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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中超還是中甲,南非世界杯後尤其是近幾輪,幾乎每輪裁判都是矛盾爆發的焦點。球迷罵裁判,教練指責裁判,球員追打裁判,甚至有球迷衝進場內毆打裁判。一時間裁判的壓力到了極限。足協終於坐不住了,本月底准備邀請賽區各路記者去北京跟裁判聚聚,相互溝通一下,給裁判減壓。記者日前也走訪了裁判界一名圈內知名人士,該人士職業聯賽以來,一直在各級聯賽執法至今,由於中國足協的規定,在記者作出不具名的承諾下,這名裁判纔答應說出他的心裡話以及他所了解到的一些內幕。為了讓表述更完整,本文采用第一人稱自述形式。
█其實我們就是一群個體戶或者說是鍾點工
█以前怕你關手機,擔心你被抓了,現在更怕你關手機,擔心你被打了
█這個圈子裡,我知道的離婚就發生好幾起了,既有男裁判也有女裁判
█我們最好欺負,受了欺負,還不讓我們說話
█記得有一年,我們聘請的韓國裁判其實就是人家韓國聯賽淘汰的裁判
對自己說——『中國裁判是最弱勢的裁判』我是一名裁判,職業聯賽以來,就在各級聯賽吹哨。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不是黑哨,我因為熱愛裁判這項工作纔投身於此至今。但現在我有些猶豫了。不為別的,就是覺得心寒。先說說我們中國足球裁判是個什麼樣的群體,打個比方吧,在場上我們是你們記者所說的綠茵法官,其實我們就是一群個體戶或者說是鍾點工。
不錯,世界上的足球裁判都是業餘的,裁判都是兼職。但在國外,即使是業餘性質的裁判,也受到各方面的保護。如果在比賽中出現像中超飛踹裁判的現象,人家的工會將出面問責足協和職業聯盟,有必要的話還會打官司。而在中國,我們這些裁判實際上沒有代表自己利益的組織機構。其次,我再談談收入。一個水平不錯的裁判,一年也就吹不超過20場聯賽,勞務費中超是1600元,中甲就更少了,我們一年也就是二三萬元的收入。今年據說待遇提高了,但至今沒有一分錢打到我的賬戶上,往年可不是這樣。為了保持狀態,平常在做好本職工作之餘,我們還要進行體能、力量和判斷反應能力的訓練,這些都是自費的。國外聯賽可不是這樣,只要這個賽季,一名裁判在足協注冊,人家足協定期就會給裁判發放津貼,出場勞務費也遠比我們高。就連與我們同時開展職業化的日本也是這樣。
我說了這些,大家應該明白,一旦我們在聯賽中被打殘了,沒人管我們的。為裁判維權的工會,我們沒有,足協也沒有給我們在賽場上購買人身傷害的保險,我們的單位可能還會埋怨我們,誰讓你乾裁判!估計也不會管我們的傷病和將來。我們經常自嘲:中國足球裁判是世界上最弱勢的裁判,還談什麼裁判的威嚴!
對親友說——『讓你們擔驚受怕、受委屈了』大家也都看到了,最近聯賽賽場上不是罵裁判就是打裁判。現在我出去吹比賽,家裡人最擔心的就是人身安全,一些好友也喜歡拿這開玩笑,說什麼,『以前怕你關手機,擔心你被抓了,現在更怕你關手機,擔心你被打了。』身邊的人都勸我別乾這活了。說實話,我對自己一直蠻有信心的,畢竟是老裁判了,什麼沒見過。但現在這個陣勢,我還真沒見過,每次比賽前,我也有點緊張了,心裡想著,老天保佑我,別出事。你們若經常看電視的話,會發現今年聯賽的裁判比較『熊』,不敢惹球員。以前不是這樣,至少我不是。當年李瑋鋒罵我,被我當場訓斥,他老老實實的。還有那個山東魯能的前國腳王某某,我就不點全名了,有一場比賽也罵我,我當場把他叫了過來,向主裁報告,沒說的,他就在我眼前吃了一張黃牌。但現在呢,罵裁判是輕的,動不動還打我們呢,球迷打我們,球員也打我們。更可氣的是,有些地方的安保竟然縱容這種暴力。我清楚地記得,在一場比賽中場休息時。某賽區過道上的一名保安竟然說:『這個裁判真欠揍!』
過去我們裁判在一起經常交流業務得失,現在我們之間很少說這些了,大家心裡都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自己的工作盡量做好就行了。由於足球裁判這個行業已經成為高危行業,也影響了家庭生活。這個圈子裡,我知道的離婚就發生好幾起了,既有男裁判也有女裁判。想一想也理解,天天在外跑著顧不上家,還讓家人擔心你的安全,這日子過下去也沒意思。
對俱樂部說——『我們不叫裁判,叫替罪羊』上輪北京國安指責裁判張雷判罰不公,去足協告人家,還要取消大格的紅牌。足協這次做得對,主裁判罰無誤,駁回了國安的申訴。在我們看來,他的判罰都符合規則,沒啥問題的。讓我們感到可笑的是,國安居然也說他們吃裁判的虧。你可以在裁判界打聽打聽,哪個裁判吹國安的比賽不是謹小慎微。我覺得你寫的那篇文章說到了點子上,比賽輸了或者沒贏球,只要把責任推卸到裁判身上,俱樂部總經理、教練、球員就可以保全自己免受責難。
今年聯賽之初,裁判問題並不突出,其實,那個時候,出現了多次錯漏判,並影響了最終的結果。但俱樂部和球隊似乎反應並不激烈。我覺得這是掃賭打黑的功勞,尤其是南勇和楊一民被抓了後,俱樂部都明白,今年要真刀真槍的乾了,別指望幕後交易了。因而,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賽場上,即使出現錯漏判,畢竟不是故意使壞的黑哨,俱樂部也能容忍了。但世界杯之後,准確地講,7月25日,中超青島主場與申花那場比賽有球迷衝進場內毆打裁判成了轉折。那場比賽後,我們裁判都等著足協怎麼處理,我們一些裁判還跟被毆打的那名裁判聊過這事,大家都很擔心,擔心足協顧慮太多,大事化小,一旦這樣的話,會有更多的針對裁判的暴力上演。但足協還是手軟了。而結果不幸驗證了我們的擔懮。隨後接二連三針對裁判的暴力和指責發生了。我們的聯賽,裁判不叫裁判應該叫替罪羊。因為我們最好欺負,受了欺負,還不讓我們說話。
對韋主任說——『你有難處,但不能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