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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明穿著方格子的T恤,淺黃色的休閑褲,藍色的寶馬745在休斯敦的高速路上疾奔。
『這是你今年最後一次問我問題了,現在我不再接受專訪了,也不上網看東西。我徹底休假了。』姚明對剛代表火箭廣播電臺和網站做完他專訪的姚安鴻說。
這是火箭隊1比4敗給湖人之後的第三天,對於他們而言,2003-2004賽季的一切都已經拉上了大幕。豐田中心安然佇立在那裡,一邊還貼著姚明和弗朗西斯的招貼畫,但大門前空無一人。頭頂的霓虹燈還閃著,一排字是:下賽季的球票9月15日開始發售。
姚明突然嘆了口氣。『好安靜啊,』他說,『從來沒覺得這兒這麼安靜過。以前打完比賽回來,覺得這兒的人還是挺多的,從來沒有今天這麼安靜過。』
『上個賽季打完,也沒有這種感覺,沒有現在這種徹底踏實了的感覺。以前在CBA也沒有過,那時候回到上海,把衣服拿去洗,大伙兒玩一會兒,然後開會總結,解散休息。但好像總有事情沒做完,心裡想著國家隊,想著NBA選秀,想著來了以後會怎麼樣。現在好像一切都結束了,至少兩星期裡我什麼也不想做。我不知道這跟季後賽到底有什麼聯系。』
這一天上午,火箭隊已經開完了賽季總結會。總經理卡羅爾·道森和主教練范甘迪感謝了大家一個賽季以來的表現,希望大家在夏天不要放松儲備體能。作為禮物,每名球員都得到了一幅相框,裡面的大照片是在豐田中心裡的俯拍。球場上的火箭隊正在發起一次進攻,姚明在向前跑,奧尼爾在退守。照片正下方是一塊純金牌子,上面刻著『2004年季後賽,火箭VS湖人』。
姚明說:『漂亮吧。我要把他帶回北京,掛在國家隊的宿捨裡。』
球隊發給球員們的另一件『禮物』是獎金。因為打進季後賽,每人可以額外得到6000美元。老馬克·傑克遜站在更衣室中間說:『整個賽季都在幫助我們的訓練員們很辛苦(但工資很低),我們每個人應該從獎金裡分一部分出來給他們。』所有人都同意,於是找張紙出來,人人在上面先簽自己的名字,然後是要捐出來的錢數。有人捐1000,有人捐2000。
輪到姚明,他大筆一揮:6000。
姚安鴻一吐舌頭:『您老先生留幾百塊下來晚上請我們吃飯好不好?』姚明不管,只顧樂。
臨走的時候,范甘迪交給姚明13頁紙,用小夾子夾在一起。每一頁的左半邊都是一模一樣的姚明新秀賽季和本賽季的統計對比:得分從13.5上昇到17.5,籃板從8.2上昇到9,蓋帽從1.7上昇到1.9,命中率從49%上昇到50%,只有罰球命中率從81%下降到80%。
但每頁紙的右半邊大有文章,分別是NBA歷史上13位成名中鋒在各自新秀賽季和二年級的技術統計對比。按照年代先後,是:張伯倫、拉塞爾、瑟蒙德、沃頓、賈巴爾、摩西·馬龍、桑普森、奧拉朱旺、尤因、大衛·羅賓遜、施密茨、奧尼爾和莫寧。
一頁頁的翻開看,沒有人的罰球命中率可以像姚明一樣穩定在80%以上,達到70%的都極少,但沒有人比姚明蓋帽更少,雖然沒有人比他更高。姚明在二年級的得分只比沃頓和施密茨多,籃板只贏了施密茨一人,『荷蘭大竹竿』第二個賽季平均只搶6個籃板。中國籃球在姚明身上留下的印記,不光是柔軟的手感。
姚安鴻翻到奧尼爾的每場29分和拉塞爾的每場22個籃板,不停的咂著嘴巴。誰知道姚明突然來了一句:『你看他們乾嗎?看看施密茨的!』
姚安鴻瞪了他一眼:『你就跟他比!鼻子都要給你氣歪。』
姚明突然像孩子似的叫了兩聲:『喔!喔!放假嘍!』
所有的球員們收拾好衣櫥裡的東西,揮揮手,就此各奔東西。據說火箭隊下賽季的訓練營定在夏威夷的火努魯魯島,但到時候誰會去那裡,誰會去別家的訓練營,現在沒有人知道。
當天下午,姚明驅車開奔魯迪·湯姆賈諾維奇的莊園,去看望把他選到休斯敦的主教練。整整一個賽季,率領火箭12年,兩奪總冠軍的老帥沒有在豐田中心出現過。
『魯迪精神很好,身體一點問題也沒有,』姚明說起來很開心,『他稍微瘦了一點,現在簡直是迷上了高爾夫,天天都去打,臉上曬得紅紅的。據說他打得不錯,可以打七十幾杆。』
『我們盡量不談籃球。』姚明說。
只有一次,是因為姚明。魯迪問:『你現在住在哪裡?』姚明也沒聽清,就回答說:『豐田中心。』大家一愣,大笑,說:『你住球館啊?』
姚明反應很快,說:『傑夫(范甘迪)帶隊(以嚴格著稱),還不是跟住在球館裡差不多。』
魯迪抿了抿嘴脣,縱橫天下,早成了過眼雲煙。
姚明會繼續留在休斯敦休養,直到5月中旬再返回上海,預計在6月之後纔會加入國家隊。
哈裡斯恐怕會先他一步抵達北京。敗給湖人的當晚,姚明說『教練可不能跟在球員屁股後面』,但24小時之後,小牛1分敗給國王,同樣1比4被淘汰。
都結束了,很沈的夜晚。
姚明最後一次和記者共進晚餐是在韓國城的一處燒烤店。有很多華裔來找他簽名合影,還有燒烤的味道,都讓他想起了北京方莊的另一家韓國燒烤。姚安鴻說:『怎麼那麼快呢?兩年了,第二年好像比第一年快了很多。』
姚明倒是若有所思,看著窗外說:『真安靜啊。怎麼那麼安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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