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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朋友家的聖誕派對,遇上一個美聯社攝影記者,多少也算同行。我說是同行,其實心裡很慚愧。人家經歷過戰火洗禮,常年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槍林彈雨下生活。我問他,『你死過幾次?』這個長得有點像拳王阿裡的年輕黑人笑笑,指著放在我們面前的一瓶馬天尼說,『你喝過多少杯馬天尼,我就死過多少次。』
我雖然覺得他未免有些誇張,可是並不想去反駁他。我在沈默中回想了自己做體育記者這些年的經歷,最英勇的一次行為也許是那回曼聯去北京,自己在他們用午餐時私闖酒店餐廳,結果被兩名保安一人一條胳膊架到電梯口,並一直押進了電梯。還有一次則是在富豪東亞,和一個同事奉命打探運動員所在樓層的情況,被酒店保安發現後像捉賊一樣圍追堵截了幾層樓。他們一路追,我們一路跑。終於『脫險』後狂笑不止,覺得自己像是出生入死了一回。
乾體育這一行日子一久,變得很狹隘,習慣透過賽場看人生,甚至有時覺得生命的意義都濃縮在一場90分鍾的足球比賽裡。我直到現在纔意識到體育確實可以映現生活,然而實際的生活比體育范疇寬廣得多。當自己在為一支球隊的生死飽受煎熬的時候,無數真實的死亡其實就發生在身邊。平安夜這天我看《太陽報》,又一名英國士兵死在了阿富汗的炸彈之下。聖誕前接連四天,英國失去了四名戰士。英國女王在發表聖誕講話的時候表情凝重,『每過去的一年都留下自己的烙印,有一些讓我們滿意,有一些最好還是被遺忘。』聖誕講話成為對於在阿富汗死難戰士的緬懷,2009年是繼1982年馬島戰爭之後英國士兵死亡最慘重的一年。聖誕夜當一些人心滿意足地圍著一只火雞而坐,計劃著節禮日去現場看球的時候,另一些正在前線暴露在死亡的威脅之下。命運之輪稍微的一個偏差,就是生與死的距離,我不寒而栗。問那個美聯社的記者,何時再啟程,他說新年後,真是天壤之別的人生境界。
我揣著一肚皮沈重的思緒回到家,看到信箱裡躺著遲到的《法國足球》,這期重頭是齊達內專訪。聽他回憶3年前的世界杯,說亨利的手球,終於一點點緩過來。體育不是生活,但它能給你生活所不能給的慰藉。
沈坤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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