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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面臨退役
艱苦訓練鑄就的毅力,勇氣,賽場風雲練就的膽識,智慧,低潮挫折收獲的忍耐,擔當,從賽場到職場,從青澀到成熟,從男孩到男人,他們開始了或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跨越與轉身。
采訪對象:
陳一冰:26歲,中國體操男隊隊長
楊威:30歲,『北京愛車人』俱樂部老板
張國政:36歲,北京體育大學競技體育學校副校長
采訪:Leona
快樂男生,操心男人
窗外是耀眼的盛夏陽光。坐在對面的陳一冰看起來有些疲憊,可能是午睡沒有醒透,可能是訓練比較累,又或者是操心的事太多。同4年前那個剛剛走入人們視線的陽光大男孩相比,眼前這個26歲的小伙子明顯成熟了,眉宇間也多了一些懮慮。
『你看起來怎麼老了很多呢?』
『是吧?好多人都這麼說。』
這個夏天,他先是隨體操男隊在天津集訓,馬上又要開赴湖南,參加在那裡舉行的全國體操冠軍賽。十月份,體操世錦賽即將在德國開賽……因為忙於訓練,即使在北京,和女朋友見面的機會也有限。
聊起來纔知道,忙裡偷閑的他其實最近還在操心另一件事。
原來陳一冰一直有一個想法,開一家體操俱樂部,推廣體操運動,同時,也給像他這樣的體操運動員退役後提供一個發揮特長的地方。最近一個階段,他一直在忙乎這件事,以他名字命名的『陳一冰快樂體操俱樂部』的營業執照正在申請中。
天津市體育局的領導很支持他,也提供了不少幫助。至於黃導,『當然很支持,不過,黃導說了,絕不能影響訓練!』他笑了,『呵呵,當然不會的。前期肯定會操心,以後主要是請朋友做。』
體操其實可以很快樂
記者:俱樂部是什麼形式的,有哪些內容?
陳一冰:不光是體操,舞蹈、芭蕾啊,培訓,幼兒培訓,廣泛意義上的,范圍很廣,類似藝術中心那樣的。我對這個很有信心,但我也挺害怕的,因為畢竟奧運會掙這點錢挺不容易的,這也算是經商了嘛,不過我挺想乾些事的,不想讓自己將來後悔。
記者:你怕不怕別人說你分心?你現在畢竟是現役運動員,特別是未來如果成績不理想。
陳一冰:我怕,但我更怕退役以後沒有事業的基礎,所以我更想現在乾,壓力和動力同在。
記者:你對退役問題考慮得比較多是嗎?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考慮這方面的事情的呢?
陳一冰: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記者:你周圍其他隊友也是這樣嗎?』
陳一冰:不一樣,畢竟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我知道的有的快退役了纔開始想這個問題。我的家庭情況不好,所以我很早就考慮這個問題了,我常常在想自己將來倒底做什麼?這個事乾好了,是我後半輩子一大部分的事,還可以給我那些練體操的朋友提供一個用武之地。
記者:你在現實中沒有看到其他的可能性嗎?
陳一冰:說實話體操的專業性太強了,我還是希望自己多學習,多長點見識,把眼光拓寬一些。但其實這個應該是我們的優勢,關鍵就是怎樣把自己的優勢跟社會的需要結合起來。
記者:你認為社會有這個需要嗎?既然是那麼專業的東西,有多少人會感興趣呢?
陳一冰:你說的是競技體操,一到競技的層面,確實有些殘酷,實話實說,就是輸贏的問題,根本就不管你的過程,現在不管什麼比賽,只要拿到金牌,媒體就說好;拿第二,就說這說那。但體操的范圍其實很廣,啦啦操,街舞,大眾健身操都是體操,而且小孩子從小練習體操,是很有好處的,它可以鍛煉你的協調性,平衡性,國外很多運動員小的時候都練過體操。有了身體的協調性,你再選擇其他項目,很有幫助,而且身體的柔韌性好,還能避免一些傷害。
記者:我想做這個事情一方面是你的一種需要,另一方面你可以通過這個推行一種更輕松的運動方式——
陳一冰:對,其實對大多數人來說,體操完全可以進行得很輕松,很快樂,要有這樣的理念,對小孩子來說一定是快樂的東西,一定要有玩的內容和地方。
記者:黃玉斌指導正在推行快樂體操的理念,是不是基於對後備人纔的一種焦慮?
陳一冰:對,現在體操的人纔確實不好找了。體操要發展必須依賴各個俱樂部,國外的、比如美國的俱樂部比我們全國的教練都多,練體操的人很多,而且大家都很喜歡。
有時覺得自己很尷尬
記者:問一個私人的問題,你的寶馬車呢,賣了?
陳一冰:嗯,賣了,買房了,而且我覺得油耗太大了,養不起。
記者:其實奧運冠軍的頭銜完全不能支橕你過那樣的生活。
陳一冰:根本就不能,差太遠了,在生存面前,一套房子,一部車,能不能維持,還是一個問題。其實我現在的生活每月都是赤字,我現在的車連油錢都不能負擔。
記者:這個車比原來的那部能便宜一半吧?
陳一冰:嗯,正好一半。房子是09年初買的,放現在,還不夠呢。所以說還要看你怎麼發展了。其實我有時候感覺挺尷尬的,在別人眼裡,會覺得奧運冠軍很有錢了,有人問我,你怎麼還穿這個呢?冠軍怎麼還用這樣的東西呢?就覺得我們是富人了,其實根本不是,我一個月就掙2000塊錢!
記者:對你們來說,奧運冠軍的榮譽在現實面前意味著什麼呢?
陳一冰:奧運冠軍只是第一桶金。
記者:我的意思是說,拿到奧運冠軍,就會有一些出路上的安排,對未來會有很多幫助——
陳一冰:肯定會有幫助,但不是全部!以後的路走成什麼樣還是靠自己,不能靠奧運冠軍的頭銜。
記者:為什麼奧運冠軍會給人一種非常有錢的印象呢?
陳一冰:那只是很少的幾個人,有廣告什麼的,像很多冷門項目的奧運冠軍,哪有這些呢?就是解決了小康問題,買一輛車,買一套房子,在北京還不一定呢,退下來就是普通人一個,一樣要面臨生活的壓力。
認識陳一冰幾年,一直最欣賞他一臉燦然的笑容,無論順境逆境,始終樂觀、堅毅。殊不知,這個陽光男孩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有很大的壓力很多的煩惱,因為,他是一個肩負重擔的男人,無論對體操,對家人,還是對未來的生活,他都有需要兌現的承諾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