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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任何一年能像今天這樣給我們帶來奇怪的開局感受:沒有1994的血脈賁張,沒有1998的如喪考妣,沒有2003的喪心病狂,甚至連2004年津門破空而來的那一聲『噓』都沒有。2005年,或者中超次年,是重重跌入谷底痛感剛過那一瞬,第一個反應是『我還活著』,第二個反應是『腦子有點亂』。
范偉說的沒錯,『腦子有點亂』,沒有任何理由相信中超在這個春天會觸底反彈,同樣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中超還會往下墜落,中國足球到了今天這個份上還在運轉,還在活著——不是靠理性,而是靠本能,足球運動的本能使它還能在第一輪比賽裡擁有單場1.4萬的平均上座率和16個進球。
我一直認為靠西電東送斂財、靠行政命令聚眾的『保皇黨』領袖山東魯能不可以說明什麼繁榮命題,但是在這樣一個春天的下午有6萬人觀看揭幕戰,本身就是一種感動,或者一種衝動,一種當年鐵道游擊隊隊長劉洪對芳林嫂說的『團結就是力量大』的衝動,中國足球已到了不拉弦就敢把手榴彈扔向鬼子的時候了,求生,這種本能真的很偉大。
至少我們還剩下本能——謝暉獨中兩球完敗青島的事情居然可以發生,這一定是一個32歲老男人的求生本能在發飆,我想起前年底一個淒風苦雨的比賽日,在天津那個衰破的看臺上,謝暉一定要我記住他的新手機號,因為他正准備和力帆打一場關於討生活的官司,然後他就消失了,然後他就混跡於弄堂那幫踢野球的人群中,然後就只能從他模特女友的新聞中依稀發現他的身影。
但他終於爆發了,謝暉的事情讓人高興,因為他說明再蒼老再落魄的事物也有出現轉機的可能,而不是繼續墮落下去,而且這樣的人例可以復制到其他任何一個為生存而掙紮的中國球員身上,至少在理論上。
至少還有本能。說實話,山東省體育場那臺開幕式極度缺乏想象力,有一種北方式的『起哄架秧子』,牽強附會的『足球起源』、呆若木雞的少年表情、聲情太茂的現場廣播——但這裡面透著某種質朴,一種捧著大棗硬往游擊隊懷裡揣的質朴情感,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特別是群眾要求生存時的力量。
很久沒有給中國足協聯賽部打電話了,年輕官員李立鵬向我通報了幾組數據,首輪上座率近1.4萬人,首輪進球率2.28個,首輪2紅8黃……這些數據說明不了什麼,它通常只能佔據報紙的邊欄位置,但這樣一個采訪過程與以往感覺迥異,大家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沒有崩盤,沒有塌方,沒有繼續往下墜落……雖然也沒有反彈』,李立鵬是被記者們認同的少數幾個足協官員之一,這一天他和郎效農本能地盯著各路數據各路情況,心情遠遠談不上高興,但有種安定感,裸奔的『中超次年』至少還可以奔下去。
事實上中國足協在過去的一年中學會了很多東西,無論他們承不承認,連環兵敗和那場『革命』使這個以正局級單位自居了好多年的機關學會了做人,也明白了做事,命運不幸把他們拋向完全公開完全暴露的市場和新聞機制下,但命運可能也對他們很寵幸,至少在2008中國體育機制全盤洗牌時,他們不會像其它運動中心那樣痛苦不堪難以適應,說不定一不留神又成一名市場改革的排頭兵。
『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即使閻世鐸、王俊生,誰又說得清命運呢?中國足協這個『只惟上不惟實』的政治典型,正在因最後一絲生存空間迸發本能。
真正的本能來自於俱樂部,經歷了大幅限薪與減少投入後的俱樂部纔恢復到真實的狀態,當你看到24家俱樂部老總懮心忡忡拉贊助找廣告的景象,纔明白他們從過去的城市名流到現在的城市『盲流』經歷了多大的心理落差——過去是『老子下館子都不給錢』,現在是『老子給錢都下不了館子』,只能低調做人、嚴飭部屬了。
中國足球,中國職業聯賽正經歷1994年以來從未有過的一段狀態,在一年來『經濟危機』的雙重夾擊之下,在誰也不清楚未來的方向指向哪裡的背景下,只有靠本能纔能渡過難關。真的就像一場股市大動之後,真的就像一場海嘯過後,真的就像一場大地震後,該消停的都消停了,該收斂的也收斂了,該舐舔傷口的也乖巧地伸出粉紅的舌頭了……
但危機沒有過去,因為運行體制、大環境、震源仍然像以往那樣存在,人類的本能可能緩解危機,但不可以根除危機,中超乃至中國足球似乎仍在蠢蠢欲動——一切的消停與平靜只是因為在一場劫難之後沒有力氣再折騰了,只要時機合適、溫度合適,我們所熟悉的東西又將掩殺回來。
沈京之戰再次1比1平,平穩得讓人懷疑去年秋天他們之間是否發生過那場風波;津遼之戰5比1大勝,火爆得讓人覺得天津隊是否真是以前那支年年保級的球隊。深圳0比0武漢,重慶0比0中邦,中甲看來也有綠林好漢;只有大連3比0四川沒有脫離過去的俗套,網上引用婚姻法憤慨地抨擊『二奶現象』的呼聲,反證了中國足協在某些問題上並不像拒絕給國力注冊那樣率性和果敢。
不要以為春天來了,中國足球又要吐新芽了,中超首輪之所以給人一種疑似清新的感覺,只是因為足球的一種本能——慶幸的是,我們至少還有這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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