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雪花祕扇》與女足世界盃先後開演,解開了我久藏於心的一個謎題。
大約6年前,上海女足的一名球員找到我傾訴。她正在跟一個男人搶一個女人,是她的隊友。她是一名女同,她確認對方也是,至少是雙性戀,礙於父母的管教不得不屈從於“世俗”。她們曾經同居,被迫分開後,她做了女友愛吃的菜,天天在路口等她出現,一天又一天,保溫桶裏的菜天天換,終也沒送出去。她絕望了,憤而揭露女足中還有女同的事實,並列舉出金光閃閃的名字,她期望輿論關注這一事實,正視這個“性少數”族羣的生存狀態。
我當時就凌亂了,心裏充滿各種糾結。最終,我沒有公佈這個觸目驚心的事實,只是安慰了她。在新聞價值與尊重隱私之間,我選擇了後者,在老鷹抓食小女孩的瞬間,我會選擇逐鷹,而不是抓拍照片。
況且當時社會風氣還沒有現在開放,這一年(2005年)秋,復旦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孫中欣開設了一門新課:同性戀研究,這是國內第一門面對本科生開設的同性戀課程,復旦瞬時被推上全國輿論的風口浪尖;一年之後,中山大學“彩虹社”成爲首個被媒體曝光的大陸同性戀學生社團,但很快就銷聲匿跡,無處可循。
去年10月12日,一則消息稱,中國青年女足中同性戀現象氾濫,記者在調查一支青年女足球隊時,就得到了“至少四五對”的驚人答案,一支北方球隊還出現過兩名女球員因爲爭搶“男友”而在宿舍裏大打出手。
緊接着是這年12月,德國女足主力門將安格勒突然“出櫃”,亮明自己雙性戀的身份。這在即將承辦女足世界盃的德國掀起波瀾,德國電視二臺評論說,同性戀是德國人的最後一個禁忌話題,其實,女足世界盛行同性戀、德國隊員最爲典型是這個國家裏公開的祕密,當地媒體調查顯示,女足隊員中有20%到40%的人有同性戀傾向。這就出現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誤指了女同,將一些女伴間的親密關係指認爲同性戀。
觀看了《雪花祕扇》之後,我更傾向於前一種可能。這部影片講述的是“老同”。兩個八字合的女孩,自小在媒婆的見證下,結爲老同關係,一生相互照顧、愛惜,永不背棄,她們之間還有祕密語言——女書,題寫在扇面上,傳遞交流。片中不乏兩人執手相望淚眼、相擁而眠、抱頭痛哭等曖昧情節,但有一個情節交待了她們的性取向。雪花與丈夫在樓下行夫妻之事,百合從樓上縫隙裏看到……她們之間從無情慾,卻生死相依。感情超越了愛,這就是老同。
很多男觀衆看到這一幕時,才稍微振作了一下,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哈欠連天,很多女性觀衆卻依偎着閨密流淚哽咽。或許這就是男性理解不了的第四類情感。李安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李冰冰說:“每一個女人都需要一個‘老同’。”
影片中的兩對老同,分別出現於晚清與上世紀90年代,兩個都是社會變局乍暖還寒時候,兩個女人依偎着相互取暖就成了必要,與女足長期圈養以及邊緣化的環境,甚爲匹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