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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歲末世錦賽和東亞運的兩次折戟後,兩屆奧運會冠軍劉春紅同國家舉重隊其他隊友一樣,得到了數年從未有過的長假。她平靜地回到了山東老家,吃了幾頓家常便飯,又平靜地歸隊,默默地抓起了杠鈴。成績,汗水,傷痛,失利,在她的臉上刻不出一點表情。十餘年來,她已習慣了寵辱不驚。
難得長假 歇了一半就歸隊東亞運動會在香港結束後,國家女子舉重隊返回北京開了一次會,一天後解散休假,假期為半個月。自從2007年開始備戰北京奧運會起,舉重隊基本沒有放過假,除了偶爾一兩天的休息日。半個月的長假,對於隊員們來說格外珍貴,『終於可以回老家好好陪陪父母。』劉春紅回到山東煙臺,除了家人外,她沒有把回鄉的信息透露給任何人,『以往家鄉的政府及各個單位都會安排熱情的接待儀式,這一次很平靜,也很舒服。』
在家期間,劉春紅難得趕上了母親的生日,『哥哥、嫂子和小侄子都趕到家裡,大家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這正是她多年來最企盼的一個溫馨場景。她說,雖然自己在家的時候媽媽臉上總掛著慈祥的笑,『但聽父親說,我不在家的那些日子裡,媽媽總在抹淚。』
然而即便如此,家人還是沒能留住劉春紅。僅過了一周,假期未到一半兒,她就登上了返京的列車,提前回隊訓練。國家女子舉重隊總教練馬文輝說,劉春紅是最早歸隊的一個。『摸不到杠鈴,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劉春紅這樣解釋,『一想到世界各地的對手們都在抓緊練習,我就有點慌。』
渾身是傷 狀態下滑很窩火每天訓練,馬文輝都會搬來兩個椅子,劉春紅頭枕一個,腳搭一個,靠腰腹力量將軀乾懸空。然後,馬文輝會搬來兩個杠鈴片,壓在劉春紅的腹部,一共80斤。劉春紅吃力地挺著,手裡拿著表默默數秒,不到一分鍾,大汗淋漓。馬文輝解釋,這是克服腰部老傷的好辦法。
近兩個月,劉春紅的成績一落千丈。先是世錦賽上無緣獎牌,再到東亞運丟金,總成績比自己在北京奧運會創造的世界紀錄差了55公斤。馬文輝說,劉春紅的傷病是主要原因。『早在奧運會備戰前,劉春紅就有膝傷和腰傷,這種多年的老傷很難恢復。』他還特意囑咐記者,與劉春紅交談時,盡量別提傷病,『怕給她造成心理陰影,打擊士氣。』
世錦賽期間,劉春紅的膝部積水明顯,『現在已經消下去很多了。』兩場比賽裡,隊裡為了保護她,嚴格控制了重量,致使她的成績並不那麼好看。即便失利並非源自實力減弱,但她還是淚灑東亞運賽場。時隔多日,劉春紅談起了當時的感受。雖然她知道隊裡是從大局出發,沒有讓她去拼,『但運動員的天性就是取勝,這樣輸了總覺得不痛快,有點窩火。』
劍指倫敦 無暇回應質疑聲東亞運結束後,許多報道稱劉春紅『狀態下滑,難返巔峰』。對於這種質疑聲,劉春紅並不知情,『我很少上網看有關我的文字。』劉春紅向來如此,即便是在兩奪奧運會冠軍、一次次刷新世界紀錄的輝煌之時,外界的誇贊似乎與她絕緣,『我跟以前一樣,只是個練舉重的。』
但成名之後,生活總會出現波瀾。劉春紅說,北京奧運會奪冠後,幾天內接到一沓沓信件,『來自世界各地,國外的文字乾脆一點都不懂。絕大部分都是要簽名的。』劉春紅很實在,訓練之餘開始嘗試著每封必回,『後來真的忙不過來了。』
不管外界評價其或盛或衰,劉春紅時刻清醒地為自己定位。『目前我這個級別上,國外有一些強勁對手,比如世錦賽上異軍突起的亞美尼亞冠軍和俄羅斯的亞軍。我清楚她們的水平。如果放手和她們拼,贏肯定沒有問題。』2009年已成為過眼煙雲,劉春紅已經看得更遠,『倫敦奧運會就在眼前了。』
-對話教練 馬文輝:春紅依舊強大弟子提前一周歸隊,馬文輝很高興,帶著愛徒走出訓練館,到附近的餐館吃了頓酸湯魚。『我們很少有機會到外面吃飯,那天我喝了點啤酒。』不過劉春紅吃得不踏實,馬教練特意囑咐廚子,菜裡一定不能放調料,『怕吃出個興奮劑來。』
『她是隊裡面訓練最刻苦、最有覺悟的一個。』師徒多年,馬文輝始終這樣評價劉春紅。在女子69公斤這一級別上,劉春紅依舊具有統治力。對於她『巔峰不再』的說法,馬文輝覺得這是『外行話』,他說:『舉重運動員,黃金年齡甚至可以延續到30歲。劉春紅今年纔24,正當打啊。』那兩場失利,馬文輝證實,劉春紅沒有使全力,這確實是隊裡要求,以保護為主,不敢多要重量。『她有傷的部位隨時可能變得更嚴重,誰也不敢保證多加一公斤是否會讓傷患處承受不起。就因為拼一場比賽,讓隊員長時間傷停不值得啊。哪頭兒大?我們必須要掂量。』劉春紅既然有傷,為何還要去參加世錦賽和東亞運?馬教練對此也顯得有點無奈,『國內這個級別確實缺人纔,除了劉春紅之外難有出色的隊員頂上去。』現階段,劉春紅在隊內的地位依舊舉足輕重。
至於劉春紅是否能參加倫敦奧運會,馬文輝表示目前說不好,『這要看隊裡競爭,說不定哪天會冒出一個更好的苗子。畢竟參加奧運會,要以國家利益為重。』語罷,他抬頭望了望遠處還在加杠鈴訓練的劉春紅,『但至少現在,她正朝著這個目標在拼。』
-戰績回放2001年
全運會69公斤級抓舉/挺舉/總成績冠軍
2002年
釜山亞運會69公斤級總成績冠軍
2003年
世錦賽69公斤級抓舉/挺舉/總成績冠軍
亞錦賽69公斤級抓舉/挺舉/總成績冠軍
2004年
亞錦賽69公斤級抓舉/挺舉/總成績冠軍
雅典奧運會冠軍
2006年
世錦賽69公斤級抓舉亞軍
2007年
世錦賽69公斤級抓舉冠軍、總成績/挺舉亞軍
2008年
北京奧運會69公斤級冠軍
2009年
全運會69公斤級冠軍
世錦賽69公斤級總成績第四
東亞運69公斤級亞軍
-記者手記 冠軍 是怎樣煉成的即便是一個人抓著杠鈴練習,劉春紅也會脆生生地為自己喊著『加油』。帶著膝部的積水,忍著腰部的傷痛,這位山東姑娘的精神力量讓人敬畏,注視她訓練,似乎在讀一本如何鑄成奧運冠軍的教科書。
然而和她一席交談之後,我發現方纔只讀到這本教科書的封皮。與劉春紅對話甚至有一種痛苦的感覺,因為幾乎感受不到她的情緒。提起從前的金牌和紀錄,她似乎早已淡忘;提起傷痛和失利,她都一笑而過。她說她的生活一成不變,沒有媒體需要的故事素材,每天只有訓練,訓練之後還要游泳恢復、汗蒸,晚上還要長時間敷中藥和針灸。這就是她『Ctrl+A』(全選)和『Ctrl+C』(復制)式的日程表。由於她的計劃中沒有太長的休息時間,所以只給我20分鍾的談話時間,談話中,她看得最多的還是剛剛放下的杠鈴。
王者,不僅僅是靠艱苦的訓練,還需要有能容下大起大落的胸懷,一顆不為榮辱所變的平常心,和長時間忍受乏味枯燥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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