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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車的男人
距離北京奧運會不過兩年,一切的熱鬧仿佛纔剛剛過去。生活繼續,一些曾在那個盛夏給我們帶來驚喜的運動員已經悄然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一次轉身。
見到楊威,是在他的『愛車人』俱樂部。同之前相比,他的形象時尚了許多,色彩鮮亮的T恤,格子中褲,典型的英倫色彩。人依舊沈穩,不過舉手投足間似乎松弛了許多。
北京東五環一處僻靜的角落,一條很深的巷子將公路的喧囂遠遠地隔開。沿途張貼著一張北京奧運會男團冠軍的合影,領獎臺上的六個小伙子生氣勃勃,金牌在夏日的陽光裡閃閃發亮。有意思的是,這張照片的對面是一張楊威與俱樂部員工的合影,照片裡的他身著深色西裝,比起對面的自己,表情稍顯嚴肅。
俱樂部佔地很大,汽車修理車間,臺球室,外加辦公室和員工宿捨。臺球室裡的海報和橫幅顯示著這裡剛剛舉辦過比賽,楊威的一身行頭同這裡的背景很相稱。
最難的在和人打交道
記者:怎麼想起做這個行當呢,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想法的?
楊威:自己一直對車挺感興趣的。退役之後上研究生,學的是管理,就想從理論走上實踐,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渡,退役後總有轉型,能夠學以致用,並結合自己的興趣,就做了。
記者:在運動員時期就有這個愛好嗎?
楊威:運動員時期只是顧著訓練,沒有精力去搞。
記者:退役後應該還有其他的選擇吧?
楊威:一直在北京生活,如果回去,還得適應,加上已經在北京買房了,肯定要在北京發展。
記者:轉型後還適應嗎?
楊威:我們運動員適應能力都很強。退役後一般有幾個選擇,學習、出國、做教練、做行政,每個人會選擇不同的路。
記者:一般人轉型,感覺比較困難——
楊威:是挺困難的,運動員退役後都很困難,剛下來面臨著離開熟悉的生活軌跡,和社會接觸。
記者:對你來說最難的是什麼?
楊威:最難的在於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慢慢地明白怎麼回事。之前接觸的是很單一的內容,教練、隊友、合作伙伴,現在則是各個層面的人,合作伙伴、員工啦。
記者:這個過程中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楊威:對我來說是要去學習這些東西,怎樣接觸,怎樣管理,也有很多茫然。
記者:同社會層面的人交往與你的想象有很大不同嗎?
楊威:沒有,只不過運動員時環境單一,只是每周聚聚,都是老朋友,現在經常會有新的人,新的面孔。
記者:在經商的運動員中你做得算不錯的——
楊威:剛起步,一個生意,不是一兩天能做大的,長期積累纔能。必須有良好的管理,智慧,接下來是人和人之間互相的適應,這些都不是一兩天的功夫。
做事不能靠名氣
記者:感覺你現在的狀態比較放松,以前是因為訓練壓力比較大嗎?
楊威:肯定的,退役之後不在那個環境了,運動員是運動員的狀態,有訓練任務,有比賽壓力,每天想的都是訓練、技術、動作等等,環境是會改變人的。
記者:運動員時期會經常考慮退役的事嗎?
楊威:不算多,真正考慮也就是09年纔開始。
記者:是因為你屬於只想把眼前乾好的人,還是因為你覺得退役後沒有什麼問題,比較有把握,所以很踏實?
楊威:自然而然的,我一般不會去想那麼遠,思前想後的,這件事情走到這兒了,運動員生涯練到這一步了,下一屆達不到這個高度了,下一批隊員也已經起來了,我們這一幫也算完成任務了,自然而然地就考慮退役的問題了。做生意也是這樣,很自然的一個選擇。對我來說做什麼都想做到最好,選擇這一行,也想用心做,用心經營。
記者:對你的師弟們或其他運動員的退役你有什麼建議?
楊威:我之前對退役運動員的問題其實做了很多研究,我是學公共管理的,我的研究生的論文題目就是退役運動員的安置問題,我查了很多資料,我們國家還沒有一個強制性的措施,可能這個跟民生跟許多大問題比起來太小了,但它確實又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咱們國家從進入奧委會到現在,退役運動員的人群已經達到了30萬,這個量還是相當大的。
記者:你學得是公共管理,這算是你的專業嗎?
楊威:從我心裡面來說我想做,但從我現在看還達不到這個實力。
記者:為什麼?
楊威:你要去呼吁、培訓、安排、再就業、上崗,需要一個組織,憑我現在的實力達不到。
記者:運動員應該是社會的一筆財富,他有過人之處,但是可能我們目前的環境還不足以使他們的纔智發揮出來。
楊威:應該說各佔一半,因為有的隊員長期從事訓練,知識水平有欠缺,雖然有一個好的安排,但剛開始退役都會眼高手低,這是一個心理過程,這個過程需要一個引導,然後是踏踏實實地學習求生的技能,再下來纔是發揮纔智。只有走上崗位纔能發揮自己,當你還沒有走上崗,這些談不到,很多運動員沒有這個意識。
記者:站在邁向社會這個起點,作為奧運冠軍,你是否覺得自己已經有一個天然的優勢?
楊威:只能是短暫的,因為做事,不能靠你的名氣來做,還是靠真正的表現。一個有名氣的運動員要想再創新的高度,必然要有一個新的積累的過程,不可能從一個高度到另一個高度,勢必先有一個下滑,然後再提昇。
記者:在國內,體育運動員退役後自身很多的價值沒有發揮出來,你有什麼建議呢?
楊威:退役運動員分幾個層次,比如奧運會冠軍,名氣比較大的,名氣一閃而過的,再下來有世界冠軍,亞運會冠軍,在我們這個層面可能會有很好的一些選擇,可以做一些推廣體育方面的事情。再往下的運動員就沒有一個很強硬的政策來支持,學習、交流、再上崗等等。
體操比生意難練
記者:你的過人之處在哪裡呢?
楊威:我說了不算啊!
記者:別人對你的評價呢,至少你處在一個踏踏實實做事情的階段。
楊威:像我們這個層面的運動員,每個人都在踏踏實實做事,但是每個人都有茫然的階段。
記者:為什麼沒有考慮做體操教練?
楊威: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去做吧,當然現在也會有很多事情我也會盡力去做。
記者:當時有沒有考慮在體育圈裡做自己更熟悉的事情?
楊威:想過。其實乾什麼都一樣要學,即使當教練也是一樣的。
記者:做生意和練體操哪個更難些?
楊威:肯定練體操難,當然這個也不容易。
記者:剛起步的時候對自己的期望高嗎?
楊威:還算是比較清醒,沒有把自己當作明星去看待,只是覺得自己退役後馬上結婚,過日子,要每天去買菜。
記者:剛開始有失落嗎?
楊威:基本沒有。
記者:為什麼那麼快就適應了?
楊威:因為本身自己沒有那種感覺,自己成功失敗都經歷過,沒有那種特大的落差,今天上天了,明天地獄了——沒有,我們這一批很早就拿到奧運冠軍,04年又失敗,08年又拿到了,這個過程已經把自己鍛煉出來了。我們幾個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退下來後很踏實。
記者:對自己的定位呢?
楊威:慢慢積累,現在在生意這條路,慢慢積累經驗,再想達到一定的高度很難,但是會盡最大努力去做記者:將自己純粹定位為一個生意人嗎?
楊威:這是我現在的主要事情,畢竟自己還是一名體育人,脫離不開這個行業,只是現在主要的事業會在這塊。其他事情還會做,比如體操一些幕後的工作。
記者:有沒有想過,自己作為體育明星的價值盡可能多地挖掘一些?
楊威:我真沒考慮這個問題,現在中國體育明星很多,只要對老百姓有用的事,老百姓認可的公益活動我肯定會去參加。
楊威說自己這兩年的日子過得很普通,沒什麼新聞點。跟任何一個普通的男人一樣,除了打理自己的事業,也要去菜市場,要做合格奶爸。經常地,他帶著孩子在小區裡玩,遇到鄰居,很隨意地同他們聊天,第一次見面的人通常都很驚訝:『你怎麼那麼瘦呢?』他告訴人家『壯』的是電視裡的他。前兩天在小區參加活動,有人好奇地問他怎麼也不戴個墨鏡呢?他笑說我在自己家小區還戴什麼墨鏡啊!作為汽車俱樂部的老板,他常常騎著一輛小自行車上下班,每天都搖搖晃晃地穿越那條狹長而空寂的巷子,巷子兩旁的牆上,分別是他的過去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