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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1月29日),新華社著名記者、8年前寫出《黑哨——足壇掃黑調查手記》一書、有『足壇反黑掃賭斗士』美譽的楊明做客一家網站,就中國足壇反賭風暴與網友進行了交流。
楊明直言,中國足球是整個社會的縮影,金錢誘惑扭曲了人的社會道德責任。他還表示,南勇、楊一民案將扯出更重量級的案件……
肯定還有更大的案子
前天,包括《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都提到2006年中甲廣藥和綠城的那場比賽,這場廣藥最終3:2取勝的假球涉及了多名廣藥和綠城的核心人員。楊明表示,這僅僅是一個個案,後面還會有更高級別的,『前幾天新華社報道的一個短消息,是經過公安部證實發布的,那裡面提到南勇、楊一民和張健強他們涉嫌商業賄賂、非法操縱國內聯賽的幾起重大案件。就是說肯定還有其他的案子,而且這個案子比昨天公布的案情可能還要惡劣,或者級別更高、分量更重。所以我想等到公安機關公布出來以後,大家可能還會有更大的震驚。』
曾點過三位裁判的名
8年前在抓黑哨時,當時司法無法介入,在楊明看來是可以理解的,『因為當時我們的法制還不太健全,我們國家當時刑法的確存在漏洞,足球裁判到底是什麼身份,沒法界定。』
楊明表示,閻世鐸執政時,他們出臺了一個家法,我記得那天通氣會,南勇在臺上正式宣布,有問題的裁判,在十幾天之內退回贓款,交代問題,檢討深刻的,中國足協不予曝光,而且下一賽季還繼續留用。這消息當時就炸了,大家覺得中國足協有什麼權代替司法機關來用你的家法?當時央視一個記者問,裁判收錢、受賄應不應該算違法?足協回答是『應該』,那應不應該被司法機關處理?足協回答也是『應該』,那足協為什麼還出臺這個家法?我認為當時足協的領導,也是足管中心的主任把自己的身份位置擺錯了。由於足協把那些有問題的裁判保護起來了,我們到現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我在會上當時點了三個裁判的名,沒有人給我搭腔。所以8年前那次反黑,大家一直在說只抓住一個龔建平,只是一個小魚小蝦。
其他行業也有假賭黑
楊明說:『新華社前兩天發了一條體育時評,標題是:一鼓作氣,堅決整治足壇假賭黑。裡面說了幾句話:一鼓作氣,振奮精神,不負重托。這一種態度起碼能夠表現出我們黨和政府對這次足壇反腐敗決心非常大,而公安機關打擊的力度也是空前的,絕對超越了前幾次。所以我想從現在的發展進程來看,這次足壇打擊假賭黑風暴,叫運動也好,叫行動也好,總之沒有偃旗息鼓或者不了了之的跡象,所以大家對中國足球不要喪失信心。』
楊明還說:『我覺得足壇上現在表現出骯髒的東西,實際上不僅僅是足壇上的專利,足球是我們整個社會的一個縮影。在其他行業中出現的問題,比如假賭黑類似的腐敗問題,在足壇上可能更嚴重,或者說同等量級。因為我們媒體高度關注,在放大鏡下面暴露得更加充分一些。』
足協不管聯賽會怎樣
楊明認為,足球出了這麼多問題,有體制上的原因。『現在足協和足管中心兩塊牌子,一班人馬,大家批評聲、責難聲非常重,既然這次動靜這麼大,挖得這麼深了,那麼我們能不能改變這種體制?很多人說足管中心就抓國家隊,青少年後備力量當然是政府負責,要撥款,通過教育口和國家體育總局聯合一起抓。聯賽這一塊,實際上足協這些人也是足管中心的官員,既不懂市場,又帶著官氣,弄來弄去到最後出了很多問題。我現在想提一個問題,如果不讓中國足協管,我們理想的聯賽模式交給誰管呢?我記得2004年,當時徐明和一些俱樂部聯合起來弄一個中超革命,要奪權自己管理,當時也引起社會的高度關注,他們在很短時間就推出了13大項的改革,我曾寫過《徐明之敗》,他們失敗在兩點上,和這次反黑掃賭行動相比,第一他們沒有得到中央高層領導的支持;第二他們也沒有得到廣大球迷的認可。好像是空中樓閣式的一種宮廷政變,為自己的利益著想。我們可以民主,加強監督,問題是中國很多情況是一抓就死,一放就亂。』
誘惑難擋和環境有關
楊明說:『為什麼足球在改革進程中一遇到金錢的誘惑,很多原來所謂的素質比較好的人,怎麼就很輕易地底線就被突破了?我覺得跟我們這個社會的大環境是有關系的。人們飛快地致富,很多財富神話。都覺得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金錢至上,向錢看,這種思潮普遍都有。現在有些違法分子,大家憤怒地聲討他們,恨不得把他們審判越厲害越好。但是我認為有一點,最好能夠換位思考一下,自己到了這個位置上會怎麼樣?怎麼做?』
『當然現在我們沒有做權錢交易,但是假如你換位想想,你要處在他們這種裁判、主帥或者官員位置上,你能不能把握住?你在潛意識中是不是湧動著一種貪念?如果有的話,那麼我覺得很危險。在浮躁的心理下面,如果自己把持不住,都有可能會做出一些過分的事情,甚至還有可能會違法。』
小檔案
楊明,新華社體育部高級記者,從事體育報道20年,中、英文雙語寫作,采訪過三屆奧運會。1979年畢業於北京師范大學外語系,1983年至今,任新華社體育記者。1988年-1990年赴加拿大自費留學,1988年-2000年任新華社美國分社體育記者。文筆亦莊亦諧,富有個性,主要報道項目:田徑、籃球、足球,獲得過兩次『中國新聞獎』和多次全國體育好新聞獎。出版過《黑哨》《狗仔們的快樂》和長篇小說《天涯不歸路》等書。
『明』言
●連球員都在做(假球),世界杯中國小組賽的球竟然都有人敢做。自從我知道中國足球賭球有多黑以後,我就發誓,一場中國聯賽的足球都不看。特別受嘲弄,一種被「強奸」的感覺。
●通過采訪和調查,我對中國足球丑陋、骯髒的現象深惡痛絕,後來就主動要求不再從事足球報道。現在我會看國外的比賽,或者是世界杯預選賽這一級別的,像中超中甲,我是不看的了。中國足球讓人很寒心。
●作為一名足球裁判,龔建平不是最壞最黑的,只有他最先承認自己受賄,也有懺悔的意願。我相信,他入獄後的情緒一定很郁悶、很委屈,他會想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有人提醒我,再這麼下去你不是反黑斗士,而是中國足球的罪人。之後我還接過威脅性的匿名電話,我對裁判隊伍倒不擔心,擔心的是地下賭球集團,因為打擊黑哨可能對他們操縱比分不利。
●那時大家是懷著理想、全身心地去參與掃黑。可是,掃黑的結局改變了我的初衷,我不會再參加,不會再當急先鋒了。事情其實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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