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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段旭發自奧蘭多
卡特第一罰不中,正在板凳上坐著的皮爾斯振臂一呼,站了起來。卡特第二罰,又偏了,籃板球被凱爾特人隊搶到,皮爾斯再次振臂一呼,興奮得就像中了彩票一樣。卡特只好落寞地往回走,走到替補席,用手狠狠地拍了拍座椅靠墊——他明白,這是多麼愚蠢而致命的兩罰不中。
當卡特突破造成皮爾斯第六犯時,兩人的反應可得掉個兒。那時候,是卡特齜牙咧嘴地同隊友擊掌,而皮爾斯只能一臉木然地走回替補席,找個空座坐下。當時距離比賽結束還剩31.9秒,比分是95比92,凱爾特人領先。誰能料到,這分數竟保留到了終場。
卡特兩罰全失之前,皮爾斯剛在另一頭兩罰全中。前後幾秒之差,同樣的方式,兩人卻得到兩種結果。正是這四罰,注定了整場比賽的結局,或許,也注定了整個系列賽的結局。
著名的季後賽硬漢,再次成為硬漢;著名的季後賽軟蛋,又當了一回軟蛋。
對比1:兩罰不中靜悄悄的魔術更衣室裡,卡特的衣櫃藏在一個角上。
洗完澡出來,卡特回到自己的衣櫃前,臉衝著牆角,開始穿衣服。記者們逐漸圍過來,卡特也不回頭,就這樣背對著大伙兒。這天,他不去新聞發布會,記者們不想讓他溜走,他也知道自己跑不掉。
穿戴整齊,轉過身,看著面前一個個躍躍欲試的記者,卡特臉上寫著無奈。他是個謙謙君子,沒法像同樣出自北卡的拉希德·華萊士那樣,粗魯地將記者們推開走人,他只能硬著頭皮接受采訪。
一位記者張嘴了:『你是一個(常規賽命中率)84%的罰球手……』
卡特苦笑,不失禮貌地打斷他:『別再提醒我了。』
『只是運氣不好嗎?只不過是很倒霉,球沒進?』不依不饒。
卡特還是苦笑:『就別再提醒我了。』
另一位記者換了種方式,試著替他開脫,問他第二罰是不是故意不進的。因為在本輪首場的最後階段,卡特曾有過一次戰術安排的故意罰球不進,結果隊友賈米爾·尼爾森溜進來搶到進攻籃板,空中補籃賺得兩分。不過這次,卡特實事求是地說:『不,不是(故意罰不進)。我希望也自己可以說是,但真的不是。』
卡特的幾句回答,後來遭到了嘲諷。雅虎體育專欄作者艾德裡安·沃伊納羅夫斯基,就在其文章中刻薄地寫道:『別提醒他?噢,這個星期,他每天都會被提醒一遍。』
據說當晚,曾在魔術隊效力多年的退役球員尼克·安德森也來到安利球館觀戰,不知道卡特有沒有和他碰面。1995年總決賽第一場,身為射手的尼克·安德森曾經犯過連續四罰不進的錯誤,令魔術隊痛失好局,最終被橫掃,安德森因此成為奧蘭多那年未能奪冠的大罪人。沒想到15年之後,安德森式的悲劇,又在安德森的親眼注視下,在奧蘭多重演。
平心而論,卡特第四節的表現並非一無是處。終場前5分41秒,就是他後仰跳投命中,讓魔術追到只差2分;終場前3分36秒,又是他利用霍華德掩護跳投得手,將比分改寫成90比89,魔術反超。可惜,到這天結束的時候,人人都記得他關鍵時刻兩罰不中葬送了勝利,不會有太多人念叨著他之前扔進的關鍵球。
『我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失敗,』卡特說,『尤其是在這樣一支球隊裡。他們把我找來,就是為了讓我打關鍵球的,而我卻在場上投丟了兩記罰球。無論如何,這都讓我坐立不安。』
對比2:摔倒在地遠離魔術更衣室的另一頭,顯得熱鬧許多。更多的錄音筆和攝像機,集中在相對簡陋的客隊更衣室裡,帕金斯說完了托尼·阿倫說,托尼·阿倫說完了大寶貝說,大寶貝之後,還有雷·阿倫和加內特。
而作為當晚的主角,皮爾斯不用張嘴,因為他要上新聞發布會。洗完澡,穿好西服,皮爾斯跑到一旁,對著鏡子打領帶。旁邊有一位年輕小伙子,正舉著一臺小型攝像機,對著皮爾斯猛拍。皮爾斯很配合,不時衝著鏡頭說上兩句,等領帶打完了,他還問那個小伙子:『我看上去怎麼樣?』
西裝革履、面露喜色的皮爾斯,全然沒有上半場被霍華德一掌拍倒在地的狼狽。
那是第二節還剩4分多鍾的時候,皮爾斯持球突破到籃下,晃開防他的皮特魯斯,正要起跳出手,就被霍華德劈頭蓋臉拍倒在地。霍華德這一掌的凶狠勁兒,震驚了整個球館。皮爾斯在地板上痛苦躺了一會兒,隨後爬起來就朝霍華德的方向撲過去,好在被身邊的雷·阿倫、拉希德等隊友一把抱住。裁判給了霍華德一個惡意犯規,皮爾斯得到兩次罰球機會。還沒完——皮爾斯兩罰一中後,凱爾特人隊繼續開球,在爭搶位置要拿球時,皮爾斯又造成皮特魯斯犯規,再獲得兩次罰球機會,而他甚至連被打歪的頭帶,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好。
賽後登上新聞發布會的講臺,皮爾斯聽到的頭一個問題,就跟霍華德的粗野犯規有關。但早已將這回事拋在腦後的皮爾斯說:『那是個好犯規,季後賽式犯規。(霍華德)不會因為那個被罰出場。』
好犯規?『季後賽,當他陷入困境時,你就得做好被他凶狠犯規的准備,』皮爾斯表示,『這是相互的。你去查查,我們犯了29次規,他們犯了25次,所以你得做好激烈對抗的准備。就是這樣。繼續被凶狠地犯規,保持冷靜,然後接著上——季後賽就是這樣。』
所謂硬漢,不過如此。
凱爾特人主帥裡弗斯說:『我們會一直保留著贏球的可能,因為你可以看到,我們精力高度集中。』
凱爾特人的精力高度集中,突出地反映在皮爾斯身上。從比賽一開始,皮爾斯就打得極具侵略性,首節5投4中12分,第二節7投3中再添10分。即便同霍華德發生衝突,皮爾斯顯得異常平靜,一副滿腦子只想著比賽的樣子。
說到摔倒,卡特比賽中也曾痛苦地躺在地板上。那是第三節中段,他在進攻中想要變向,突然腳下一滑,左手橕地時發生輕微扭傷。不過,摔倒那一瞬間,卡特身旁三步之內,沒有半名凱爾特人的防守球員。
對比3:對位攻防從第一場開始,魔術主教練大范甘迪就派卡特主盯皮爾斯;到第二場,裡弗斯索性也讓皮爾斯去主盯卡特。這樣一來,皮爾斯和卡特兩人,在第二場的大部分時間裡,都對位攻防。
16投8中,三分球7投3中,28分、5個籃板、5次助攻,這是皮爾斯。15投5中,三分球2投1中,16分、1個籃板、1次助攻,這是卡特。看數據,皮爾斯顯然完勝卡特。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必再防勒布朗·詹姆斯了,』皮爾斯感慨道,『上一輪開始之前,我坐在家裡,看了很多有關勒布朗的東西,琢磨著怎樣防他,那時候,你會忘記自己的進攻。而這一輪,我就有機會打得比上一輪更具侵略性了,因為我沒有那麼重大的防守任務。我這樣說,不非對文斯(卡特)不敬——防文斯是個重大挑戰,但畢竟你不需要再跟全聯盟最好的球員(指詹姆斯)對抗了,那在身體上和精神上都是非常痛苦的。我只是覺得,在上一個系列賽結束後,我有了更大的自由權,我可以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進攻中來了。』
皮爾斯從上一輪的大失水准(場均13.5分,投籃命中率34.5%),到這一輪恢復正常,裡弗斯說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找回了自己的水准,』裡弗斯說,『打魔術前,我就說過,保羅毫無疑問會打得出色。在對克利夫蘭(騎士)時,他失去了節奏,但(防守)勒布朗是很重要的原因。』
客場兩連勝,帶著2比0的總比分回波士頓,綠衫軍現在形勢一片大好。皮爾斯說:『如果說常規賽有一樣東西我們想繼續保持,我想那就是在客場打球的方式。整個賽季,我們都是一支很好的客場球隊,不管我們身處哪個球館。我們這個集體,經歷過各種各樣的狀況,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真的,即便在客場,也沒有什麼可以打擾到我們,因為我們知道該去應付敵對的環境了,我們也知道裁判的哨聲不會偏向我們。可這些不會乾擾到我們。』
季後賽開始前,老邁的凱爾特人已不被視為奪冠熱門,而從第二輪打騎士起,他們就一直扮演著『underdog』(不被看好的一方)的角色。皮爾斯對此並不在意,他說:『作為我個人來講,整個職業生涯,我扮演過太多次這樣的角色(underdog),我們更衣室裡的許多人都是如此。進入季後賽以來,我們的目標始終如一,那就是贏得總冠軍。我們賽季前就是這麼說的,我們在訓練營裡也是這麼說的。幸運的是,我們一直把目光鎖定在自己的目標上,別人怎麼看我們,寫些什麼,在電視上說些什麼,一點都不重要,我們知道自己是一支冠軍級別的球隊。』
接受完采訪,皮爾斯站起身,大步離開了安利球館,他希望自己本賽季不需要再回到這兒來。卡特也走了。他知道自己還會回來,只是不知道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約隊友去釣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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