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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與王寶泉的採訪約在了決賽結束後的第二天上午。知道他前一晚睡得肯定早不了,所以特意將採訪時間推遲到了中午時分。沒想到,當記者邁進這位金牌教練的家門時,睡眼惺忪的王寶泉正和妻子一起,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重溫着與恆大決戰的比賽錄像。於是,採訪的話題就從這場驚心動魄的決戰開始……
曉婷受傷挺後怕
記者:時隔一夜再看這場決賽,您還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王寶泉:肯定不如在現場的時候那麼激動了。我昨晚回來很興奮,也睡不着覺,一直到3、4點鐘才睡着,真的沒有想到能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拿到冠軍,這不,一早又起來和我愛人一起重溫一下,現在完全是另一種心情了。
記者:這賽季前您將隊伍的最初目標定位於進入前八,最後咱們拿到了冠軍,您當時的表態是不是有低調的成分?
王寶泉:沒有。當時決定王佳敏上一隊,王寧到二隊,我心裏真的沒把握。賽季前去四川打邀請賽,我們連續兩場輸給八一隊,跟四川隊的比賽都是在0:2落後情況下逆轉取勝。當時王佳敏什麼也不會,連轉位還不清楚,我看這情況覺得今年肯定是沒戲了。在薊縣的集訓,我和隊員們天天跟她着急。我就想,這麼短的時間,想把王佳敏練出來,太難了,因爲她的意識和技術差得很多。
再結合聯賽的狀況,我當時預計進入前八的球隊裏除了四川稍弱,其他都是強隊,而我們打四川也曾以0:2落後,差點沒輸。所以當時我就想要進前八,確實很難,當時我的預測真是發自內心的。
記者:那麼聯賽打到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有希望衝擊一下冠軍了?
王寶泉:進入決賽之後纔有了這種想法,之前真的不敢想。在進入前八之後,雖然我們是積分第一,但另外半區的四個隊都很強,恆大、江蘇、北京和八一,四個隊伍都比我們這半區要強。江蘇兩勝恆大,北京也贏了幾支強隊。而我們當時兩輸浙江,我就覺得到了那個階段贏哪個隊都會很困難。
直到進入決賽,大家自信心起來了,特別是首回合客場勝恆大之後,我開始有了奪冠的想法,但是也沒什麼把握。只是覺得大家的包袱小多了,而且這個陣容能進入前兩名就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可以放手一搏了。
記者:您個人覺得這賽季最難的時候是哪個階段?
王寶泉:最難的階段就是張曉婷受傷那幾場球,我們沒有副攻的替補,劉亞只是在青年隊打過副攻,快球也不會打,我當時覺得最難。沒想到劉亞上來之後我們居然接連戰勝遼寧和上海,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後怕,確實沒想到這個結果。
記者:半決賽第一場輸給北京您都沒覺得是最困難的時候,看來您當時很有信心把比賽贏回來。
王寶泉:雖然客場輸給了北京,但小分輸的不多,我覺得還是有希望。那場球之後我自己也總結,如果再平穩一點,站起來鼓勵鼓勵大家,也許就輸不了。但後來一想,這場客場如果你拿了,回來以後包袱也許更重了,也是各有利弊。
帶佳敏奪冠像做夢
記者:這賽季王佳敏始終是天津女排的話題人物,對她的使用和訓練方法,您有什麼自己的領悟嗎?
王寶泉:我沒想到她能打這麼好。進隊之初她是個大漏洞,無論進攻、攔網還是防反,對方都會找她這個點。因爲我要顧着全隊的事務,所以每天只能訓練時盯着她多一點,但下來以後就是王茜盯着她更多一些。最厲害的一次,看她太不爭氣,王茜急的拍着地板哭。還有就是我都不知道,王茜經常在晚上自己帶着王佳敏去加練。
王佳敏的主要問題是訓練不自覺,有意無意的開小差,遇到不好的球就不跳了,我也經常跟她着急。但這個孩子很皮實,而且身體素質好,練得運動量大,還能盯下來。她的脾氣秉性屬於怎麼說也不往心裏去,所以有時候打不好她也無所謂,心比較寬,怎麼挨說一樣該吃吃,該睡睡。
記者:這麼多年,您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隊員。
王寶泉:確實是第一次遇到。準備會說多少遍,再問她輪次,她還迷糊,急的大夥最後乾脆不讓她說了。沒辦法,只能強迫她去分析,讓她背輪次,這也主要是王茜負責的。但是她倆關係還特別好,王茜是真心幫助她提高,就像對自己小妹妹一樣。有時說多了,王佳敏也跟王茜急,但王茜總能耐着性子,她能進步這麼快,跟王茜很有關係。
說實話,我帶這種隊員拿冠軍,跟做夢似的,不敢想象。你看全國那麼多對手,沒一個王佳敏這樣的隊員。記得第一次在四川打邀請賽,她幾乎不會打球,包括第一次面對恆大,她沒見過外援,害怕。讓我意外的是,到了決賽她居然不緊張,說明還是有希望,給我也增加了信心,還是值得我好好培養。
記者:她這種粗線條的隊員是不是也對發揮有好處。
王寶泉:想法少反倒是一個優點。她有自己的優勢,她彈跳好,起跳快,腳弓力量足,而且手比較硬,只要手型擺好,球打正她的手,總能攔死,回去的球也特別快。
尊重魏秋月的選擇
記者:說說魏秋月吧,前幾個賽季她很少能保持這麼良好身體狀況打滿一個賽季,您做了哪些工作?
王寶泉:我覺得從去年開始,她變得成熟了。我接隊以後對她的要求跟以往相比也不一樣了。以前我要求她很嚴格,現在只要你比賽頂住了,訓練你就按照自己的感覺去練。奪冠後我也跟她講,你現在長大了,懂事了。
`記者:她這賽季的發揮始終處在一個高水平的層次上。
王寶泉:我這人性格就是這樣,看準了就不改變,米楊也找過我請戰,但我用人不疑。
包括我這賽季的用人,基本不會換人,除非出了大的波動。這賽季魏秋月一直打到最後,只有在身體狀況不行,或者偶爾組織有些亂的情況下換一下,這也給她自己增加了自信,她也會更加玩命。
記者:魏秋月奪冠後已經流露出退意,您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王寶泉:這要根據她自己的情況,強扭的瓜不甜。她傷病確實比較嚴重,我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主攻接應各有潛力
記者:您怎麼看咱們隊伍兩名主攻的發揮?
王寶泉:殷娜很穩定,她進攻主要是打巧,但絕對實力還是欠缺,不過她不會隨便失誤,打不死的情況下有很多變化。另外,她最關鍵的作用是一傳,她是全隊一傳的核心。陳麗怡肯定比去年要好,但變化還是不足,她彈跳好,屬於實力派,還有潛力,技術上還要再巧一點。
記者:兩個人性格上也完全不一樣
王寶泉:殷娜很穩,比較內向,愛動腦子。陳麗怡比較粗,大大咧咧。陳麗怡我不放心的地方就是起伏大,今天打好了,怎麼都有,打不好什麼都沒有。殷娜好壞最多隻是階段性的,不會隨便失誤。這賽季讓我欣慰的一點是陳麗怡有後攻了,另外防守、發球都有提高,她應該還有潛力。
記者:李瑩呢?她在接應位置這賽季也是肩挑重任。
王寶泉:李瑩的發揮比預想好多了,她也是起伏大,心理不夠穩定。決賽客場對恆大之前她說腰疼,我也是冷處理,只是簡單問問。因爲在較勁的時候,主力出現傷病對全隊的信心都有影響,我感覺她沒什麼大事,腰疼肯定是有,但不會嚴重,我承認她的傷病也是給她減壓。
我在場上六親不認
記者:重新接隊之後,您覺得王茜跟以前相比有什麼變化?
王寶泉:我感覺王茜就像我的助手一樣。平常準備會,她說的比較多,包括場上組織,鼓勵隊友,她承擔起了過去張娜的角色。
對北京隊的半決賽首回合後,別的隊員不敢跟我說,王茜可以跟我說,爸,你有點着急了,是她提醒了我注意自己的方式方法。有時候隊員有什麼想法,她會傳遞給我,我哪些沒做好,沒有想到,她也會提醒我一下。
記者:在實力上呢?
王寶泉:王茜的防守肯定沒問題,一傳有時還是波動,總體來說比以前成熟很多,偶爾有一點階段性的不穩定。她的防守絕對是對手最憷頭的。
記者:她一直也是按照國家隊的標準要求自己。
王寶泉:我覺得還是要保持平常心吧,去與不去都是做貢獻,天津隊氛圍也不錯,去了更好,不去也要保持平常心。
記者:記得半決賽首回合輸給北京後,您說她說的挺狠的。
王寶泉:比賽場上我是六親不認。競技體育不可能走後門,因爲這關係到隊伍的生存。自己女兒也一樣,要憑藉實力。競技體育,誰行誰上,不可能走關係。
看全運不敢想太多
記者:聯賽之後,今年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全運會了。
王寶泉:關於全運會我不敢想太多,別看聯賽拿了冠軍,全運會比這個要困難。首先全運會是賽會制,我就擔心王佳敏在這種賽制裏能不能打出來,她在主場能發揮水平,但到了外地,那種氛圍,沒打過全運會的都會相當緊張,她能不能承受還是未知數。
全運會跟聯賽不一樣,很多細小的東西都給隊員造成很大壓力。別說決賽圈了,就連預賽我現在都擔心能不能順利出組。
記者:您這有點太悲觀了吧。
王寶泉:真不是悲觀。2月5日全運會預賽分組抽籤,就拿前八名來看,抽到遼寧隊的那組出三個隊,假設一下,如果浙江、八一、江蘇和咱們分在一組,只能出三個隊,你打誰有絕對把握?這還別算河北隊,恆大幾個隊員回去以後河北隊也不弱的。聯賽打不好,輸一兩場還有機會,全運會預賽輸一兩場沒機會了,就完了。所以我很着急,在春節後就要趕緊帶着隊伍去薊縣集訓。 □
把綿羊變成獅子
記者:您覺得目前隊中誰有希望入選新一屆國家隊?
王寶泉:我感覺咱們隊現在符合國家隊標準的隊員還是少,畢竟自身條件不行,達到高水平必須要有自身條件,咱們隊是沒辦法,矬子裏拔將軍,我也希望像八一隊那樣,但是沒有這樣的人才啊。
打完亞俱杯和世俱杯之後,對我觸動很大,我要學習泰國隊和日本隊,雖然我贏了泰國隊,但也要學習人家的優點。全面,快速,多點進攻,泰國隊基本每輪前排後排都是四點攻,包括日本隊的防守和小球,細膩。放眼全國,咱們天津隊的條件就是日本隊和泰國隊。
記者:不僅技術特點很接近,而且拼勁和作風上咱們隊也和日本很像。
王寶泉:師傅是獅子,徒弟哪怕都是綿羊,也能帶成獅子。師傅是綿羊,獅子也讓你帶成綿羊。我看CBA下課的教練李春江,脾氣暴,但是能把綿羊變成獅子。我平時訓練也挺急,我覺得這不是缺點,運動員、教練員到了場上,就是要有霸氣,有不服輸的勁。
現在隊裏李瑩、殷娜性格都比較綿,但到了場上都能變成獅子,這種作風就是天津女排的法寶,是多年磨鍊出來的。天津女排這些年的成功,離不開過硬的作風。今天我輸,明天我得贏你,永遠不服,要有這股勁。
我經常跟隊員說,軍隊裏有王牌軍,那不是吹出來的,是靠訓練和拼搏,成爲的王牌軍。我們天津女排要成爲鐵軍,誰來了都要融入這個大熔爐,都要變成頑強、天不怕地不怕的隊員,要不你就別在這支隊伍裏呆着,綿綿的,像綿羊一樣,我決不允許。
時間會磨平一切
記者:回到熟悉的位置上,再度站在決賽場上,有什麼不同的感觸?
王寶泉:感覺壓力不像以前那麼大了。其實在自己接任前,局領導找我很多次,我一直猶豫,當時我從國家隊回來後,心理影響比較大。最後既然決定了,尤其拿到亞俱杯,增加了我的信心,包括心理方面逐漸調整,進入角色後,有了國家隊的磨礪,感覺再大的困難也不如那陣壓力大了。重新帶隊後,感覺比以前更踏實,心態更平穩,包括進入決賽,我吃飯睡覺都很正常。
記者:今年是天津隊奪得聯賽冠軍的第十個年頭,會不會想到一些往事?
王寶泉:我現在比較淡定了,榮譽得到很多,挫折也碰到很多,無論給我什麼榮譽,都很淡定了,因爲我都經歷過了。至於什麼紀念日,我想的比較少。我經常說,自己的特長就是教練,讓我幹我就踏踏實實努力幹,我對得起自己就行了。我只想把隊伍帶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球員,讓她們有好的出路,就行了。
記者:你到國家隊那半年的經歷,對您釋放壓力有不小的幫助吧?
王寶泉:時間磨平一切。那麼難,不也過來了嘛。拿到世界冠軍,多少年以後,還要恢復平淡,打得再差,多少年以後也會被淡忘。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再大的苦難都能闖過去。哪怕打不好,打得稀里嘩啦,照樣得生活。
記者:記得當初您去國家隊上任時說過,再也不會執教天津隊了,現在不僅又回來了,還又拿了冠軍。
王寶泉:已經兩、三年過去了,我鑽出來了,想開了,當時進入怪圈出不來,感覺再也不想幹了,現在我感覺打不好又怎樣,打好了又怎樣。
我現在越幹越覺得還是這行適合自己,還是對排球的熱愛讓自己離不開。在的時候不感覺,離開了才覺得割捨不了,這個崗位更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記者:還會考慮再去國家隊執教嗎?
王寶泉:以我的年齡和身體狀況,都不適合再去國家隊了,國家隊比地方隊的運動量和壓力都大得多。我覺得天津的氛圍特別好,讓我感覺壓力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