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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排球界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那就是“世界杯賽場是中國女排的福地”。30年前,中國女排奪得了世界杯冠軍,從此拉開了享譽排壇的“五連冠”的序幕;8年前,也是在世界杯上奪冠,開啟了中國女排的又一個“黃金時代”;現在,當中國女排陷入低谷之時,她們在世界杯上又令人意外地取得佳績,盡管不是冠軍,但一個季軍也足以使這支隊伍的處境有了很大改觀。
不過,中國女排與世界杯相伴的好運到底能延續多久,卻是個疑問。30年間,整個世界女排運動的發展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中國女排在很大程度上仍在依靠精神激勵法,世界杯這個小小的舞臺,對於中國女排來說或許是個福地,但它卻很難承載這支隊伍就此走向復興的希望。
精神激勵需建立在實力之上
北京時間11月18日下午,第11屆女排世界杯進行到最後一輪,中國隊在最後一場比賽中以3?0戰勝德國隊,從而提前拿到了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入場券。
對於中國女排現在的實力,主教練俞覺敏已多次認定為世界二流水平,這也使得中國女排在本次世界杯上獲得季軍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回顧本次比賽,中國女排戰勝日本隊、負於意大利隊、巴西隊和美國隊的比賽令人印象深刻。這幾場比賽均打滿了5局,即使是中國女排輸了,也是惜敗於對手。業內對中國女排在精神層面的變化感到驚喜,郎平、陳忠和、馮坤等中國女排前主教練和運動員紛紛表示,中國女排能夠在幾場關鍵的比賽中堅持到底,經受住考驗,即使輸也沒有輸得難看,這對於這支年輕隊伍來說,無疑是一個寶貴的收獲。
3個月前,中國女排在本年度世界女排大獎賽總決賽上排名墊底;1年前,中國女排在世錦賽上取得第10名的歷史最差戰績。在這些比賽中,中國女排一敗涂地,除了技戰術發揮不佳之外,精神渙散、斗志全無的比賽狀態更是引來了業內和輿論的一致指責。
在國內排壇資深教練林榆廷看來,一支隊伍的精神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在隊伍沒有令人放心的尖子隊員,整體實力不足時談隊伍的精神,是毫無意義的。
實際上,本次比賽中國女排之所以自始至終保持了較穩定的發揮,與隊伍在人員使用上的變化,進而提昇了全隊的整體實力有很大關系。
“與今年8月的世界大獎賽總決賽相比,中國隊在人員使用上的最大變化是張磊的歸隊。”林榆廷認為,“有時候,對於一支隊伍來說,一名隊員可能會給整支隊伍帶來很大的變化。張磊如果能打好打活接應二傳,其他隊員就能更好地發揮,而不必分心考慮是否需要替別人分擔一部分責任。從本次比賽可以看出,王一梅和惠若琪等中國隊的主要得分手都能集中精力進攻,這就直接增加了中國隊的得分能力。”
隊伍的缺陷被彌補,整體實力有所提昇,在比賽中將不再是漏洞百出,處處被動挨打。這反過來進一步鼓舞了隊員的士氣,“看起來就是整支隊伍打出了氣勢。”林榆廷表示,“但不要誤以為只有中國女排纔有這種精神力量,放眼世界賽場,又有哪支隊伍不爭強好勝呢?”
不過,無私奉獻、頑強拼搏的精神,一直被視為中國女排的身份標簽和傳家寶,在歷史上,女排精神也曾經成為激勵一代中國人、被指代為改革開放初期展現中華民族精神面貌的符號。可能正是由於這樣的背景,當中國女排陷入低谷時,人們最不能容忍的往往是女排輸球又輸人的慘狀;而當中國女排表現出狀態復蘇的跡象時,精神力量又往往被拔到第一高度。本次比賽,中國女排超額完成任務,贊美之聲不絕於耳,似乎女排已經走上了復興的大路,很多球迷感到驚喜的,莫過於這支新女排表現出了老女排的精神風貌。
有人樂觀地預計,明年的倫敦奧運會,中國女排或許能給人帶來又一個驚喜。但也有業內人士表示,倫敦奧運會的競爭激烈程度肯定遠遠大於本次世界杯,中國女排實際上還不具備躋身世界前三名的實力,這是客觀事實,且不能靠女排姑娘的頑強斗志來改變。
排球普及度與實力不成正比
對於中國女排來說,此次世界杯奪得季軍有助於隊伍恢復自信和暫時擺脫輿論的壓力,但導致中國女排近幾年持續走下坡路的根本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2009年6月,中國女排在意大利邀請賽上三天中兩負日本隊,震驚全國,這兩次失利成為主教練蔡斌被迫辭職的導火索。
女排負於日本隊,這在當時看來,是中國球迷難以接受的。但隨後兩年裡,中國女排又先後負於泰國隊和韓國隊,中國女排失去了亞洲霸主地位,輸給那些過去的手下敗將也成了家常便飯。如果能看到目前排球運動在日本、韓國,甚至泰國的開展狀況,再對比中國,中國女排的實力下滑也就不令人奇怪了。
遼寧男排教練趙勇曾對沈陽市部分中學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僅有12%的學生表示對排球感興趣,有大約一半的學生沒有機會接觸排球。相比起足球、籃球和乒乓球、羽毛球等體育運動項目,排球在學生中的參與度和受關注度非常低,這是讓中國排球界感到難堪的現實,“中國女排在‘五連冠時期’,曾創造了全國學生打排球的繁榮景象,但現在,排球在學生中卻備受冷落。”
而日本女排近幾年的崛起,卻很大程度上受益於全國學生排球運動的發展。日本女排的頭號球星木村紗織在上小學期間開始打排球,在中學就讀於全國的排球名校,高中時,她代表學校參加日本高中女排超級聯賽,在日本排壇嶄露頭角。在日本女排中,幾乎所有的隊員都是從學生時代開始打球。排球在日本的普及度很高,一個月前,記者在日本采訪時曾了解到,依照法律規定,日本的每所學校都必須開展各類體育運動,其中包括排球。
美國女排在2005年時還是一支世界二流球隊,但幾年之後,已是世界大賽前三的隊伍,高度發展的學生排球運動同樣是美國女排成功的關鍵原因。今年6月,美國大學生女排訪問中國,據美國大學生排協相關負責人介紹,每年參加美國大學生女排聯賽的隊伍達1000多支,而中國大學生女排聯賽只有二三十支隊伍參加。
有業內人士表示,中國可能是世界女排強國裡,排球群眾基礎和學校排球開展狀況最差的國家。即使是泰國,排球在學校裡的普及度可能也高於中國,因為泰國隊目前的主力隊員基本上都出身於學校排球隊。
女排聯賽職業化水平很低
2009年11月,廣東恆大女排以巨資組隊,並成為第一家引進了世界級外援的國內女排俱樂部。隨即,一名世界級女排運動員的身價也為國人所了解——效力3個月,薪酬至少是15萬美元,合100多萬元人民幣。
這樣的薪酬標准,不僅國內地方隊女排運動員不敢想象,國家女排的隊員也都感到吃驚。中國女排運動員的月薪通常在2000元左右,再加上各種訓練津貼,能達到四五千元的運動員已經是“高收入階層”了,只有極少數運動員能夠月收入過萬元。國家女排隊員至少在實力和名氣上並不遜於世界級外援,但二者之間的收入水平卻相差甚遠。
在廣東恆大女排高薪引援之後,國內某女排教練調侃說,恆大一名外援的薪水就抵得上他全隊所有運動員一年的工資。不過,享受這一薪水標准的運動員,在意大利和土耳其等國的職業女排聯賽中卻比比皆是。
中國女排聯賽創辦於上世紀90年代末,但經過十多年的發展,聯賽的職業化程度依然很低——在廣東恆大女排誕生之前,女排聯賽甚至沒有一家真正意義上的職業俱樂部,所有的參賽隊,都是掛著贊助商名字的地方專業隊。
職業化進程受阻,導致中國各支女排隊伍依然是在體制內生存,運動員的收入低、流動性差,女排聯賽的水平不高,受關注度也十分有限。林榆廷曾向記者表示,“由於聯賽水平低、效益低,使得排球運動對年輕人的吸引力也在降低,一方面是女排聯賽沒有太大的社會影響力,另一方面是年輕人對參與排球運動、成為職業排球運動員不感興趣,導致大量年輕人纔流失。因此,中國女排的長遠發展必須建立在成熟、繁榮的聯賽基礎之上。”
30年前,中國女排以世界杯奪冠為起點,開創了一個新時代,她們創造的女排精神影響了億萬中國人;此後的30年,中國女排幾經起伏,既有過長達十幾年無世界冠軍的“黑暗期”,也湧現了陳忠和率領的“黃金一代”,但無論怎樣,屬於中國女排的幸福時刻越來越少,已是不爭的事實,只是外界對女排精神的要求還從未降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