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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深冬的秦皇島,寒風打在臉上,讓人感受到一種撕裂的痛。但這座城市的河北省游泳跳水訓練基地訓練館內,卻給人別樣的感受———蒸。從中國人民大學畢業後,就“蒸發”了一般的前跳水名將王克楠,一頭扎進了這蒸蒸日上的訓練館。曾經,他在這裏“蒸”出人生的另一半;而今,他還在這裏“蒸”着自己未圓的夢……
-生活:在平淡中求真
2011年,31歲的王克楠經歷了人生中的兩件大事。4月,他與妻子趙臻步入婚姻殿堂;而今,妻子肚裏的小寶寶,“被發現”已經一個多月了。
說起王克楠的愛情故事,不得不提的就是這座訓練館。2009年,王克楠從人民大學畢業,回到省遊跳中心工作。那一年,省游泳跳水訓練基地從保定搬至秦皇島,正是這一次的地理錯位,成就了他人生一次重要“對位”。
在秦皇島的一次朋友聚會上,王克楠認識了趙臻,而後便是越來越頻繁的聯繫。王克楠說,相處久了,趙臻的善良、樸實讓他萌生愛意,他隱約也能感受到趙臻對他的好感,當然,最終還是王克楠挑破了那層窗戶紙。“忘了當時怎麼表白的。不過,沒有花言巧語,一切都很自然。”
婚姻並未改變王克楠兩點一線的生活,早八到晚八,他幾乎全呆在訓練館。而每當他訓練結束走出訓練館,就會發現一個急切的眼神———正是趙臻等着接王克楠回家吃晚飯。
言語中,王克楠難掩對妻子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感激。王克楠說,妻子從未有過任何怨言,“她要是不理解、不能接受我的工作,我們肯定也不會走到一起。”
這個訓練館,是他們的“戀愛場所”,記錄了他們的戀愛軌跡,也製造了一種特殊的戀愛方式———趙臻坐在池邊,默默看着,看着自己所愛的人做他所愛的事。
-轉型:在艱難中求樂
王克楠大學畢業後,面臨着人生中很多的抉擇。他可以坐在省遊跳中心辦公室,可以帶着隊員走進訓練館,也可以離開跳水,投身更廣闊的天地,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留守。
“當還是運動員的時候,並沒有想過退役之後要做什麼。大學畢業之後,面臨這麼多選擇,我就想,假如離開跳水,或者坐辦公室,太浪費了。”王克楠說,自己走下一線時間還不算太長,很多方面都有直接經驗,把這些經驗傳授給需要的人,是面臨工作抉擇時的第一個念頭。
當時,秦皇島訓練基地正進入籌建的最後關頭,王克楠出任基地副主任,第一個任務便是在空空如也的訓練館內,用絕對專業的知識,搭建起一座座跳臺,一個個跳板。這座訓練館,見證了他人生中最關鍵的轉型。
轉型,常有陣痛,王克楠必須融入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角色。基地建成後,他正式成爲河北跳水隊的教練,問題也隨之而來———怎麼跳,他是專家;如何教,卻成了大問題。而且,王克楠所教的對象只是十來歲的孩子,他們需要的是打好基本功,而不是站在世界最高賽場上的經驗,“有的孩子以前是學體操的,我還得先教他怎麼游泳”。
面對此情此景,王克楠邊回憶,邊學習,邊摸索,並且常向其他教練請教。“剛開始連保護帶都不會拉。像這樣的細節問題,都是慢慢學習和體會,現在好了,練出來了。”
-執教:在樂趣中前行
訓練館中,王克楠續寫着自己的跳水人生。每一天,他依然爲一個動作的精雕細琢傷神,不同的是,從前是爲自己,現在是爲更多的人。他說,這樣的生活並不枯燥,反而很充實,因爲,他喜歡。
訓練中,他目不轉睛盯着隊員,看他們一次又一次完成動作。“上身不要先用力”,“還是有些急了”,“繃緊”……王克楠指導隊員的聲音並不大,在有些喧囂的訓練館,讓人懷疑隊員是否能聽到,更與不遠處李芳教練的吼聲形成鮮明對比。但這種擔心被證明毫無必要,王克楠一個手勢,就已經向隊員傳達出一切。
執教十來歲的孩子是一種挑戰,王克楠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他說,有時候一個細節問題,比如腳尖沒繃緊,需要反覆嘮叨很長時間,甚至一年都可能糾正這一個動作。而小孩子可能今天好一點,明天就又重複了錯誤。
他也會爲所帶的小孩開心。他說,弟子讓他覺得最開心的時候,並不是在比賽中奪冠,而是在訓練中領悟了某個動作的要領,這是一種不期而遇的幸福。
轉行兩年來,王克楠還沒有親自挑選過隊員,但他有自己的選材標準,那就是興趣。他說:“身體條件再好,假如沒有興趣,我也不會強迫他去練跳水。”
-夢想:在傳承中延續
職業生涯19年,王克楠最難忘的是什麼?王克楠回頭望着一汪碧波,沉默了許久。“是不是雅典那次失誤?”聽聞此言,王克楠爽朗地笑了起來:“現在還談這個事呢?哈哈!”
雅典奧運會男子雙人三米板決賽最後一跳,王克楠的失誤幾乎成爲了他的標籤。王克楠說,無數次接受採訪,幾乎都會問到那次失誤,但他從來沒有迴避。“那只是一次普通失誤,誰都會有,只不過有時出現在訓練中,而我那次失誤出現的太不是時候。郭晶晶在亞特蘭大奧運會也出現過失誤,只不過她後來有機會去彌補……”王克楠的話語有些沉重。
的確,他沒有機會去彌補遺憾。腰傷的折磨,加上歲月不饒人,2005年全運會之後他黯然退役。但他從未向命運低頭,從未放棄這輩子最大的夢———奧運夢。他說,選擇當教練,一個很大也很不願意提起的原因,就是爲了這個夢想。“帶出奧運冠軍,是每一個教練共同的目標。對我來說這種感覺更強烈一些,假如我的隊員拿到奧運冠軍,多少也算圓了自己的夢吧。”
專訪
不再想雅典舊事
記者:你的孩子長大了,會不會讓他練跳水?
王克楠:假如他有天分又有興趣的話,肯定會讓他練,咱不能剝奪了孩子的選擇權。
記者:跳了19年有何感悟?
王克楠:跳水跟人生還是有些共通的地方。跳水培養了我的意志品質,我也從中領會到,做人要有耐心,也要懂得付出。
記者:假如小時候沒有選擇跳水,現在可能會做什麼?
王克楠:太小就練跳水了,沒有選擇。7歲那年,本來想報名學游泳鍛鍊身體,沒想到被跳水教練選中了。
記者:假如雅典奧運會上拿了金牌,會有什麼不一樣?
王克楠:沒想過。既然已經開始現在的生活,就安下心來,不會去想別的。
記者:是不是偶爾會想起那個糟糕的時刻?
王克楠:不會。過了那麼多年了,畢竟那只是運動員時候的過程,現在已經投入另外一個崗位了,就想怎麼把運動員教好。
記者:跟彭勃還有聯繫嗎?
王克楠:經常聯繫。他比我退役晚兩年,在八一隊做教練。
記者:從運動員到學生再到教練,你感覺哪個角色更難?
王克楠:當然是教練。運動員只需要把訓練做好就可以了,不用想別的。讀書的時候,學校對我們也有照顧。但是現在,要想很多事情,有很多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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