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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天津已經很冷了,但劉毅似乎並不介意,見面時一身短款羽絨服,透着一股精明幹練。其實,他也很怕冷,但在遙遠的內蒙古呼和浩特經歷過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季後,他對家鄉的寒冬已經有些免疫力了。
劉毅,一個大多數天津球迷陌生的名字,只有一些資深球迷知道,在天津土生土長的他曾是泰達青訓營培養出的佼佼者,現在已經轉會到呼和浩特東進兩年了,而今年東進又降入了乙級。
命運就是這麼奇怪,如果不是人生中那一次戲劇性的轉變,或許劉毅現在已經是泰達隊的新版帶刀後衛了,甚至國字號之路也是一路暢通,但遺憾的是,人生沒有如果,現在他只能帶着迷茫和猶豫守候着自己的足球夢想。好在,兩年的外鄉闖蕩生活,已經讓24歲的劉毅更加堅韌成熟,“人生就像心電圖,如果是平穩的一條直線,說明你掛了,活着註定不會平坦。”
轉瞬之間,夢醒時分
劉毅是那種特點很突出,很難被複制的球員,直到現在昔日泰達梯隊教練談起他,還總會有些惋惜,“要身體有身體,要頭腦有頭腦,而且還很年輕,從小隊時就很突出。”
的確,劉毅是那個時代很具才華也很被寵愛的一個,按照他的話說,他總是壓着同齡人一頭,其他同齡隊友進入四線隊時他已經升入泰達三線隊,當他們升入三線隊時他已經進入了預備隊,當隊友們升入了預備隊,他已經得到了一線隊的召喚。
“那個時期確實挺順的,一路沒怎麼費勁我就到了一線隊訓練,而且又進入了國青隊,有時自己感覺都有些不太真實。”即使現在回想起出道時的情景,劉毅仍有些抑制不住歡快的心情笑眯眯的樣子就像連環畫中的人物一樣。
但是,一帆風順的背後卻暗藏着一些暗流和漩渦,這也讓他逐漸體會到球員成長的艱辛和無奈。從2007年雅拉賓斯基時代第一次進入一線隊,到2009年左樹生時代隨一線隊赴海外拉練,其間劉毅三次得到一線隊的召喚,但三次因爲各種原因都未能留下來,“我這也應該算是‘三起三落’吧,雖然有些無奈和失望,但我知道自己還年輕,還有時間去拼未來。”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很快人生中一次更大的危機向他襲來,這一次不但將他重重擊倒在地,而且身心都受到了傷害。
2009年10月,中國足協下達處罰文件,對劉毅處以禁賽1年的嚴厲處罰,理由是他在代表泰達參加2009年亞冠聯賽的報名信息,與其參加2008年亞青賽的報名信息不符,亞足聯認定他申報了虛假年齡。關於這段黑暗的歷史,劉毅不願更多談起,但在當時那個虛報年齡成風的年代,最終的受害者只能是這些球員,而抗爭和無奈之後的傷痛,只能由他們自己慢慢恢復、消化。
“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天一下子塌下來了,整整一年啊,球員整個職業生涯也不過十幾個一年吧!?”劉毅說,當時他有一種有苦說不出,有淚又流不下來的憋屈和苦悶,甚至想到了退役,但在父母反覆的開導和勸慰下,他逐漸走出了陰霾,“說到底,還是捨不得,練了十幾年突然就不踢了,真的不甘心啊!”
瀋陽生活,幸福着甜蜜着
直到現在,劉毅還很感激泰達,在那個最困難的時期並沒有拋棄他。被禁賽的那一年,劉毅依然隨泰達預備隊訓練,雖然不能參加正式比賽,但至少系統的訓練能夠得到保障,而且球隊帶他去昆明冬訓,教練們也會特別給他安排一些友誼賽來踢,沒想到這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在一場與瀋陽東進的熱身賽中,劉毅在有限的上場時間裏完全發揮,表現驚豔且攻入一球,這也讓時任東進隊的主帥於明大爲欣喜,當即就認定他是一個可造之材。而在隨東進試訓一段時間後,劉毅通過一系列熱身賽的表現也征服了東進教練組,俱樂部高層拍板決定要將他買斷。
對於劉毅來說,這原本是一個喜訊,但他卻有些猶豫了,“說實話,在那之前我沒有想過去外地踢球,心裏還沒做好準備,一直幻想着能在天津一路踢下去。當機會擺在眼前時,反而有些不知怎麼是好了。”
但最終,他還是接受了這份挑戰,“這是我做出的選擇,也是生活做出的選擇。依照當時情況,我在短時期內根本不可能在泰達踢上球,而且我的父母年紀大了,父親身體不是很好,家庭條件也不是很好,所以我需要更多承擔起家庭的責任,說俗點,我要賺錢養家!”
劉毅是東進那一賽季的第一筆簽約,坊間有傳聞說,他與隨後過來的4名泰達隊友呂偉、毛開宇、田原、朱琦打包轉會費也不過百萬,但不管怎樣,這都是一筆超值的簽約。在短短適應兩三輪後,劉毅便坐穩了主力邊後衛的位置,一個賽季下來,他竟然收穫了5粒進球,幫助球隊獲得中甲第5名的好成績,甚至瀋陽球迷還送給了他一個“帶刀後衛”的稱號。
談到這個稱號,劉毅倒是不以爲然,“其實在泰達的時候,我的偶像就是曹哥(曹陽),平時也會多留意他踢球的特點和細節。我也是比較喜歡插上助攻的那種類型,但離‘帶刀後衛’這個稱呼可還差得遠呢!”
雖然獨自在瀋陽漂泊的日子過得很艱難,但在東進踢得順風順水,各種苦悶也就不算什麼了。在賽場、訓練場和酒店三點連一線的單調生活中,劉毅也遇到了心儀的女孩兒,他甚至覺得這是老天對他之前種種挫折的一種回報,他也想安心在這裏踢下去,“那時想得挺簡單,幫助東進衝超,然後在中超踢出名堂,然後再入選國字號……”
降級之痛刻骨銘心
但天不遂人願,2011年年底,呼和浩特足協與瀋陽東進隊達成引入協議,這支年輕的球隊遷移至內蒙古,在現實面前,劉毅剛剛建立起的新生活又面臨着推倒重來。“作爲職業球員,有些事是由不得你的,到哪兒踢都一樣,只不過就是換個地方。”雖然劉毅說得很輕鬆,但當時的糾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提到內蒙古,大多人眼前會立刻浮現出“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畫面,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呼和浩特是內蒙古的首府,雖然城市條件比不上天津,但也絕不是人們想象的荒涼之地。最令人驚訝的是,那裏的球市出奇好,場均一萬多人,甚至好過一些中超球市,而且那裏的足協也很重視我們這支球隊,儘可能創造最好的條件,在我看來,那裏真應該有一支中超球隊。”
但事與願違,賽季初提出衝超口號的東進隊,經過一個賽季的打拼卻與這個目標背道而馳,以降入乙級而告終,這支曾經給瀋陽球迷帶來無數驚喜的球隊,帶給呼市球迷的卻是無盡的失落和傷心。
其實論實力,東進隊絕不至於降級,即使本賽季前6輪連續客場作戰僅拿到3分,也並不是球隊降級的真實原因。至於深層次的原因,現在劉毅也懶得去探討了,“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降級都降了,還是想着怎麼儘快衝回來纔好。”
在這一個充滿沮喪的賽季,雖然劉毅仍是球隊的主力,但表現也起伏很大,一個賽季下來也僅僅進了1個球。在事業和生活雙雙陷入不如意的時候,親人的慰藉顯得尤爲重要,在那段苦悶的日子裏,只要一有時間劉毅就與在瀋陽工作的女友煲電話粥,每隔一兩個月就自己飛回天津一趟與父母談談心,“我是那種挺倔的人,有苦也不喜歡對人訴說,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再苦再難也要堅持下去。”
夾縫一代,出走是爲了更好地回來
賽季結束後,劉毅返回了天津,雖然迎來了超長假期,但未來的不確定性讓他有些茫然,更有些焦急,“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歸隊,離開時隊裏只是說在家等電話。我很想知道俱樂部的真實想法,是不是明年一定要回到中甲?現在也有一些球隊,包括中超球隊聯繫到我,但我做不了主,現在能做的只是等。”
短短兩年外鄉漂泊的生活,已經讓劉毅具備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我和其他很多外鄉闖蕩的天津老鄉還不一樣,我是在職業聯賽零經驗的情況下,一步踏上職業賽場的。雖然是甲級聯賽,但和金錢掛鉤的聯賽遠不是預備隊聯賽所能比的,所以在這裏你只能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一分本事一分錢。”
從瀋陽到呼和浩特,劉毅都經歷了從不被接受到被接受的過程,在他看來,這一關是所有在外打拼的天津球員最難過的一關,“球隊不會永遠給你機會,球迷的耐心也非常有限,尤其你還是外地人,頭一兩場表現不好,這個賽季就別想着再出頭了。我開始也被兩地球迷罵,而且罵得挺狠,幸運的是我咬牙堅持下來了,當球迷開始認可你的時候,日子也就好過多了。”
和所有外出打拼的天津孩子一樣,現在劉毅也時常會幻想着功成名就榮歸故里的一天,儘管這個日子虛無縹緲,但只要想一想就會讓他多一些動力和激情,“其實我們1988-1989年齡段這批球員生存是最艱難的,比我們小的,因爲踢球人少了面對的競爭也少了,比我們大的,又正值當打之年,而我們,一壓就是三年擡不起頭。當然,說這些都沒有用,最終還是要靠硬實力說話,我現在最期待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中超賽場,只要天津需要我,我就回來踢球。”
【後記】採訪過後,劉毅急匆匆離開了,他還要到健身房去恢復一下身體。從呼和浩特回來後,他一天也沒間斷過訓練,他知道現在身體是自己最大的本錢,這個他真的輸不起。現在他最着急的,還是想盡快知道俱樂部的明確規劃,是走是留都好,只要不再迷茫,他就會有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