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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顏強報道
穆裡尼奧是一個神話,一個還在不斷演進變化的神話。
最近一件事讓魔力鳥略有些心亂:葡萄牙國家隊主教練奎羅斯被解職,葡萄牙足協希望他能臨危救駕,哪怕是用業餘時間來帶領這支球隊。穆裡尼奧最後還是委婉推辭:『如果不是皇家馬德裡的教職,帶領葡萄牙隊,我不會有薪酬要求……可是我和皇馬有合同在身。』
沒人會懷疑他對葡萄牙的忠誠,哪怕他十年前浮出水面,尤其六年前在歐冠成名時,看上去並不像個葡萄牙人。他冷峻、嚴謹又張狂、傲慢。他像西部電影裡的牛仔一樣,手持雙槍衝進酒吧,火花四濺中,似乎要把傳統的足球秩序徹底顛覆。然而所有葡萄牙人都知道,穆裡尼奧終有一天會成為國家隊主教練,他終有一天會帶領葡萄牙隊去征戰世界杯,應對一個最偉大的足球挑戰。那會是所有葡萄牙人的期待,那也是穆裡尼奧的期待。
那個『我不是池中之物,我是特殊的一個』,仿佛遠去了。桀驁不馴的表情時常能見,但是失控的癲狂在消退。他的頭發也在日漸花白,面容卻依然年輕。他最攝人魂魄的,還是那雙熱情無限的眼睛。
從翻譯到主帥
2000年9月,聯賽進行了4輪,本菲卡俱樂部宣布換帥,老羅布森前助手、37歲的穆裡尼奧得到了職業生涯第一個主教練職位。穆裡尼奧其時還是巴薩范加爾的助手,本菲卡去問詢這位被老羅布森評價極高的年輕人時,是想讓他先乾助理教練,穆裡尼奧問范加爾意見,范加爾說:『不是主教練,你根本不用去。』
雲霄飛車的十年,從本菲卡開始。穆裡尼奧只執教了9場聯賽,12月間3比0打敗同城死敵裡斯本競技後,本菲卡俱樂部高層變更,穆裡尼奧要求續約,主席拒絕,穆裡尼奧立即辭職。他很快在雷利亞上崗,並且將俱樂部帶到歷史最佳的聯賽第五。2002年1月,他被波爾圖挖走,他開始譜寫歷史。2002年剩餘賽季,穆裡尼奧帶領的波爾圖在15場聯賽中11勝2平2負,排名第三,此後八年,他在波爾圖、切爾西和國際米蘭,沒有一個賽季缺失過獎杯。
這些成就,都來自一個曾經的足球翻譯,幾乎像是天方夜譚。對於最早在巴薩給老羅布森當翻譯的往事,穆裡尼奧有些諱莫如深。他父親曾經是葡萄牙國家隊替補門將,擔任職業教練很失敗,幼年時穆裡尼奧一家要隨著不斷被解職的父親往返遷徙。他也沒能成為一個職業球員,可是對足球的熱愛,讓他選擇在大學學習體育專業。父親的顛簸、對失敗的恐懼,是穆裡尼奧渴望成功的原動力。
因此他從不承認自己是『翻譯』,倒也可以理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說法,在秩序井然的歐洲職業足球環境裡,早已不適用了。科班傳承的亞文化,穆裡尼奧相當隔膜。只是在『翻譯』或者『助教』角色中,他從兩大名帥身上,完成了最完備的教練業務積累:老羅布森擅長激勵團隊、宏大粗放,細節都交給了穆裡尼奧;范加爾精明細膩,大局和外圍則由穆裡尼奧協調。37歲出山時,這只鳥的魔性,已經不是『池中之物』可堪比擬了。
反叛英倫,征服米蘭
2004年夏天來到倫敦時,他已經頭頂著2004歐洲冠軍杯和2003年歐洲聯盟杯,以及所有葡萄牙獎杯。可是穆裡尼奧知道,這是最難征服的一片足球土壤。成績最重要,但唯有成績也不足以讓足球鼻祖國的人信服。
他執教的是一個被認為一夜暴富的俱樂部,阿布、切爾西和穆裡尼奧都沒有多少英格蘭足球履歷可資依靠。他只能用獨特的方式去顛覆常規——所以在媒體懷疑乃至嘲弄的眼神環伺下,他看似不經意間發表了『特殊的一個』那著名宣言。
然後他用成績來佐證這一切。狂放表象下,這是一個最科學化、最現代化的主教練,能調集各種現代科技知識,來提昇足球競技水准。他知道只有足夠多的獎杯,纔能讓切爾西的懷疑者、敵對者閉嘴,他也完全做到了。然而這種反叛傳統的過程,讓穆裡尼奧心中那頭狂野的魔獸無從藏匿。他的反叛不是全無理智,例如他可以得罪所有其他主教練,卻和至高無上的弗格森遙相唱和。只是他和老板阿布關系的破裂,來自俱樂部管理權爭斗。知識在資本面前,永遠是不堪一擊的。
也就是在他離開切爾西時,一位俱樂部內部人士對我說:『若澤在哪裡都能成功,但是在哪裡都乾不長……他比任何一個俱樂部都要大。』
他可能比國際米蘭還要大,不過國米對他的兩年只應該感激。在英格蘭,穆裡尼奧是媒體明星,在更苛刻也更專業的意大利媒體面前,他成了頭號敵人。滿貫之後,掛冠而去,是標准的穆裡尼奧方式。
回歸主流
他不可能比皇家馬德裡大……這世界上恐怕還沒有哪個足球個體,能大於皇馬。
來到馬德裡的穆裡尼奧,似乎變了一個人。以往他從不接受人們對他球隊足球風格的批評,在馬德裡他承認主教練必須遵從俱樂部的文化傳承;皇馬驕傲的球迷噓他,他說『那只是三四個不滿的球迷而已……他們掏了錢買票,他們能乾自己想乾的。』他團結所有隊員,和媒體友善相處。狂野的一面,至少暫時沒有暴露。
過往的叛逆,往往是現時的經典,如果這種叛逆有成功為基礎。47歲的穆裡尼奧就是這樣一個范例。他在挑戰主流的過程中,也被融入了主流。他是否是世界上最傑出的足球教練?這是無需回答的問題。他更是一個光彩照人的個體,一個讓人無法厭倦的話題。
因為穆裡尼奧,足球更加精彩;和穆裡尼奧同行,我們這個時代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