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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榜
張路平
性格是城市的靈魂,彰顯其獨特的文化品位和精神氣質,而依托於城市的球隊,也會打上深深的城市性格印痕。
北京·國安
北京的年深月久的特殊政治地位,導致其他城市長期對它保持跪拜的姿勢,而市場化之下的逆反精神和報復心態,導致它在足球場上成為被合圍的對象。北京國安,更多時候扮演的不是獵場的皇帝,而是那只注定被宰割的鹿或羊,這一情況直到2009年,一個群雄懈怠的年份,纔告結束。而『冠軍內定說』由上海發端並迅速引起共鳴,正是這種醋意心態的文化翻版,也可以看做是各地方言對『國語』之反叛。北京隊奪冠,要比其它任何一支隊伍多付出20%以上的力量,而衛冕就更不止此。
長春·亞泰
全東北的工業都在沈寂,長春汽車業獨領風騷;全東北的足球都很衰,長春亞泰異軍突起。由於亞泰的國企背景,這曾經被懷疑是一項短命的政績工程,以大爆炸的方式拿一個冠軍,而後轉瞬消失。事實證明不是。而且,如果不是有點閑散的三心二意,長春去年依舊可以奪冠。這座城市奉行『不急不躁』的戰略,這支球隊也一脈相承地把自己穩固在中超實力榜的前列。東北足球的旗幟,不知不覺間實現了地理位移,小小足球之內,隱藏著社會和經濟發展的大機要。
鄭州·建業
紮實不懈的努力必然蘊藏著豐厚的回報,胡葆森的建業隊形象再塑工程,歷經十餘年後漸漸收效,建業不再是那個在甲級和乙級、甲A和甲B、中超和中甲間游蕩徘徊的球隊,而是一支中超新銳。耐人尋味的是,建業的崛起跟河南人擺脫『壞名聲』的形象重塑運動,是在同一個時間段,遵循著同一個軌跡。跟徐明、朱駿這些少壯派老板不同,胡葆森乾足球,大投入或小投入,不是憑個人的即興想法決定,而是步步為營直搗龍潭。從胡的身上,可以看到中原大省的恢復誠信之努力。
濟南·魯能
山東魯能16年來的奪冠次數僅次於大連,這本來足可引以為豪,但在濟南人記憶裡最柔弱的部分,不能否認一個無情的事實,魯能的崛起之日正是中國足球衰落之時。魯能無法擔當通常由冠軍隊擔負的『國家道義』,它在亞冠接連不斷地『被慘案』就深刻地說明了這一點。濟南人有厚實的腰板和憨直的笑容,默默無聞、任勞任怨,但性格中庸,鮮有你死我活的決絕。宿茂臻、李宵鵬就是典型的『濟南性格』,他們是兩塊好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但獨立起事,始終難有作為。
上海·申花
透過申花看上海,這是一座商業、精明得毫無人情味的城市。太多的人,李瑋峰、杜威、郜林,懷著滿腔熱血而來,最終都以一種略帶荒謬的姿勢離開。朱駿並非上海的獨夫民賊,他的行事方式隱含著上海人共同的習俗、共同的判斷標准。上海為其他城市所『不解』,也許正是他的發達、時尚和領風氣之先,在商言商,講究實惠,作為中國『經濟首都』,上海的表現足夠卓越。朱駿治下的申花,越來越成為最為球員厭棄的俱樂部,這決定了很難成為冠軍,但它絕對是最會經營的。當然,也可能,它只是朱駿經營個人的一件飾物。
天津·泰達
隨著近鄰北京越來越獨領風騷,天津的地域優越感不再,天津人自嘲說『天津衛乾成了天津縣』,而北京還在各個領域變相蠶食天津的資源。天津生機在於港,而北京聯手河北唐山打造新的出海口,無疑具有極大的象征意義。足球場上的京津恩仇錄,它的本性不是競技而是地域情結。2009年北京隊的奪冠,對於天津來說猶如一個夢魘和寓言,危機四伏中的泰達俱樂部『參與』了中國足壇的一系列負面新聞,它的衰頹和尷尬,令人可從不同的視角觀察,獲得不同的感觀經驗。某種意義上,泰達就是天津這座城市復雜人格體系的標本。
大連·實德
身後,是培養足球硬漢的東北大地,向南,直達無垠的大海。淡水與海水交融之地,催發了東北文化的裂變與新生,所以大連人從來不說自己是東北人,而是『大連人』。甚至,很多時候,人們會忘記,大連是遼寧的一部分。大連是中國足球的核心地帶,它的心跳如火舌閃爍,事關中國足球之起落。大商人徐明用自己的厲爪吸乾了大連足球的血,一座充滿濃烈殺氣和殺機的足球之城,日益成為一座氣息奄奄的死城。而非大連球員主導的國字號球隊,無疑是一支必死之隊,最近的歷史證明了這一點。
西安·中建
西安人自導自演的,始終是一部最具雄性激素的戰爭片。載入影史的『陝西國力』已盡展黃土高原的蒼涼壯闊之美,而接納『上海中遠』,更體現了舊城廢都的包容胸懷。當海『藍』被土『黃』盡染,陝西中建跟自己的前輩國力,實現了精神上的連接承繼。陝西人跟他們鍾愛的羊肉泡饃一樣,簡單直白,酣暢淋漓,一顆顆赤子之心,兼以朱廣滬復雜詭道的江湖手腕,或者說,陝西人的膽氣和豪氣,加上上海人的精明,『陝西中建』的精神風貌,會是一個強有力的異類。
長沙·金德
好斗好面子的長沙人需要一支爭強的足球隊,但絕不是一支『空降部隊』。金德為生活所困,自沈陽而來,像先前不斷轉移的八一或曾遷京的遼寧,具有明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性質。這決定了它物質和精神雙重流民的特性。『長沙金德』只是簡單的『長沙+金德』,隊伍跟城市,缺乏精神上的交融。長沙是有名的娛樂之都,球迷看金德的比賽,更多為娛樂而『無守土有責』的莊嚴。毫無疑問,缺乏一座城市文化認同的球隊,會永遠陷於單打獨斗之困境。金德一直在努力融入長沙,但談何容易。
青島·中能
像是北京與上海關系的齊魯鏡像,在濟南佔盡了政治文化中心的優勢後,青島把自己打扮成山東的『經濟省會』。但是在中國,經濟始終難逃政治之掌控,青島把足球交給民營企業養護,破罐子破摔,而身在濟南的山東魯能,不僅行政規格上就先高了一級,還依靠省級電力的龐大資金庫發威,『中超』以來一直保持著奪冠之勢。青島人在諸多方面凸顯自己在省內的身份優越感,對魯能花國家錢辦自己事的行為也頗為不恥,但又能如何?
南京·舜天
在一座無欲無求的城市裡,舜天隊幾乎沒有腎上腺素的味道。去年的『葉公好龍』被認為是裴恩纔綁架球隊的結果,其實這只是表象,根本還在於城市的精神氣質。南京有著太過悠久的文化積淀,更幾度貴為國都,懷舊養成了悠閑、懶散、不事張揚的性格,甚至看著蘇南的城市群一個個發力,出GDP出政績出官,它依然無動於衷。在體育上,這一點就更為明顯,江蘇雖然是奧運金牌大省,但南京市基本沒做什麼貢獻。平常心是一種雍容的氣度,卻不適合競技。舜天如果遷到滿眼欲望的蘇州,可能就要奪冠了。
杭州·綠城
宋衛平的財富在極度膨脹,但浙江綠城從無奪冠之雄心,甚至上賽季還被趕出了中超,只是拜公安部門的反賭掃黑纔得以還魂。在一定意義上,這也是對綠城早年充當反黑先鋒的歷史補償。它偶爾會發點小脾氣,但更多的時候是自憐或自戀、優雅或懮傷。綠城的表現,暗含著這座南宋城市的總體精神特征,小資做派。這裡連風都是香軟的,更有千年湖岸文化熏陶下的禮教修養,指望他們脫光了膀子跟對手決一死戰,那萬萬使不得。一只供小資把玩的鳥兒,並非雄鷹纔是最可心的。
重慶·力帆
如果用宏大敘事的筆法來形容重慶足球史,首先想到的就是『爬坡』,這倒是跟重慶城市地貌特相吻合。重慶是個少有的大山城,出門就要爬坡下坎。不要小看城市地貌,它還涵帶著一套價值意蘊。這就賴不得尹明善了,城市『性格決定命運』,力帆隊不把自己弄得死去活來那就對不起『山城』二字。在一個根本不存奪冠念頭的城市,也許只有年年的保級大戰,纔能帶動啤酒的熱銷,而酒和足球,恰恰是讓重慶人瘋狂得想飛的兩樣東西。
沈陽·遼寧
沈陽是個令人感傷的城市,遼寧隊亦然。這座城市和這支球隊,在計劃經濟下的歷史,早已化作兩座華麗的墳墓。而墳墓長出的新柳,則是不忌腥膻的二人轉和趙本山式小品,這也有其必然性。沒有人否認以沈陽為核心的遼寧人的運動天賦,但足球不是遠離經濟基礎的象牙塔,而是實實在在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上層建築』。職業化對於遼寧足球培養體系的破壞和腐蝕作用之大,為全國之冠。所以業已掌管足協的『遼寧派』著手修復行政足球,自是題中之義,只是這也無法解救遼足於水火。遼足的衰落跟中國足球的衰落,是同一個軌跡。
南昌·八一
武漢隊08年退出中超,是『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的真實寫照。很多家俱樂部都曾揚言退出,但都不敢玩真的,而武漢人一發飆就直接解散,連一點挽留的餘地都沒給足協。『武漢人敢動手』名不虛傳,但『三個湖北佬敵不過一個江西佬』也其來有自。南昌打入中超,應該是對中超『火性』的有效彌補。南昌隊約略等於『上海B隊』,但上海人來到這裡,將不再是『乖乖隆地洞』的上海人,而是驍勇的新南昌人。給中超聯賽輸入血性,等於給中國隊增加戰力。
正是各城市及其球隊的性格差異性,交織成中超熱鬧的場景。這也是中超的魅力之源。老板的財力固然能部分決定球隊的戰績,但衡量一支球隊的成敗,絕非名次那麼簡單。
城市的性格像根絲巧妙地編織在球隊的性格裡,它閃閃發光,經久不息。城市的性格也體現在每個球迷身上,體現在他們的價值觀和思維方式裡,體現在他們的文化基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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