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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封『辭職信』嗎?看不出來。它更像是一封具有『諉過書』功能的『述職報告』。主人公謝亞龍在擔任了三年半的足管中心主任,又經歷了奧運慘敗,中國足球在其治下更加每況愈下的情況下,不得不向頂頭上司作一個交代,於是,這封所謂的『辭職信』就這樣出臺了。
這是一篇好文章,一篇好的官樣文章,一篇好的官樣秘書文章。這封信難寫,難在於把握那個度——怎麼樣纔能讓上級領導理解自己沒能完成預定的目標,其秘訣就在於轉移視線,強調自己如何在一種如何艱難的環境中殫精竭慮,『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諸葛亮的發自內心的誠惶誠恐,早就進化成為某些人推卸責任的一種托詞。
不過,不要忘了,謝亞龍乃專職秘書出身,撰寫此類文章自然駕輕就熟。謝亞龍的思路也不是不清晰的,三年半的足管中心主任生涯讓他至少看到一點,那就是進入職業化時代的中國足球,變成了兩種力量博弈夾縫中的怪胎,一頭是中國體育行政體制不受約束,一邊又是假賭黑對於職業足球本身的反噬——看,謝亞龍多矛盾,一方面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需要這樣一個亂哄哄的職業足球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職業足球應該是什麼樣的模式?』,一方面又說,中國足球還是要走職業足球的路子。
當然,這也是解釋得通的:中國足球現在的職業體制早就脫離了政府體育部門的控制范圍,如果又能讓體育總局和足管中心予取予求,又能到市場上中去獲取利益,那纔是理想的『有中國特色的職業足球』,而我謝某人不幸,不是還沒有碰到這樣的好時代嗎?領導們如果能理解這一點,就能體會到我在這個位置是多麼不容易了。這樣的一份『述職報告』,把自己所處的環境說成一片漆黑,甚至連媒體的賬都要算上,居然把媒體定義為『中國足球的最大獲利者』。『運動成績如此低下、良性新聞資源如此貧乏的足球項目,竟養活了偌大幾個媒體集團和八千專職足記。』很不幸,在幾位主席的輪番『英明領導下』,中國足球大環境越來越差,已經斷了很多足記的生路,不僅如此,現在足記們都差不多要改行當法制記者了。
在這片『漆黑』的環境中,在這封『辭職信』中,人們又能看到謝亞龍這幾年到底乾了什麼卓有成效的工作呢?一份誠懇的辭職信,強調客觀環境不是不可以,但起碼讓上級知道你做過什麼,失敗的教訓在哪裡,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但通篇文章,在最後看到謝亞龍情真意切的建議,但這些建議,在你任內為何實現不了,遭遇到什麼無法克服的苦難,難道就不能坦誠地說一說嗎?所以這封辭職信,連一絲起碼的誠意都沒有,但就是這樣的辭職信,從效果上看,應該不錯——不然你怎麼理解謝亞龍後來搖身一變又變成了中體產業的董事長呢?也許領導們也早就理解了龍王之難,這封辭職信也真就是篇官樣文章。
愛護乾部,保護乾部,不正是我們一些部門一向恪守的基本原則嗎?一封遲來曝光的辭職信,好就好在於他沒有誠意。如果把通篇充滿了開脫意味的『諉過書』,當做為謝亞龍辯護的理由,那真是『臨表涕零,不知所雲』了——中國的官員又不是蠢豬,做了三年半一把手如果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那豈不是組織制度的極大諷刺?重要的不是知道問題,而是面對問題,采取怎樣的態度,怎樣的決心,和怎樣的方法。搞不清楚這一點,還點評什麼呢?(白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