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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記者李雲報道經營足球的房地產老闆宋衛平平生有兩大愛好,第一是足球,第二就是圍棋。因爲喜歡足球,宋衛平組建了綠城俱樂部,因爲喜歡圍棋,至今不管工作再忙,宋老闆總是還要擠出點時間,找人“手談”上兩局。這樣的愛好算是宋衛平“儒商”形象的一個生動詮釋和註解。儘管投身商海20年,早已經腰纏萬貫,但是宋衛平看起來並不像一個暴發戶,而更像是當年舟山黨校那個歷史老師。
五天之前,宋衛平下了一手棋,這手棋現在驚動了整個中國足球圈,在衝擊亞冠無望,保級無憂的情況下,宋衛平解除了主教練吳金貴的兵權,而改由球隊的7人隊委會負責球隊的日常訓練和比賽。平常意義上,這被認爲是宣佈主教練下課。但是宋衛平並不希望吳金貴下課,他反而挽留了吳金貴,希望吳金貴能夠留下來,沉住氣,不要急於對外界表態。於是中國足球有了一次全新的嘗試,球員自治的管理模式。上週日,當綠城隊在球場上拼殺的時候,主教練吳金貴卻只能安靜地坐在替補席上一言不發。
宋衛平到底在下一盤怎樣的棋呢?又是什麼促使他這樣出手?記者展開了深入調查。
用“朋友”留下金貴
把時間回溯到上週五(14日),當天吳金貴接到了沈強的電話,轉達了老闆宋衛平的意見:暫時交出指揮權,將球隊交給隊委會負責。另外,宋衛平還通知俱樂部老總沈強,接下來原則上儘量不安排外援出場,給年輕球員更多的鍛鍊機會,爲下賽季做準備。這被認爲是老闆宣佈“下課”的最後通牒,據說吳金貴當時就提出辭去主教練的職務,返回上海的家中休息,但是被宋衛平拒絕,宋衛平告訴吳金貴,這並不是說要讓他下課,而僅僅是爲了做一種新的嘗試而已,讓教練組予以配合。
後來這個決定在很多人看來,是對主教練這份工作的一種羞辱,吳金貴第一反應同樣如此,知情人士透露,當時吳金貴也非常上火,但是宋衛平則以朋友的身份,勸吳金貴冷靜下來。返回基地之後,吳金貴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一度想關掉手機,駕車連夜返回上海,但是宋衛平可能考慮到了吳金貴的情緒波動,隨後再次發短信安撫吳金貴,讓他不要辭職,留在隊裏,暫時擔當一個掛名的顧問角色。週六上午球隊乘車前往嘉興備戰第二天的比賽,午飯之後,球隊召開全體大會,沈強宣佈了老闆的決定,不過沈強也強調,吳金貴“並沒有下課,只是暫時休息一下。球隊訓練和比賽的指揮權交給七人隊委會”。在安撫隊員時,沈強情緒也有些激動,據說一度“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沈強動情地告訴隊員,能夠在一起踢球是一種緣分,如果分開了,很可能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很少,“我都不知道明年自己在哪裏”,希望大家齊心協力,打好接下來的最後幾場聯賽。當晚的賽前適應訓練,吳金貴和他的教練組站在場邊觀看,而現場指揮訓練的變成了汪嵩和矯喆。隊長杜威(微博)因爲腳傷,只能在場邊做些協助性的工作。隨後週六的比賽,從戰術制定到換人,都是由隊委會開會決定,再把具體方案傳真給宋衛平,宋衛平回覆的傳真上,則寫上了“同意”字樣。憑藉汪嵩的點球得分,綠城隊1比0戰勝舜天。賽後當晚,球隊就返回了杭州中泰基地,第二天一大早,吳金貴自己駕車,返回上海的家中休息,當天下午的恢復性訓練,毛毅軍等幾名助理教練站在場邊觀看,隊長杜威在賽後當晚就返回上海,訓練由汪嵩和矯喆負責,指揮隊員慢跑放鬆。
被申花(微博)逆轉是導火索
知情人士分析認爲,此事與綠城隊內部鬥爭有着直接關係。說到底是隊內兩派勢力博弈的結果。當然,客場被申花絕殺,肯定也起到了導火線的作用。儘管吳金貴否認與戰績有關,但是一個普遍的觀點是,如果客場與申花隊的比賽,不是在最後時刻被絕殺,後面的一系列事件很可能不會發生。
本賽季由於綠城隊戰績不佳,此前吳金貴的帥位就曾經搖搖欲墜,後來宋衛平出手,平復隊內風波,客場戰勝山東魯能(微博) ,也讓隊內矛盾暫時被掩蓋起來,但是知情人士透露,這種矛盾並沒有被徹底解決。隨後的戰績不佳再加上另外一系列事情的發生,讓矛盾重新被激化。
這種矛盾說到底就是上海幫與非上海幫之間的矛盾。吳金貴上任之後,一直非常重用和依賴老申花隊員,上賽季球隊戰績出色,加上上海籍球員相對還比較少,只有杜威、李彥、孫吉(微博)等寥寥數人,這種矛盾表現得並不明顯。本賽季球隊戰績下滑,加上上海幫隨着鄭科偉、沈龍元、毛劍卿(微博)等新兵的加盟,變得空前盛大,雙方之間的矛盾也激化起來。
非上海幫無法接受的主要是吳金貴過分重用上海隊員。而在吳金貴看來,一些隊員帶着情緒踢球,明顯拼勁不足,與正常狀態相比,也相去甚遠,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選擇狀態更好,比賽中更加賣力的嫡系。源於此,8月底的風波中,吳金貴被扣上了“任人唯親”的帽子。
在這個過程中,個別高層與吳金貴之間的角力也體現得越發明顯,而部分沒有受到重用的隊員從某種意義上則成爲了雙方角力的棋子。在球隊狀態不好、戰績不佳的問題上,高層的看法是吳金貴任人唯親、戰術指揮能力差。而在吳金貴一方看來,部分隊員在場上出工不出力,缺乏拼勁纔是球隊踢不出正常水平的根本原因。在角力的過程中,可能有兩件事,導致了矛盾再度激化。第一是客場被申花絕殺。這場比賽的失利讓吳金貴頗爲生氣,賽後一名錶現失常的年輕球員,受到了吳金貴的嚴厲批評。不過俱樂部高層方面則認爲,教練組在人員調整上同樣有值得商榷之處。另一件事是此前俱樂部的一位負責前期接待的工作人員因爲工作態度問題,讓性格耿直的吳金貴頗爲生氣,令其暫時回家休息。此君在綠城工作多年,與俱樂部高層私交不錯。對於這個決定,部分高層很不滿意。
在雙方博(微博)弈的過程中,宋衛平所做的決定,很可能是爲了讓隊內的問題更加明顯地暴露出來,然後再做最終判決,這也是他在作出自己的判斷之前,並不願意讓吳金貴辭職的原因。值得一提的一個細節是,宋衛平選擇的時間點,不是打完申花之後,也不是國慶放假期間,而是在與江蘇隊的比賽前一天。這個頗有講究的選擇意味深長。而在綠城1比0戰勝舜天之後,宋衛平也發短信安撫了吳金貴,他表示:“吳指導,這場勝利也有你和教練組的功勞。”
這個細節非常能說明問題,同樣一支球隊,同樣的訓練內容,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讓球隊在技戰術層面有所提升,而唯一可能改變的只有精神面貌和比賽作風。這樣一場比賽與客場負於申花的比賽,兩廂對照,宋衛平到底想看的是什麼,或許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內部派系鬥爭公開化
綠城兩股勢力的角力,可謂由來已久,2009年綠城降級後,吳金貴受命重建球隊,大批老綠城隊員被清洗,一批新興力量進入。當時老綠城與新綠城隊員之間就存在着某種矛盾的因子,只不過一方面球隊戰績出色,另一方面老綠城隊員人數寥寥,這種因子並沒有被放大,但是吳金貴這種做法,卻令杭州球迷和當地媒體很難接受。本賽季隨着多名上海球員加盟綠城,這種矛盾逐漸演變成上海幫與非上海幫之間的對立。在處理兩種勢力的關係問題上,應該說吳金貴有其考慮不周之處,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略顯生硬,傷了一些隊員的面子,比如直接讓當時狀態不佳的汪嵩離隊回貴陽老家休息。此外在另外一場聯賽中,一名老將在下半場替換上場不到15分鐘的情況下,又被換下,造成了後來矛盾的激化。
“吳導就是這種寧折不彎的性格,他看到不滿意的地方,肯定要說,不會講面子。”有隊員19日晚告訴記者:“骨子裏他有點像德國人那種性格,做事比較認真也非常直接,喜歡單刀直入,不會迂迴。同樣的方式,對老申花隊員,大家都是自己人,可能沒什麼,但是對那些外地來的隊員,可能人家就難免有想法。”
8月份的風波過後,吳金貴後來也承認有些事情的處理略顯急進。賽季中期開始,吳金貴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也做了一些改變,很少再直接批評外地球員,倒是包括鄭科偉、毛劍卿等上海隊員,經常被罵,甚至連杜威也捱過吳金貴的批評。但是很多思維定勢一旦形成,想要改變就變得非常困難。
從俱樂部層面來看,與吳金貴之間曾經有過一段蜜月期,但是本賽季球隊戰績不佳,加上銀根緊縮,矛盾逐漸顯現,在處理具體事務上的分歧和小摩擦不斷。 特別是與俱樂部副總鮑仲良(微博)之間的問題,日前已經被杭城媒體直接曝光——“吳金貴認爲是鮑仲良‘煽風點火,慫恿一些隊員反對自己,球迷去基地拉橫幅要求吳金貴下課,也是鮑仲良指使。’而鮑仲良則否認了吳金貴的說法,他認爲與吳金貴的爭執,主要還是引援問題上,‘想爲俱樂部省錢,認爲吳金貴引援價格偏高。但是吳金貴認爲老闆授權給了自己,有權決定最適合球隊的外援。’”
知情人士透露,雙方從一開始經營理念到投資計劃上的分歧,雙方各執一詞,誰對誰錯,莫衷一是。不過必須承認的是,綠城的球迷與媒體資源,主要由俱樂部高層負責管理和溝通,但是始終沒有給教練組足夠的支持。球隊戰績一旦出現下滑,當地媒體率先高舉倒吳大旗,而綠城本隊球迷,更是在比賽中打出了“吳指導,請你離開綠城隊”的大幅標語。對於類似的情況,俱樂部方面聽之任之,沒有任何作爲。賽季中期,一名教練組人士曾經希望俱樂部工作人員對官網上的球迷論壇有所引導,適當刪除一些對球隊團結不利的發帖,但是居然被告知無法刪除。這樣的態度,讓吳金貴大爲鬱悶,又深感孤立無援。這也導致雙方的誤會逐漸加深。
目前看來,吳金貴現在似乎已經走到了下課的邊緣,在部分隊員的心目中,或許他已經不再是綠城隊的主教練。但是現在下這樣的結論,似乎還爲時尚早,至少宋衛平還沒有拍板,他還在觀察,當他做出最終的判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一個重要的細節是,此前幾個星期,還曾經有消息稱,綠城俱樂部高層下賽季可能會進行調整。但是隨後不久,這個消息卻被吳金貴被“架空”所取代。在宋衛平沒有下出下一手棋子之前,誰又敢保證不會再出現新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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