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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多少懸念,北京、新疆和東莞都在第四場終結了對手,緊隨橫掃上海的廣東宏遠殺入了半決賽,但幾天前這三個系列賽出現的裁判問題,還是在中國籃壇引發了巨大的地震——教練員、球員、媒體、球迷和業內專家一齊將炮口對準了CBA的裁判。毫不誇張地說,過去的一週,是中國籃球有史以來,外界對裁判批評最集中、最猛烈、最不留情面的一段時間。
面對這“暴風驟雨”,一些裁判也知道玩兒過了,玩兒得太沒有底線了,於是纔有所收斂,開始展示他們真實的執法水平,這也是三個系列賽後兩場比賽中爭議明顯減少的原因。但這更讓人感到恐懼——這說明CBA的裁判,已經可以將國內最高水平的比賽玩弄於股掌之間,CBA聯賽似乎進入了裁判橫行的時代。
CBA裁判的前世今生
以前的CBA裁判還不是這樣。“CBA聯賽剛成立時,也出現過不少裁判問題,但那時更多的是人情哨、關係哨,不像現在,裁判簡直是隨心所欲,肆無忌憚。”某業內資深人士對記者說。
1995年,繼中國足球聯賽之後,中國籃球聯賽應運而生。當時參加聯賽的僅有12支球隊,八一男籃是名副其實的霸主,他們波瀾不驚地獲得了第一屆聯賽冠軍,並由此開啓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時代。
“不得不承認,那個時代還是相對單純的,球員就是爲了打好球,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從裁判角度上說,那時候由於八一隊的強大,因此,只有在關係到升降級,或者某個關鍵場次,纔會有球隊去做裁判工作。所謂的做裁判工作,也不過是意思意思,或者根本什麼物質利益都沒有,全憑關係,這就是最開始的人情哨、關係哨。”該業內資深人士說。
該業內資深人士還清楚地記得這樣一則小故事:南京部隊和北京男籃的一場比賽,一個關鍵球的吹罰,明顯應該是北京隊獲得球權,但裁判卻把球判給了南京部隊隊。當值的技術代表開始也承認這個判罰確實是錯判,但第二天卻矢口否認,原來該技術代表和南京部隊關係不錯。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應該就是CBA裁判問題的萌芽階段,但遺憾的是,未能引起足夠的重視。畢竟在聯賽成立之初,比賽比較少,媒體也不是十分關注,聯賽中出現的裁判問題,很容易不了了之。
2003年,隨着李元偉出任籃管中心主任,CBA聯賽的發展進入了快行道。針對之前升降級制度帶來的負面影響,籃管中心決定改變賽制。雖然取消升降級的初衷,是讓俱樂部少動歪腦筋,但事與願違,隨着CBA聯賽影響力的逐漸提升,裁判問題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因爲聯賽關注度的提升凸顯出來。
“聯賽最開始的幾年,裁判問題還處於可以容忍的階段。”某不願具名的專業教練告訴記者,“當時,主場客場的差別還不太大,最起碼不像現在這樣。但現在,主客場的差別太大了,在我們這些專業教練眼裏,簡直就是沒有底線,肆無忌憚。裁判的腦子裏就兩個字:利益。”
所以,我們現在在聯賽賽場上看到的,是裁判對馬坎從背後拽倒韓德軍的視而不見,是裁判一次次荒唐錯判改判後引發的一片混亂,是技術代表、裁判對客隊教練的暴跳如雷甚至是辱罵的忍讓——自知理虧的他們,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是什麼讓裁判橫行
CBA俱樂部做裁判工作,已經不是祕密。既然已有足球裁判的前車之鑑,人們不禁要問,籃球裁判怎麼膽子還這麼大?是什麼原因導致CBA裁判問題屢禁不止呢?
各種原因中,當然首推經濟利益。如今,聯賽已經進入了第19個年頭,無論關注度、影響力還是商業贊助水平,都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做裁判工作的費用,也是水漲船高。據南方一家媒體的報道稱,CBA球隊一年打點裁判的費用,加起來有3000萬元之多。
“現在裁判眼裏就認錢,季後賽時,更多的是先吃主隊,後吃客隊。常規賽時,甚至是誰給的錢多就向着誰吹,且無所顧忌。”該專業教練越說越生氣。
面對時時出現的裁判問題,中國籃協理應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加大對裁判的監管力度,遺憾的是,籃協做得並不好。“籃協監管不力,處罰不疼不癢。”該專業教練直言不諱地說,“停賽10場、15場,對裁判根本沒多大影響。爲什麼就不能把那些屢次出現重大錯判、漏判的裁判清除出去?這樣至少可以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吳敏華,CBA裁判。在八一隊走下坡路時期,他吹的就是業內很著名的“擁軍哨”。上賽季,他就曾因在青島對八一比賽中的錯判,被籃協停賽10輪。本賽季15輪,福建對天津的比賽,吳敏華又3度改判,讓比賽中斷了7分鐘。中國籃協再次對其作出了內部調整的決定。
因爲在新疆對遼寧的比賽中出現失誤,而被籃協停賽15輪的鄭軍,也不是第一次出現問題。2011年,曾有球隊工作人員到裁判員駐地與裁判員發生非工作性接觸,雖然當時籃協並沒有對外公佈該裁判的姓名,但業內人都清楚,這個人就是鄭軍。鄭軍爲此被籃協停賽一個賽季。
除了誘惑巨大、監管不力,裁判的個人素養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據記者瞭解,目前中國裁判界,已經經歷了4次更新換代。目前在CBA執法的國際級裁判,無論業務水平還是道德水平,都無法和過去幾代國際級裁判相提並論。
“老一代裁判是有良知的,但現在的裁判界風氣很差。”業內人士告訴記者,“現在的裁判都是有小圈子的,如果你得罪了其中一個裁判,比如你在某一場比賽中提出上訴,那麼就可能得罪了更多的人,所以現在很少有人上訴。”而據記者瞭解,現在有一些問題裁判,也學會了危機公關,他們利用一些和自己關係好的媒體記者爲自己開脫,而不是去閉門思過、鑽研業務。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中國籃球本就不多的淨土,在一點點地被這些問題裁判蠶食。那些執法CBA的國際級裁判,在青年聯賽中搖身一變,成了技術代表或裁判組組長,在他們手下的那些年輕裁判,很容易被其影響。上樑不正下樑歪,青年聯賽由於關注度低,缺少輿論監督,儼然已經成爲新一代問題裁判的生產線。
明確底線成當務之急
暴風驟雨過後,裁判鄭軍的背景,也被媒體抖落出來:四川大學教授,爲人豪爽,經常請客吃飯,在體育學院老師中第一個開上SUV,年薪大約10萬元多一點……
有意思的是,在足球反賭掃黑風暴中,也有媒體給陸俊算過類似的賬,而他在退役後開上市場價高達百萬元以上的寶馬7系,更是令人浮想聯翩。
先不說二者之間是否有必然聯繫,但如何把CBA聯賽從問題判罰中拯救出來已是當務之急。目前,業內普遍認爲,裁判職業化是解決目前CBA裁判問題的關鍵。這個發展方向毋庸置疑,但是,有很多實際問題,卻困擾着裁判的職業化進程。
中國籃協競賽部相關負責人曾表示:“裁判職業化需要國家層面的體制和政策支持,籃協單方面很難實現。現在裁判大多是學校老師,他們的關係、福利和待遇都在學校,執法聯賽只是業餘工作。如果完全職業化,他們的保險、工資和退休後的安置等,都會成爲問題。”
正是因爲有很多問題無法解決,所以就有人提出,應該效仿足球,提高裁判的收入水平,以高薪養廉的方式,淨化CBA賽場環境。
目前,CBA裁判吹罰一場比賽的收入,是稅前1500元人民幣,與足球主裁判的1萬元相去甚遠。但是,足球不斷出現的賽場爭議,證明高薪並非靈丹妙藥。而對於目前的CBA來說,即便提高裁判的收入,估計也不能填滿部分裁判日漸增大的胃口。所以,高薪應該只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但絕不是唯一手段。
參照足球裁判的收入水平,如果CBA裁判主裁判能夠達到每場1萬元的水平,那麼初步估算下來,一個賽季的收入將在20萬~30萬人民幣,如果再設置金哨等相關獎勵措施,籃球裁判的收入也將非常可觀。
當然,施行高薪的前提應該是,裁判員一旦出現重大錯判漏判,將終身失去裁判資格。所以,能否以鐵腕手段監管裁判隊伍,將是對中國籃協的一個考驗。
“中國籃協必須清楚,在沒有實行職業裁判前的底線是什麼。”業內專家說,“那就是一定不要讓裁判用非正常手段獲得利益,一定不要讓主隊在比賽中得利,關鍵時刻,一定要把比賽勝負的決定權交給球員。”
這其實也是NBA乃至國際籃球通行的原則。NBA其實也存在偏哨,但偏哨的原則是讓比賽好看。國際籃球也不是沒有主場哨,但底線是,裁判在關鍵時刻,不能決定比賽的勝負。但是在CBA,個別裁判不僅通過吹偏哨獲得了非正當的利益,還把比賽搞得一團糟。
一轉眼,2013~2014賽季的CBA聯賽,已經進入最後一個月的賽程。但和之前幾個賽季一樣,裁判問題仍舊是聯賽揮之不去的陰影,且有愈演愈烈之勢。今年年底,CBA就將迎來自己的第20個賽季,如果中國籃協和各俱樂部不能在夏秋之際,就裁判問題達成共識,制定出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那麼CBA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品牌,勢必會在不遠的將來被肆無忌憚的無良裁判無情葬送。本報記者楊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