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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劉翔宇上海報道17日,記者專訪了來自大田市民隊的小將白子健,雖然在韓國闖蕩,但白子健並不健談,與其他同齡的國內球員不同,他白淨的臉龐上帶着一股子書生氣,說話時習慣性地朝下看,表示贊同時只是點頭稱“是”,說到高興處也不會放聲大笑,一臉羞澀。
這次來到國奧,與白子健同住一屋的,是其少年時一起踢球的好友,目前效力于山東魯能的王彤。雖然白子健比王彤年長一歲,但性格外向的王彤顯然更爲成熟老到些,因此在集訓的生活中,白子健總是和王彤形影不離,王彤也稱呼比自己大的白子健爲“小白”。與記者交談中,回想起自己過去的足球生涯,“小白”自己都覺得很糾結。他曾經放棄過足球,也被足球放棄過,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如今會在K聯賽效力,更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入選國字號的球隊。“就像人們常說的那句話,上帝爲你關上了一扇窗,就會爲你再打開另一扇。”小白說,“天意弄人”,這四個字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曾兩次放棄足球白子健出生於1992年,瀋陽人,由於父母都是朝鮮族人,他身上也有明顯的鮮族血統:小眼睛、單眼皮,高高的鼻樑和夾雜着朝鮮族腔的東北口音。
過去的十幾年,小白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韓國,投奔在那裏工作的父親。在國內的時候,他很少出遠門,只走過三個地方:重慶、廣州和上海,還都是和足球有關,而且每去一個地方,都改變了一段人生軌跡。
白子健最開始踢球,是在自己五歲的時候,踢球也成了他童年最大的樂趣。那時候的瀋陽,踢球的孩子很多,父母並沒有遏制他的興趣愛好,認爲踢球也有助於白子健身體的成長,於是就把他送去了足校,但他們始終沒有覺得,白子健將來會走職業球員這條路。當時,白子健已經開始上小學,每天白天在學校讀書,下午四點放學後,就去足校踢上兩個小時的足球。
小時候的白子健身材就不高,但速度極快,尤其啓動那一下,能落其他孩子一大截,而且他的左腳靈光,教練就一直把他安排在左邊鋒的位置上。直到小學讀完,白子健練了六年的足球,這位頗具天賦的足球少年被足校的老師一致看好,但當時小白的學習成績也不錯,是個聰明的孩子,父母還是想讓他讀書,於是放棄了繼續在足球上深造的念頭。
於是,在上了初中之後,包括後來在高中的時候,白子健都沒有再練過足球,這是他第一次放棄足球。
另一個讓其放棄足球的原因是,瀋陽的初中和高中校內,只有籃球校隊,而沒有足球校隊,“不但沒有,如果在學校裏踢球,還要受到處罰。”所以小白平日上學的時候不敢再踢,只是偶爾週六週日與朋友踢着玩,上了高中,由於課業繁忙,週末也不再踢球了。
“當時學習成績還不錯,所以也沒覺得有多後悔,就想好好讀書了。”小白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瀋陽二十中,一開始讀的理科,後來轉去了文科班。雖然沒有繼續踢球,但由於在速度上有優勢,白子健一直在校田徑隊掛名,主攻一百米。“也不是每天都練,有時間了就去跑跑,但學習課程緊,一般都很少練。”即使這樣,每逢各種運動會,他總是能夠拿到百米冠軍。時值高三,他原本已經想好了心目中理想的大學——上海復旦,但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讓他與足球再次結緣。
“當時重慶力帆組隊,李樹斌指導做主教練,我們以前足校的教練與李樹斌是朋友,就把我推薦了過去。”小白說,由於是十二月份,與高考還有半年時間,他想着如果不成還可以回來繼續高考,於是就決定去重慶試一試。結果,去了之後,李樹斌看上了小白的速度優勢,覺得是可塑之才,而且由於其年齡小,不佔一隊名額,於是就決定留下小白。小白再一次得到足球的眷顧,他欣喜萬分,家人也支持他作出的決定,於是他放棄了高考,留在了重慶力帆,心想着能在那裏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但事實往往比想象要殘酷得多。
“那時候自己能力確實不行,基本功沒有太大問題,但球太生,尤其踢大場,踢比賽的時候,確實不行。”留在力帆之後,小白只是偶爾在教學比賽中有上場機會,在正式比賽中從未上過場,甚至都沒有給報過名。他更多的時候是跟隊學習,由於他精通韓語,他也兼着給隊裏的韓國外援做着翻譯。“當時其實也沒想着要走,心想都要經歷這個過程,慢慢熬唄,結果家裏出了變故。”小白說,到了2010年八月份,已經在重慶待了八個月的白子健突然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說母親生病了,需要照顧,叫他回去。父親在小白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前往韓國工作,常年在外,無法照顧母親。白子健不得不再次放棄足球,他隨後辦好了離隊手續,回到瀋陽,照顧生病的母親。
三個月過後,母親病癒,賦閒在家的白子健已經無球可踢,他又想到了上學。當時父親在韓國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意,做進出口鋼材,收益不錯,在得知白子健的想法之後,父親決定將其接到韓國,在韓國上大學。在這一年11月,白子健前往韓國釜山,他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補進了一下自己的韓語,隨後開始尋找大學,“我有體育特長,文化課成績也可以,當時去一個大學還是比較容易的。”白子健說,正當他想報考韓國政法大學時,命運再次發生轉折,而且還是因爲足球。
“父親在韓國的朋友與大田市民隊的主教練王善財認識,知道我會踢球,就推薦我去試試。”小白說,由於大田隊在2010賽季結束後走了一大批老球員,急需引進新人,而他還有過球員經歷,剛好時機相符。由於那時候球隊在廣州集訓,小白由釜山飛往了廣州。
試訓之中,小白在教學比賽裏讓主帥眼前一亮,其速度極快,腳下靈活,經過在力帆的鍛鍊之後,也適應了比賽的氣氛和節奏,在左路頗具攻擊力,有助攻也有進球,於是王善財決定簽下這名未來之星。就這樣,2011年2月13日,白子健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職業球員合同,爲期兩年。
在K聯賽謀生“沒想到自己能再踢上球,更沒想到能加盟K聯賽,確實是機緣巧合。”白子健說,13日與俱樂部簽完合同之後,2月14日俱樂部的官網上就登出了這則消息,一時間他成爲了新聞人物。
生活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開始有媒體關注他,不僅僅是韓國媒體,還有更多的中國媒體。
“大家都看着呢,必須做好。”
但那時候,大多數中國球迷對於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並不熟悉,人們更關注的是同期登陸K聯賽的前北京國安球員黃博文。
爲了讓白子健安心踢球,父親決定將釜山的家搬到大田,生意也隨之移動,而母親也由瀋陽趕赴了韓國,照顧父子二人的生活起居。由於本身就是鮮族人,因此來到韓國之後,白子健在生活上沒有遇到任何困難,他習慣那裏的飲食,懂得如何溝通。在俱樂部裏也是,這樣的優勢讓他不像是一個“外援”,用了不多久,他就融入了隊伍當中。
唯一讓他吃不消的,是韓國球隊的訓練強度。“每天都要出早操,早操過後會保持一天兩練,除了比賽前一天和後一天的訓練課之外,每堂訓練課都上大量。”小白說,相比中國球隊,韓國球隊的訓練強度兼職是天壤之別,這是韓國球隊的特點,也是其在比賽中能夠有充足體能的保證。除了訓練量大之外,對抗強度高是另一方面。“我們訓練中必須打護腿板,不戴護腿板要被罰款,每次罰金在600人民幣左右。”之所以有這個制度,是因爲對抗訓練當中,隊員都會動真格的,即使教練不讓剷球,球員自己也都會去鏟……最開始白子健也跟不上球隊的訓練節奏,但用了不到一個月,他已經完全適應。
大田市民隊從1997年開始征戰韓國頂級聯賽K聯賽,最好的成績是獲得了足協盃的冠軍,但在去年聯賽結束後,球隊發生了較大的人事變動,大部分球員出走,如今除了隊長稍有名氣外,其餘的大部分球員都是新人。在陣型打法上,王善財也排出了極具攻擊性的陣型,通常採用343和433的打法,在白子健到隊之前,主力陣容已經形成,但王善財看好白子健,不斷地給他創造機會。
令白子健都沒想到的是,在2011賽季K聯賽的首場比賽中,他就得到了上場的機會。“那場是對蔚山現代,其實我覺得他不應該換我的,也許就是爲了讓我適應一下比賽的氣氛。”當場比賽,大田市民始終領先對手一球,比賽進行到90分鐘時,傷停補時五分鐘,白子健替補上場,迎來自己K聯賽首秀。“一點都不緊張,反倒興奮,現場大概有兩萬多人吧,氣氛挺好的。”白子健笑着說,自己真就是上去體驗氣氛的了,因爲他上場的那五分鐘裏,一次球都沒碰到過。
隨着聯賽和足協盃比賽的逐漸展開,白子健開始迎來更多的機會。“我在聯賽裏打得不多,因爲那11個人已經比較固定了,在足協盃賽裏,隊伍會有輪換,我會有更多的上場機會。如果隊伍打343的話,我會被安排在中場,如果打4後衛,我就有可能頂在前面。”白子健說。
小白開始逐漸適應在韓國踢球的生活,他的上場時間也逐漸有所增加,從最開始的五分鐘,到半場比賽,到70分鐘。而且,憑藉在訓練和比賽中的優異表現,他也爲自己贏得了幾次首發的機會。“其實沒什麼徵兆,在訓練中練得好,我自己心裏也有底了,覺得應該首發,就真首發了。”
由於韓國比賽的節奏很快,雖然小白已經能適應這樣的快節奏高強度的逼搶,但在最開始一段時間,他的體能還是有所欠缺,“以前經常替補上,後來打首發,每場比賽,一到70分鐘必然會抽筋,都不用看錶。”小白開玩笑地說,這一度形成了“生物鐘”,不管上半場拼的兇不兇,都要抽,“所以我上半場就會玩命地跑,反正下半場肯定要抽。”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現在的白子健一場比賽踢下來,不用看錶也完全沒問題了。
老布在韓國相中他大田隊的主帥王善財強調進攻,在隊員個體方面,更強調奔跑的積極性,“大部分韓國球員都是跑出來的,有些真的是跑不過。”白子健說,他在大田隊裏算速度快的,“至少能夠排進前三”,但還是有比他更能跑的人。
“我最佩服的是韓國人踢球那種精神,真就是靠意志品質,咬牙拼下來的。”大田在人員流失之後,起初並不被看好,其他隊都有三四名外援,而大田除了白子健之外,只有一名外援,大部分都是本土球員在踢。而即使這樣,他們在戰績上並沒有落到最後,在聯賽開始的前兩週,接連戰勝強敵,一直排在榜首。“我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動力,無論在訓練中還是比賽裏,一個個都很玩命。”這在中國球員眼裏,是難以想象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待久了,自己不努力都不行!”小白說。
目前,K聯賽已經戰罷十輪,大田排名第八,加上足協盃的五場比賽,小白一共打了其中的八場,其中在足協盃的比賽中,他大部分都是首發登場,而聯賽裏則作爲替補。“打得最好的一場比賽,是聯賽裏對陣慶南FC那場,上半場我們0比1落後,場面上完全被對手壓制,本方進攻都是大腳長傳,沒有任何威脅。中場一過教練就把我換上去了,之後我們的進攻就有起色了。”小白說,雖然大田還是輸掉了當場比賽,但比賽過後,無論是教練還是隊友,或者韓國媒體,都對他的評價極高,認爲應該給他更多的機會。教練也單獨找小白談過話,讓小白看到自己的實力,更加自信一些。隨後,小白開始在比賽中踢滿全場,在球場上也開始主動呼喊隊友的名字,只是令他遺憾的是,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收穫一粒進球。
對於白子健來說,上天對於他的眷顧,遠不止於此。
在韓國踢球的時候,白子健也很關注國內聯賽的情況,“會看看新聞,瞭解一下每輪比賽的賽果。”他知道魯能今年不行了,而恆大則是最有錢的。每逢中超球隊去韓國打亞冠比賽的時候,他也會在電視上看比賽,一場不落。但他沒想到,自己會和中國國字號球隊掛上邊。
今年三月末,國奧前往韓國,與韓國國奧進行熱身賽,主帥布拉澤維奇率隊出征。雖然行程匆忙,但國奧教練組成員還是專程去大田看了白子健的訓練,“我知道有人來看我了,那時候我在訓練,他們後來也沒有和我打招呼。”白子健說,國奧比賽當天,他也並沒有前往比賽現場,而是在電視機前看了比賽。“當時還不知道來的人是國奧教練組的,那場比賽國奧打得不錯,挺多球員踢得都很好。”當場比賽,國奧陣中給白子健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同樣是鮮族球員的樸成。
接到集訓通知是十分突然的,上週三,白子健剛剛隨同球隊打了一場比賽,當場比賽他打滿了整場。第二天,俱樂部收到一份來自中國足協的傳真,上面寫明瞭國奧的集訓時間和地點,希望白子健能夠前往。俱樂部相關官員將信息轉達給了白子健,後者興奮異常。“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俱樂部也很支持,希望我能夠到國奧好好表現,就連隊友都在開我玩笑,說我在接到通知後,訓練中都開始大喊大叫,整個人興奮了。”小白說。
在隨後週六的比賽中,小白踢了70分鐘,休息一日,他由大田飛抵上海。臨行之前,主教練王善財專門把白子健叫到身邊,叮囑他說:去國奧努力地奔跑吧!
5月16日,白子健第一次來到上海,在維景酒店,他見到了國奧主帥布拉澤維奇和教練組,當天下午白子健第一次穿上了國奧隊服,一臉羞澀地站在陌生的隊友中間,完成了訓練。對於這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集體,小白正在逐漸的摸索當中。目前,在國奧隊中,除了和同樣是由瀋陽出來的王彤相熟之外,小白最熟的要數巴力,“可能因爲都是少數民族的原因吧,巴力對我不錯,常和我說話。”巴力看到小白話不多就經常逗他,“你以後就跟我混吧,我是你大哥。”巴力開玩笑地說。小白也見到了目前正在上海養傷的樸成,兩人成了一見如故的朋友。
5月18日下午,在國奧的教學比賽中,老布在比賽的下半場派上了白子健,或許是由於第一次和國奧配合比賽,小白顯得有些生疏,45分鐘內表現中規中矩,並沒有搶眼的表現。賽後,有記者問道他,將來是否會考慮回國踢球,小白一臉誠懇地回答:“還沒考慮那麼多,現在只是想努力留在國奧。”19日,白子健乘坐一早的航班,由上海飛抵韓國,投入新一輪的K聯賽備戰中,而大田下一輪的對手,剛好是黃博文效力的全北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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