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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日,姚明退役的新聞發佈會進行得波瀾不驚,人們想象中的煽情畫面沒有上映。但是一位攝影記者的“敬業”無意中把這一切扭轉了方向,發佈會剛剛結束,姚明拿着紙巾擦拭眼角的圖片已傳遍大街小巷,不僅網媒大肆渲染這一個鏡頭,翌日紙媒也紛紛上圖,更有將其放置頭版者,題注“灑淚”。一家門戶網站是這樣動情描述的:“姚明將紙巾擦向眼睛的這一刻,不管巨人有沒有落淚,但是在人生的這重要一刻,姚明不可能不動容。”
擦眼角圖片被大肆渲染
姚明曾說過,他希望自己退役以後從2米26的巨人變爲1米80的凡人,但顯然媒體理解不了他的意思,起碼在新聞發佈會的時候,他仍舊是“中國長城”,於是一張擦拭眼角的照片被大肆渲染。
20日,姚明新聞發佈會在上海舉行,姚明正式宣佈退役。這個讓媒體全體集結出動的發佈會,中規中矩,對於姚明來說,開這樣的發佈會可能只是一次例行公事。但反過來,媒體一直試圖在製造一些傷感氣氛。這樣一來,事情到後來通常會變得有點詭異,明明當事人比較淡定,媒體卻一頭葬在自己搞出來的傷懷中,把自己搞哭了不單止,還非得讓姚明眼睛“溼潤”了、“淚灑”當場才滿意,或者大家都應該集體上上《藝術人生》的。
大陣勢的“國家級告別”
“明謝”發佈會,浦東嘉裏酒店的上海廳,被中外記者坐了個滿滿當當。據姚之隊透露,提前報名採訪發佈會的有300多人,現場實際到了差不多400人,許多都是在上海採訪游泳世錦賽而臨時到會的記者。
同時,新聞發佈會在14時開始,央視五套提前60分鐘進行直播,專題節目《姚明傳奇》長達5個小時,上海五星體育同樣藉助地域優勢搶佔先機,不但請來了姚明恩師李秋平和隊友劉煒,更是製作了大型紀錄片《G錄姚明》,讓觀衆重溫姚明籃球生涯的點點滴滴。所以通過電視觀看實況轉播的媒體人士還有更多。
當日,由於採訪媒體實在太多,“姚之隊”還專門設立了4名媒體聯繫人,要求電視媒體和網絡媒體必須在13時前進場完畢。而在新聞發佈會開始之時,到場媒體已經超過了100家,其中不乏美聯社、法新社、路透社、CNN、BBC等國外重量級傳媒。這樣的大陣仗,讓姚明的退役被稱爲“國家級的告別”。
爲何非要“動容”才滿意
有了如此之大的媒體陣容,但對於姚明來說開這樣的發佈會可能只是一次例行公事,沒有人們期待的煽情畫面,於是一張擦拭眼角的照片被媒體推出,成爲整個發佈會的“亮點”之一。於是姚明眼睛“溼潤”了、“淚灑”了。
看過整個發佈會的人都知道,姚明是帶着一種隨和、平靜甚至小幽默的心態出現在現場的,向外界傳遞着樂觀向前的正能量。有現場記者證實姚明當時只是擦汗。但很多媒體卻不管,這裏的格局是,不論奪冠還是退役,都要你大哭灑一把“英雄淚”,因爲要搞煽情才能撩動羣衆你不哭不行。到頭來媒體把情都煽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在牆角偷偷啜泣。這難免讓人聯想起那流行語:“你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給大家開心一下。”
退役後的“凡人”難當
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的隨筆集《侏儒的話》裏,有一句是這麼說的:“天才和我們相距僅僅一步。同時代者往往不理解這一步就是千里,後時代者又盲目相信這千里就是一步。”但是現在變了,同時代者已開始相信,只不過他們將這一步理解成了一億步。
“中國外交尋找下一個姚明”、“姚明已成國家名片”這樣的論調,繼續把這位籃球巨人留在遙不可及的神壇上。即便關注點從悲情轉向了榮耀,但依然沒有改變瞻仰的視角——媒體總不願承認你是真真實實的一個人,他瞻仰你成爲國家符號,把自己先感動了然後忍不住衷心讚美。
在央視五套對姚明專訪的過程中,主持人提了一個問題:“在這時候成爲了一個國家的代表,你認可別人說你是中國的代表嗎?”姚明對此有點無奈:“‘中國’這兩個字不是任何一個個體可以去代表的,我們應該發掘更多的閃光點完成‘中國’這兩個字,而不是靠某一個人或者某幾個人去說這就是中國,因爲這樣太蒼白了。”不難看出,姚明對這種先入爲主的問法很不“感冒”。
中外報道方向不同
姚明在新聞發佈會上微笑不斷,人們卻很容易能從國內媒體的字眼讀出眷戀之情。不管是紙媒還是網媒,“感謝”、“致敬”、“厚愛”等溫情詞語,無一例外地伴隨姚明退役的新聞席捲而來。走下舞臺,姚明用紙巾輕輕在眼角一拭,立馬令鏡頭後的記者兩眼發光。
相比之下,國外的媒體則顯得沉穩許多。各大通訊社均以“姚明退役”或“姚明告別NBA”爲標題落腳點,文章內容主要包括退役發佈會的經過以及姚明職業生涯的回顧,“太多太多的愛與不捨……”只出現在了休斯敦球迷論壇。
國內外媒體報道的不同,從新聞發佈會上的提問中已見倪端。中國記者大多問姚明退役後的發展方向和生活方式,全場最後一輪提問就像主辦方找的“托兒”:“您女兒現在會叫‘爸爸’嗎?”而國外記者則將火力點,集中在下一個姚明何時出現。不可否認雙方文化與思想上的差異在其中的影響,而姚明來自中國,在情感對待上自然也大有不同。
時代更迭媒體變寬容
新聞發佈會的末尾,姚明特意感謝了一樣東西——時代。這不僅讓人們想起20年前,與姚明站在同樣高度的李寧帶着滿身傷痛奮戰漢城,然而苦澀的失利只爲他帶來了尖酸刻薄的批評指責,一些語氣緩和的媒體也這樣說道:“他老了,不行了。”沒過多久,重壓之下的李寧宣佈退役,他那時26歲。
同樣遭受傷病困擾的姚明卻在今年年初出現在了中國形象宣傳片中,要知道他在之前一個賽季僅打過5場NBA。而在此時,幾乎所有的媒體和輿論都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直到姚明退役之時,仍然有不少記者大嘆可惜。
從李寧到姚明,不變的是被賦予其肩上的重擔、媒體的關注……但從細枝末節中又可見其進步,社會的寬容和理解悄然進入了媒體的視野,然後通過媒體向外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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