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下午3點,張湘祥走進舉重館,法國時間是早上7點,隊友們正在巴黎參加舉重世錦賽,當他們吃早餐的時候,在北京的張湘祥已經趴在按摩牀上,等着跟了他七八年的隊醫呂大夫幫他理療。
理療結束,張湘祥開始慢慢纏繃帶,準備這一天最後一個小時的力量訓練。從大玻璃窗向外望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平常極爲熱鬧的舉重館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隊員,顯得有些冷清,張湘祥在這些人裏,算是資格最老的,但他卻可能是練得最苦的。
汗水很快就滴了下來,結束了這一組訓練,張湘祥又回到按摩牀前,臉上掛着滿足的微笑。
離2008年北京奧運會奪得男子舉重62公斤級冠軍已經3年多了,所以,張湘祥今年5月向隊裏提交復出申請,很是出人意料——除了一些知心朋友,大家都不知道他爲什麼還想回到舉重館,還想再經歷一遍“死去活來的磨難”。
最多的問話是:“是不是想去倫敦奧運會,爭取再享受一下奧運冠軍的風光?”
“我有這個目標,但這不是讓我回來的主要動力。其實,歸隊的第一原因,是我不願意再忍受那種失落感。”張湘祥平靜地說,“北京奧運會後這3年,我回學校(北京體育大學)拿了碩士學位,畢業後留校當了老師。看上去一切都很好,但我逐漸發現,自己沒有當運動員時的那種激情了,身體裏也不再有那種充滿力量的感覺,對很多事物不再有新鮮感,特別是今年年初突然一下覺得連安全感都沒了。”
張湘祥開始懷念在國家隊裏那日復一日讓外人看上去枯燥無比的訓練生活,懷念每天訓練後精疲力竭散了架一樣癱在牀上的感覺,懷念和隊友朝夕相處,爲了同一個目標全力拼搏、競爭的那種充實。
“我練了近20年的舉重,每天腦子裏都有一根弦繃着。北京奧運會結束後,這根弦徹底鬆了,我對訓練和比賽感到疲倦,不想再練了,覺得該得到的都得到了,已經沒有遺憾了。”
大多數人認識張湘祥,主要是因爲他在北京奧運會上奪得金牌。但實際上,張湘祥1999年年底就進了國家隊,2000年就作爲56公斤級的希望之星去了悉尼奧運會,只不過悉尼奧運會的銅牌在“金光閃閃”的舉重隊中毫不顯眼。
“去悉尼奧運會時我才16歲,如果那時候能拿到金牌,或許後面的事就完全不一樣了。”張湘祥自嘲說,“奧運會拿個舉重銅牌,誰(能)認識你啊?”
2003年“非典”期間,張湘祥因腰傷去打封閉,但不幸的醫療事故讓封閉藥水直接進了他的腰椎。後面的故事很像電影劇本,張湘祥在搶救室裏待了3天,身上插滿了管子,“死而復生”是他對那段經歷的準確概括。
2004年雅典奧運會就這樣錯過了,很少有人真正瞭解剛剛過了鬼門關的這位“希望之星”,直到2007年,張湘祥不可思議地重新舉起槓鈴,並在與樂茂盛、張平和楊帆這些全國冠軍、世錦賽冠軍的競爭中脫穎而出,取得北京奧運會的參賽資格。
“競技體育的核心就是競爭,從古至今都是一樣。我不怕競爭,當初不怕,現在回到國家隊面對那些小運動員,我一樣不怕,怕就不來了。”張湘祥說,“我從高峯迴到低谷,再圖一次從低谷往上爬的快樂,挖一挖自己的潛能。”
重新歸隊,張湘祥感覺又回到了那個“戰鬥的年代”,找回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作息規律:每週一、三、五要出早操,一週要練六天,週日一覺睡到中午,下午和隊友喝茶聊天,偶爾出去閒逛一會兒,晚上早早睡覺。
“和以前相比,我現在自控能力強了很多,要想完成超越,就要達到自己沒有達到的高度,雖然很難,但值得去努力。”張湘祥說,“我就當自己是一個試驗品,因爲舉重隊從來沒有這樣成功的先例。”
在男舉主教練陳文斌看來,張湘祥離“成功”已經不遠了,“他剛回來時,我還沒什麼把握,就想着他回來能帶動一下年輕隊員的訓練。沒想到他自己恢復得這麼快,就這4個月,他的功力恢復了九成,比我的預想快了1個月,照這個勢頭下去,冬訓時他很可能就真正恢復了。”
上個月底,舉重隊隊內測試,張湘祥的總成績達到315公斤,這比他巔峯時期的335公斤還有20公斤的差距,但這樣的恢復速度已經很讓人吃驚了。
說到明年春天最終決定倫敦奧運會參賽資格的的全國舉重錦標賽,張湘祥的淡然很令人欽佩,“能去奧運會是錦上添花,不能去我也貢獻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沒留遺憾。”走出舉重館時,張湘祥問記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對吧?”
本報北京11月5日電
我來糾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