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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中國公開賽,蘇州。
這大概是吳佳多自12年前去德國之後參加的比賽中離老家最近的一個。從故鄉杭州到蘇州,只需兩個小時的車程,這次,媽媽也來到了蘇州。盡管母女倆已經習慣了長期不在一起的生活,但女兒見到媽媽時那種親熱勁兒卻是無論多遠的距離,多久的時間都改變不了的。
非典型運動員和吳佳多約采訪是在8月20日,她在32進16比賽中戰勝了韓國的徐孝媛,她很爽快地答應了,『明天你來找我。』之後笑了笑,加了句,『反正明天我差不多要被淘汰了。』她指的是第二天要遇到中國選手丁寧。
聽到這話,看著她一臉平靜的表情,像是在說別人的事,讓人無論如何不覺得她是個運動員,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如戰士一般的運動員,只要在場上,就會拼了命地要拿下比賽。
『我絕對屬於不強求的那種。』第二天,吳佳多『果然』輸給了丁寧,坐在觀眾席上,吳佳多淡淡地說。而當時離我們最近的臺子正上演的是剛剛在韓國公開賽上創造了預選賽選手奪冠奇跡的沈燕飛對陣郭躍。
對她『非典型』運動員的印象早在去年年底在長沙進行的世界乒乓球總冠軍賽上便產生了。比賽開始前一晚,組委會安排了歡迎酒會,運動員先要走紅地毯入場,因此要求每位選手都要盛裝出席。而當晚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女星非吳佳多莫屬。有不少媒體連用『驚艷』這樣的字眼形容她的出場。
黑色高領連衣裙,長袖是勾花的鏤空設計,而單薄緊身上衣頗具透視效果,展示了吳佳多超好的身材。她與帥哥王皜一道出場,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優雅自信,更是嫵媚十足。
『到了之後纔知道要穿禮服,根本沒帶,當時只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了,趕緊和教練一塊去買的。』回想起這段,吳佳多笑言自己是就地取材,對於效果如此之好她卻很謙虛,『我覺得運動員穿運動服出去看著好像比較一般,但很多人換上便服都挺漂亮的。運動員都是很自然的,不是像演員那種靠化妝的,演員穿上運動服可能也一般。』吳佳多打趣道。
吳佳多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說起話來細聲細語,愛笑,和她交談給人很輕松的感覺,而她平時的生活也是如此,打球對她來說是個職業,生活中還有很多有樂趣的事,『平時喜歡和朋友聊天、上網、吃東西。』盡管身材苗條,吳佳多卻坦言自己是個愛吃的人,『喜歡吃江南小吃,可是在德國卻吃不到。在國外就喜歡吃魚、牛排、燒烤。』但她無論怎麼吃都不胖, 『我吃的比較精細、清淡,像火鍋、辣的這些口味重的很少吃,比較注重營養。』
說起這些,吳佳多也是頭頭是道,看來,喜歡吃東西又擔心發胖的朋友們,可以向吳佳多討教一下了。
從中國到德國吳佳多的父親吳小明是浙江省著名乒乓球教練,也是108將的一員,自小她受父親的影響開始打球。1996年,吳佳多進入了國家二隊。由於種種原因,一年後,她便離開了國家隊,1997年全運會後,吳佳多開始了在華東理工大學的學業。
雖然代表學校打了世界大學生比賽,並且把金、銀、銅拿了個遍,但畢竟已經是學生,和曾經的職業運動員有了不小的區別,而吳佳多的心裡對那樣的生活仍然有著些許留戀,或者說有憧憬。
一年後,機會來了。『當時是朋友介紹去德國,說先去一年看看外面情況怎麼樣,就去了,因為那時候國內也沒有聯賽,如果當時有的話,可能我也不會出去,那會兒我每天訓練比賽都很少,所以就想出去打一打。』吳佳多回憶起當時的選擇也是頗有感慨,從1998年到現在,一轉眼十幾年就過去了,『去了以後我自己也沒想到一待就是這麼多年。
剛去德國時,吳佳多在赫騰俱樂部,中國香港名將姜華珺也在那打過球。初來乍到,俱樂部老板對吳佳多很關心,她先是住在老板家裡,『他們照顧我就像對待家人一樣,老板媽媽給做飯,姐姐也在,都非常友好。』
這樣的生活也讓吳佳多減少了初到異國的不適應和思鄉之苦。
先是憑借著在大學裡學的一點英文跟別人交流,漸漸的,她開始嘗試學習德語,『在那種環境下學得就快,可以隨時交流嘛。而且我比較喜歡學語言,我覺得學語言挺好的,不管是德文還是英文,可以和外國人順暢地交談。我現在德文比英文好,英文覺得很簡單但其實挺難的,好多詞都忘了。』吳佳多說。
另外一方面,和很多到歐洲的中國人吃不慣西餐不同,吳佳多對飲食很適應,『我覺得西餐營養還可以,牛扒、蔬菜沙拉什麼的可以,對我來說沒什麼特別大的問題,適應能力還挺強的。』吳佳多說由於運動少,生活悠閑,自己又愛吃巧克力等高熱量高脂肪的東西,剛去的時候有點胖,『小鎮裡環境舒服,也比較安靜,修身養性的感覺,所以說也胖了,慢慢再變成這樣子。』
2001年,吳佳多轉到了克羅巴赫俱樂部,包括劉詩雯、賈君、金暻娥都曾在這家俱樂部待過,而吳佳多一直效力至今,幾年間,她多次幫助球隊拿過德國冠軍和歐洲冠軍。
為參加奧運換國籍無論一個人的個性多麼與世無爭,當走上了運動員的道路,就勢必要面對非勝即負的世界,而一旦踏入這個環境,對夢想的渴望就如同血液一樣,無法割捨。
吳佳多也是如此。
拿過了俱樂部冠軍,下一步自然就是國際比賽。然而首要一點便是要拿到德國國籍,因為這件事,吳佳多思考了很久,也掙紮了很久。
『之前從來沒想過要拿國籍,當時就是換個環境長長見識,然後就回國,因為家裡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杭州也不錯。』吳佳多坦言讓她最終下定決心的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奧運會是運動員的最大夢想,有機會參加的話我覺得還是應該爭取一下的,所以就拿了德國國籍。』
『剛上任的德國國家隊教練招隊員,我成績不錯,教練就找到我問想不想代表國家隊打球,我考慮了好久,最後決定還是再拼搏一下。』吳佳多說。
『我父母是不太希望我拿德國護照的,他們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想讓我回杭州。但是他們出於對我事業的支持,還是尊重我的決定。因為覺得我打了這麼多年的球,如果有什麼遺憾的話,他們也覺得挺遺憾的,所以他們最後還是支持我的。』
期待已久的奧運會很快來了。臨近奧運會時,德國男、女隊一起在一個島上訓練,『每天差不多練三個小時,有時候也挺累的,但訓練完去沙灘上曬曬太陽,坐快艇游游海,然後釣釣魚吃燒烤煮魚,真的很放松。』
關於北京奧運會的記憶中,開幕式最令她興奮, 『很多運動員為了節省體力沒去開幕式,也可能因為參加兩、三次了就不去了,我是第一次,又在北京。』吳佳多說,『那麼多人!等了一個晚上,還好穿的是平底鞋,否則回來肯定起泡了,又站又走,真的好累,但是很興奮!』
盡管成績並不是特別突出,但吳佳多一如既往地平和,『重在參與,就是覺得挺開心的,經過兩年努力直接進入奧運會正賽所以就覺得付出的還挺值得的。』
登上歐洲之巔時間回到2006年不萊梅世乒賽,那是吳佳多第一次代表德國隊參加國際比賽。
她們最終名次是第11,但對於吳佳多來說,更多的記憶則是第一次站在世界舞臺上的感受,『第一次打嘛,有點緊張,最後我都忘了自己打到多少了,反正不算好也不算特別差,就是第一次打比較激動,又是在德國本土。現在快四年過去了,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2009年9月的歐錦賽,注定讓吳佳多難以忘懷。在斯圖加特保時捷球館,6000餘位觀眾見證了吳佳多女單登頂的時刻。那一天,是她的生日。
為了不影響她比賽,所有頒獎結束後,主持人當場宣布了這個消息,之後,所有觀眾都站起來為她唱起了生日歌,『領獎的時候我沒有哭,但是他們給我唱生日歌的時候我哭了,你想想,6000多外國人給我唱歌,又是送花送蛋糕什麼的,特別感動。從來沒有這樣子過,而且比賽打得又那麼好。』
這個冠軍無疑讓她,甚至整個德國隊對接下來的莫斯科團體賽充滿期待。然而天有不測風雲,3月末的一天,她在一次訓練中肋骨骨折。
經過了近兩個月的休息調養,5月10日,吳佳多恢復了訓練,而10多天後,便是莫斯科世乒賽。『我們真是一點希望沒抱,只想著小組出線就可以了。』吳佳多坦言。
剛上場時,球有些生,體力也跟不上,但隨著比賽的進程,吳佳多漸入佳境。德國隊與荷蘭、西班牙、捷克、美國,新加坡同為一個小組,出線後,她們與羅馬尼亞進行爭奪前8的附加賽,吳佳多戰勝了杜迪安和薩瑪拉兩大主力。
8進4,德國的對手是中國香港,『真沒想到能贏,挺運氣的。香港實力比我們強,大家就想著去拼。』這場比賽,吳佳多交上的答卷是戰勝從沒贏過的帖雅娜,以及從來沒打過的姜華珺,『我仍然覺得水平沒有她們高,只是那天我心態比較好,打得比較放松一點,她們壓力可能大一點。』加上薩賓戰勝張瑞的一分,德國女隊成功獲得季軍。
獲勝後的德國隊教練和隊員久久不能平靜,她們跑到場地裡忘情地親吻球臺,歡慶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畢竟這是德國女隊等待了13年後纔獲得的一枚寶貴的獎牌。而吳佳多顯然是這場勝利的主角。
後記吳佳多始終表示自己『不是特要強的那種運動員』,『我覺得每場球只要打出自己最好水平,不要後悔就行了,不管輸贏都會以很好的心態去接受。』
『教練說我缺少一股殺氣,打球太溫柔了,做人可以,但是打球還是要有殺氣。所以有時候教練說你要有股殺氣的話,可能還能多贏一兩分球。』她說,『性格上有些東西是挺難改的,如果沒有經歷特別的事情,性格很難改變,只有碰到挫折或怎麼樣纔會去改變,但是我一直到現在都順順利利,所以一直是這個樣子。』
如她所言,『不強求自己』的吳佳多這樣一路走來,參加了奧運會,拿了歐洲冠軍,獲得世乒賽季軍。這樣的她,已經足以讓我們驚喜。
下一次,她還會制造怎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