的北京隊得意門生馮建紅,常常起用她踢左前衛,後來看到孫慶梅更適宜這個位置,於是把她放到了主力陣容。那屆女足世界杯,孫慶梅出演甚是精彩,更是榮膺『世界足球小姐』的美譽。
來自五湖四海的女足姑娘們,身披國字號戰袍,心中有著無盡的自豪感、榮譽感,更有責任感,她們在訓練場上常有因相互不協調而喊叫、吵鬧的時候,到了比賽場上則是另一樣情景——任何矛盾和摩擦都不可能帶到球場上,無不全力以赴,盡職盡責,相互激勵,齊心奮爭。此刻她們的內心獨白應該是:團隊、成績和榮譽!
來自不同地域,性格總會不同,情趣愛好也有區分。為了事業走到了一起,沒有那些閑七六八的爛事。她們各有同秉性、投脾氣的姐妹——北京的劉愛玲和河北的孫慶梅、王莉萍,上海的水慶霞和天津的趙梅、施桂紅,廣東的吳偉英和遼寧的李秀馥,大連的鍾紅蓮和陝西的高紅……仨一群倆一伙地上街淘寶購物,找風味小吃;在房間聽聽音樂,訴說閨密……
二十多年光景,中國女足一屆一屆流轉更替,我很懷念。懷舊是一種思念、企盼,無盡的思念和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