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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的夜第一次顯得那麼長,那麼深。在劉翔退賽後的24小時,許許多多爲劉翔牽掛了整整4年的人,都無法安然入眠。但黎明前的黑暗大多如此,在倫敦當地時間9日中午接受手術後,我們很有可能迎接的,就是一片光明。就像劉翔自己說的,因爲欄還在那裏,我就要跨過去。
8月7日對很多人而言,實在太過漫長,一切彷彿都停滯在劉翔摔倒的那個瞬間。無論是電視機鏡頭,還是充斥在你身邊的討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這個事實:劉翔傷了。
但倫敦並不這樣,或許有些現象和颱風一樣,距離風暴中心越近,反而越平靜。 7日的夜晚,奧運村西北角的醫院徹夜未眠。夾雜着忙碌的身影,和一些悵然若失的表情。
在劉翔被推進去會診的第一時間,孫海平就在門口守候,不過幾小時,師傅看上去像是又蒼老了10歲,揹着大包的背影微微有些駝,他木然站在門口,聽着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向他彙報進展,但誰都無法從他的臉上解讀出任何信息。
就像一張靜止的畫面,如此場景,淒厲得讓人揪心,唯一能打破這種尷尬的是,保障部部長李國雄從運動員病房衝了出來,用冷水胡亂洗了一把臉,像是力圖遮掩什麼。他原本是這個團隊中最幽默的人,任何大事都泰然處之,但這一次,他好像也無法再做什麼努力。
隨後理療師艾迪走出去拿起電話,先是小聲說着,慢慢聲音越來越大。他衝着電話用英語大聲地說:“你應該對此負責任!”不用猜都知道,電話那頭必定是德國醫生,劉翔啓程從德國趕赴倫敦前,曾就跟腱問題去諮詢過當地的醫生,當時的診斷是:參加比賽完全沒有問題。
7日深夜,關於劉翔的消息也一直在更新,最初的消息說他8日下午手術,但很快改成了9日中午,而關於他主刀醫生的人選問題也在不斷變化,隨後,有記者聯繫上了當年曾經給貝克漢姆做過跟腱手術的名醫薩卡里·奧拉瓦,但並未得到確切消息,據悉,跟腱修復手術所需時間不會超過1小時,患者在手術結束後需要靜養5到6個月,如果想要正常走路,則要再進行近2個月的恢復訓練。
漫長的恢復時間,一切差不多又退回4年前的原點。但和所有人不同的是,劉翔依然認爲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8日上午,劉翔給父親發去了兩條短信。“蟲哥我起牀了!昨晚睡得好香啊!昨晚和醫生都碰頭聯繫好了!手術基本訂在明天(9日)中午!很小的手術!不會影響我以後生活!只會比原來更強!關鍵是術後康復和恢復!你們放心吧!肚子餓了!吃早飯去了!李大爺(李國雄)幫我從運動員餐廳拿回來了!你們注意休息!有空給我消息電話都行!”
緊隨其後第二條是:“爸爸媽媽!昨天晚上代表團已經找了英國醫生給我會診!儘快會安排手術!其實運動員比賽受傷是很正常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師傅和李指導在呢!我很珍惜也很喜歡跨欄!我還會回來的!因爲欄還在那裏我就要跨過去!你們在倫敦一定要開心!”“蟲哥”是劉翔對劉學根的稱呼。因爲劉學根從小就喜歡玩蟲子,當年劉翔從奶奶那裏聽到這個故事後,就給爸爸起了這個綽號,他一直叫到現在。
8日下午,記者給劉學根打去了電話,老劉正在吃飯,周圍安靜得差不多能聽到餐具碰撞的動靜。老劉情緒不高,聲音幾近沙啞,他說,夫婦倆一夜沒睡。“小赤佬跟我說,我盡力了,可是我不想以這種方式感動大家。”然後,電話雙方陷入一片沉寂。
老劉頓了頓繼續說,小赤佬上午給他發了兩條短信息,裏面提到了可能還想繼續跑下去,“我和他媽媽想,無論怎樣,我們都尊重他的決定。”
只是劉學根也知道,現在的他對於未來是未知的。這種未知具體體現在他們不知術後安排到底是什麼,如果兒子真要上場,那麼康復的時間又會持續多長,這些疑問在他們腦海裏盤旋了整整24個小時,卻無人能給出一個正確答案。4年的煎熬再來一遍,考驗的何止是一個家庭的耐心和信心。
但在各種悲傷和迷茫面前,劉學根依然表現得堅強而豁達,掛電話前,老劉在電話裏說:“對不起,又讓你們擔心了。但真的,我的心情和4年前一模一樣痛。”這句話讓彼此再度沉默,聽筒中的沙沙聲,讓這個空白的過程堵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